北地。

惡厭大將瓦朗莎漂浮在空中,雙眼緊閉,黑髮倒卷向上漂浮,一縷縷黑色的光自她的頭顱四散逸出。

地面上,惡厭獸群有條不紊的合力建造著一座黑塔。

似有所感,瓦朗莎睜開了眼睛,黑色的光線消失,惡厭獸群也停止了搭建,無神的停留在原地。

恢復原型的亞徹速特自天邊飛來,他的身上有著數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背部骨刺全無,頭頂裂口猶在。

“你竟然會受傷?”瓦朗莎投去驚疑的目光。

“我低估了他們,不過最後贏的仍然是我,螻蟻們逃向了更南方。”亞徹速特回道。

瓦朗莎奇異的瞳孔微微轉動。“看來這片土地上生物的實力需要重新評估。有必要通知聖君。”

亞徹速特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新的聖塔馬上就要建造完成了,泰諾亞即將復活,你先進入聖卵修養傷勢,後面的戰役就交由我們。”

亞徹速特咧嘴一笑。“我親愛的瓦朗莎,希望我出來時還能聽見螻蟻的哭喊。”

“會的。”瓦朗莎點頭。

亞徹速特向著一座黑塔飛去,地上的惡厭獸群又開始繼續搭建黑塔。

從遙遠的天高空俯瞰,寂寥的北地草原上,已經有了數座完整的黑塔,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惡厭咆哮著從紅色的獸卵中掙出。

漸漸的,整片大地都在被染紅。

那是惡厭獸海在蔓延。

……

洛州的邊荒小城,‘武戈’。

金明洙愁眉緊鎖的立在城上。

她已經有兩夜未眠。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韓青出現在城頭。

“晟帝,末將今日依然沒有在無當關發現惡厭的蹤影。要不要派人前往關外繼續探查。”

金明洙眉頭擰的更緊了,過了一會才道:“不必了,就派人守在無當關,有訊息立刻彙報。”

“是!”

韓青大應一聲,並沒有離去,而是斟酌著開口問道。

“晟帝,齊王還是沒有醒來嗎?”

“沒有。”金明洙搖頭。

韓青拱手躬身,邁步離去。金明洙又叫住了他。

“將那夷女放了吧。”

“是。”韓青再應。

簡易的牢籠被開啟,赫連紫羅身上的鐵枷鎖也隨之被解除,她沒有惱怒也沒有抱怨,平靜的向開鎖計程車兵道了聲謝謝,而後往內城走去。

靜雅的城主府邸中,金明洙放了一小碗血,溫柔的喂到齊雲嘴裡。

絲絲青光在齊雲的身體上浮現,可很快又消失了,他身上的傷勢絲毫不見好轉,一點癒合的跡象都沒有。

金明洙嘆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憂愁疲倦交加。

“晟帝,府外有一個夷人求見。”屋外響起了一聲通報。

金明洙面色更不好看了,冷冷的回道。

“讓她滾。”

“是。”

……

平陽境長歌城。

“怎麼回事?暴戎將軍不是剛剛掃滅了段幹氏反賊嗎?怎麼又要帶兵出城了。”

“可能是盧陵的戰事不利。”

“不對,我聽說晟帝都已經將叛賊月氏趕回玉州了。”

“那是怎麼回事?”

“快看有告示!”

“讀書多趕快念念。”

一個年輕的儒生站到了城牆告示牌下,他咳嗽了兩聲,道:“天下佈告;北地突現異族,兇猛殘暴,嗜血好戰,喜殺人食肉。若不能滅殺,天下必會生靈塗炭。故張帝詔,號召天下武者從軍,前往洛州北部,衛國守土,抵抗異族。”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異族啊?”

儒士唸完,人們的議論聲更甚了。

“難道是夷人打來了。”

“上面說的不是夷人,是異族。”

“說不定是騙人從軍的。”

“你這話可要小聲點,小心被凰衛兵聽去了。”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任某從軍去了!”

“壯漢豪氣!”

“我也去,吾定要叫那異族有來無回。”

圍觀的人群中,陸陸續續走出了一部分武者,但是更多的人仍然抱著觀望的態度。

......

玉州。

月娬端坐在寶座上面,目光緊緊的盯著手中的信。

“異族?”月娬不屑冷笑。“這金明洙是想誆騙我投降嗎?真是三歲小孩的把戲。”

“王上,此事好像不是作假,據探子來報,各境都有同樣的佈告。”月蔦正色道。

“那更好!”月娬大笑。“這簡直就是天助我也,你即刻下去整軍,我要一路殺到長歌城,一雪前恥!”

“月王,這恐怕不好吧,天下都在齊力抵禦異族,我們背生刀兵,就算贏了也為天下人所不恥。”

“不恥?成王敗寇,輸的人才不恥!”

“可是......”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月娬直接打斷了月蔦的話,繼續道:“既然你不願意去,那我另外派人。”

“月王......”

月蔦還想相勸,月娬又冷冷道。

“我意已決,誰再多言別怪我無情!”

......

寒武境。

細雪中的宮殿樓閣正在慢慢變白。

一座大殿內傳來爭論不休的聲音。

“我看,異族之論不足為信。什麼妖獸有數丈高?簡直駭人聽聞!”

“古籍中記載,上古確實有此種異獸。”

“上古?不過無中生有,妄加揣測的故事罷了。既然有此異獸,就應該有天人相抗衡,何故輪到我人族之兵。依我之見,這必是夷族大舉進攻,那晟帝擋不住了,才要我們出兵,說的冠冕堂皇。”

燕擎倚靠在桌椅之上,眉目間若有所思。

忽然他的目光裡,出現了一個人。

所有燕氏幕臣都向大殿門口望去。

風雪加身的齊蘭正站在哪裡,手裡捏著一張信紙。

“燕擎,我要你傾寒武境人力,馳援洛州!”她慟聲道。

“為何?”燕擎坐正。

“佈告是真的,還隱瞞了事實。無當關崩塌了,二十萬洛州軍屍骨無存,我弟弟此刻正性命垂危。”

齊蘭的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晰的落入了每個幕臣的耳朵裡。

“齊......齊王,他竟然受......受傷了?”

“北地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多幕臣臉上都浮起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齊雲的無敵早已深入人心。

這一刻沒人再有異議。

......

雲霧繚繞的山頂,一截山峰突兀出現,沐浴著璀璨金光。

上面植被寥寥,地勢平坦如刀削,九塊造型相似的丈長石碑拱衛成圓,中間躺著一隻面板髮紅的死豬。

“怎麼回事?”一頭白髮的雲臺學宮宮長蹲在死豬面前雙手抓著頭髮,頗有一副絞盡腦汁之感。

“我明明每一個步驟都是按照碑上描述來的啊。”

“到底是哪裡不對?”宮長更用力的撓起了頭髮。

“難道是豬的問題?我是不是應該換個人來?”宮長回首,看向身後的三名老者。“有沒有人願意為學宮的學術發展獻身?”

老羅頭,雷老,朱老鬼三人同時搖頭,忙不迭的後退。

“哼!一點獻身精神都沒有,我親自來,你們來操控儀式!”白髮老頭站在了石碑中央。

三人更慌了。

“使不得啊宮長。”老羅頭忙道。

“就是啊,宮長,此儀式還沒有完成論證,您老萬一出現什麼意外,可就不好了。”雷老也附和。

“嗯,說得對。”宮長點了點頭。“那你們選一個人來。”

“好像這儀式沒什麼問題了。”老羅頭神色認真的道。

“宮長乃十階司命肯定不會有什麼意外的。”朱老鬼也道。

“宮長願意為學術獻身的精神我永遠也望塵莫及。”雷老在一邊更是添油加醋。

“請宮長站好,我馬上為您催動儀式。”老羅頭站到一個畫圈的位置,手上捏起了咒印。

朱老鬼和雷老兩人也迅速走到石碑的另外兩方,腳下同樣有一個圓圈。

仔細看,以石碑為中心,陣紋密佈。伴隨著三人的施法,地上的線條浮現出了淺淺的金光,飛快的向著石碑蔓延,很快九面石碑都亮了起來,學宮宮長整個人都被映照成為了金色。

石碑上的金光越加熾盛,一股強烈的熱意剎那出現,九面石碑同時向天上發出一道耀眼金光,穿透雲層,匯聚在一起又轟然落下。

“等等!”一聲大喝金色光柱在半空嘎然消失。

“我承認我剛才魯莽了,這個儀式還是需要從長計議,我們再找只豬來試試。”宮長擦拭著大汗說道。

“宮長說的對,我這就去抗豬來。”雷老應承道。

宮長還在擦著汗水,心有餘悸的掃過幾面石碑。

時間過了一會,雷老還沒有回來,一聲黑袍的木老急步而來。

“宮長,山下出大事了。”

“怎麼回事?”宮長詫異回頭。

“金家女娃來信,洛州北部出現了一種名為惡厭的種族,他們幾乎殺光了夷人,如今已經打到了無當關外,齊家小子重傷垂危。她要我們派人下山協助她,聲稱若不能消滅惡厭會有亡國滅種之危!”

“惡厭?”宮長皺起眉頭。“我好像在某一本古籍上面看見過記載。”

“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我們應該即刻派人前往洛州北部!”木老焦急道。

宮長點頭。“好,我准許你帶領五百弟子,前往洛州。”

“不,這遠遠不夠。”木老搖頭,後知後覺的從懷裡翻出一張皺褶的信紙。

宮長接過信紙,眉頭越擰越重。

片刻後,他聲音沉重的道。

“吩咐下去,帶著聖靈石武器,所有五階以上學宮弟子隨我下山!將火元石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