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天波神山腳下,被大雪淹沒的裂谷已然恢復原樣。

大開的石門內,源源不斷的紅色異獸走出,成群列隊井然有序的向外而去。

雪原之上,亞徹速特傲立在六七丈高的三眼巨怪頭頂,目光流過紅色的獸群,像是在審閱他的軍隊一般。他的視線從腳下慢慢的到達東面的盡頭,再到西盡,最後是南方。目之所及處皆是血紅一片。從高空俯瞰,可以看見整個比丘天波雪原都擠滿了紅色異獸,他們在低吼,咆哮,展示著猙獰的血口,恐怖扭曲的軀體。

一聲獨特的獸鳴傳開,所有異獸都安靜了下去,峽谷之中又響起轟轟的聲音,接著整片雪原的天空都是一暗。一種尖牙利嘴長著肉翼的紅色巨獸在空中高鳴肆掠。亞徹速特冷冽的目光看向天空,那是一隻體型不輸三眼巨怪的肉翼紅獸,在它的背上還有一個像女子的人形生物,她直視著前方,比雪更白的臉上說不出來的詭異,猩紅的眼睛裡是三顆擠在一起的瞳仁。

山麓震動,異獸洪流翻下了比丘天波。

……

灕江上,一隊懸掛著魚龍旗的商船正在緩緩行駛,忽的前方疾速駛來了三條黑船。

“不好!是江匪!”商船上瞭望的人一聲大吼,船艙裡出現了許多手拿武器的武者。

碰到一聲巨響,幾艘船劇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兄弟們給我殺!”江匪頭子一馬當先的衝上了商船,身後大批手下緊隨而至。

商船護衛早已嚴陣以待,兩方瞬間混戰在一起。

江匪頭子實力強橫,面對諸多侍衛圍攻他也不落下風。於是一直在船樓上觀望的勁衣中年跳了下來,大呼道。

“官船你也敢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哼!有什麼不敢,把你們殺完不就沒人知道了嗎?”江匪頭子叫囂著轉向勁衣中年殺去。

勁衣中年拔出腰間的刀,踏步而出,他的實力明顯要強於江匪頭子,幾合便把他打的狼狽逃竄。

“大人救我!”江匪頭子向黑船呼喊,勁衣中年趁勢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江匪頭子死了,但是諸多江匪仍是不退,勁衣中年詫異的看向最大的那艘黑船。只見船板上出現了一個魁梧異常的女人,她原地躍起,飛出數丈,砸裂商船甲板,落在了勁衣中年面前。

“你是誰?”魁梧女子身上的氣勢讓勁衣中年感到了一股心悸。

“要你死的人。”魁梧女子向前走,勁衣中年揮刀而出。魁梧女子不閃不避,任由長刀加身。一聲金鐵交鳴,勁衣中年在驚恐中被魁梧女子抓住腦袋提了起來。

砰的一聲,紅白四濺。魁梧女子嫌棄的甩了甩手,見此一幕的商船護衛無不膽寒,紛紛跳江逃命。

……

盧陵十郡下的一個海港。

漁夫們來來回回的裝卸著大船,港口的甲板上不時有披甲士兵巡邏而過。

這時又有一艘捕魚歸來的海船靠岸,當橫板落下,從船上下來的不是漁夫而是一群蒙面刀手。

“給我殺!!”蒙面刀手見人就砍,四散分離在各個大船上縱火。圍攏而來的守衛士兵竟然不是其對手,被打的丟盔卸甲。

“是月氏人,快去求援!”守港將領高呼一聲,只能帶著剩餘的兵馬守衛一方。

很快,一隊銀甲騎兵出現。

“快撤,暴氏有防備!”蒙面刀手中有人大喊。

“賊子那裡走!”暴輝駕馬衝上甲板,長槍猛刺,一擊穿死三名蒙面刀手。而後更多的刀手向他圍攏,他絲毫不懼反向前衝,竟是一路殺到了刀手們的海船上。

“卑鄙之徒,今天你們一個人也走不掉!”暴輝大吼著,如虎入羊群。

他正揚威時,一根鞭子打來,海船桅杆下一名身形纖細的蒙面女子負手而立。

“月氏,果然是你們。”暴輝甩開鞭子駕馬向那蒙面女子衝去,蒙面女子再一揮鞭,打在了馬腿之上,暴輝被甩到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落地。遂又長槍刺出,直向蒙面女子要害。蒙面女子躲開,暴輝長槍扔出,緊跟蒙面女子身形,危機時刻蒙面女子向後仰去,槍尖帶走了她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頰。女子還沒有來得及站穩,一把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而此時暴輝也被刀手們團團圍住。

“放開將軍!”蒙面刀手中有一人大喝。

“你是將軍?哈哈,如此羸弱真是讓我笑掉大牙。”暴輝不屑嗤笑。

“你恐怕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女子開口,聲音很好聽。

暴輝閃到女子身後,發現海船已經離岸。他手上的劍握的更緊了:“給我一艘小船,不然我就殺了她。”

“別給!立刻給我殺了他!”女子喝停了欲動的刀手們。

“不要再讓我說一遍。”暴輝劍鋒一推,女子脖頸流出了血。

刀手瞬間慌了,忙不迭的去為暴輝放下小船,又讓開一條道,讓他從容而過。

甲板邊上,暴輝一腳踢在女子屁股上,自己緊跟著跳下。女子落到船上,欲要跳海逃離,冰冷的劍鋒又抵住了她的脖子。

“給爺划船。”

女子不從,暴輝又在他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線。

“吾平生最喜殺女人,你最好乖乖聽話。”

女子滿眼憤恨,一動不動。

“信不信我拔光你的衣服?”暴輝惡狠狠的威脅。

女子還是不動。

“我劃了你的臉?”暴輝劍鋒上移,女子渾然不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長劍閃動,暴輝以劍柄敲暈了女子,自己搖漿而去。

深夜暴輝所居之城四處起火,當他驚起,趕去地牢時,只看見了滿地屍體。

……

長歌城,太恆殿。

“殿下,灕江之上,官營船隻屢屢被劫,此定是月氏所為,請殿下派兵護衛商船。”

“殿下,暴戎將軍來報,月氏襲擾燒掠盧陵沿海港口城池,請殿下許他發兵討伐。”

“殿下,臨川境內似乎在新練兵馬,鑄甲造劍……”

“好了,我都知道了。”金明洙出聲打斷了大臣們的喋喋不休。

“月娬此舉無非就是要引戰,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等到明年祈華節了。”

金明洙冷著臉。“傳吾令,臨川匪徒氾濫,統境之主月氏無能,不能予民安息,吾實不忍子民受害,准許大將軍暴戎率領大軍越境剿匪!”

……

玉州,灑滿陽光的城堡裡面,月娬怒氣衝衝的看著跪地的女子。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月茗若你不是我的胞妹,我一定會把你做成皮籠掛起來!”

跪地女子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低著頭道:“請月王責罰。”

“責罰?好!”月娬怒道。“自己去領十鞭。”

女子應聲退下,月娬怒氣仍是未消,這時大姜出現在大殿裡。

“王上,長歌城傳來訊息,金明洙釋出召令,要暴戎率軍前往臨川剿匪。”

“剿匪?我看是剿我來了。”月娬冷哼。“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了,我也不和她玩遮遮掩掩的遊戲了。”

“大姜,”月娬喊道。

“臣在!”大姜單手扶胸。

“我命你統帥三十萬大軍前往盧陵境,協助暴戎‘剿匪’。”月娬最後兩個字咬的極重。

“是!”

……

碧海藍天。

潔白的沙灘上,許多婦人在撿拾著擱淺的海魚海蝦。忽然其中有一人仰頭看向遠處的海面,慢慢張大了嘴巴。

“快看!那是什麼?”一聲呼喊使所有人都朝海面看了去。

只見海平線上,數之不盡的赤色大船出現,迎風鼓起的寬大白帆連綿不絕,宛如一片移動的白色森林。

婦人們慌忙向後奔逃,可很快又停下了腳步。在她們面前,戰車林立,機弩成群,還有無數的騎兵步卒列陣。

“月氏反賊攻岸,爾等無關之民速速離開!”暴輝立馬於陣前,大聲呼喊。

婦人們慌忙向側方跑去,暴輝再一揮手。身後一排弩車向前推進。

“放!”他冷喝。

長槍一般的黑色箭矢飛過天空,撲向船群。

嗔的一聲,黑箭插入了大船甲板。一聲嘹亮的呼喝隨之響起。

“船上的人聽著,你們已經進入我盧陵海域,若在前進一寸必將葬身魚腹!”

大姜踏上甲板,走到一隻黑矢前,輕而易舉的抽了出來,然後瞄準海岸的人用力投擲而出。甲板上隨之出現無數弓手。

看著面前的箭矢,暴輝舉起了手中長槍,指向船群。

“火矢準備!”

步卒散開,弓手出列,黑煙升騰,一根根火把燃起,又點了侵染了黑油的箭頭。

“放!!”暴輝再吼,無數火矢升空,織成了一張紅色的大網。

船群之上,亦有箭雨飛起。

白色的船帆開始燃燒,前排的大船速度陡然變慢,大火在快速蔓延,桅杆斷裂,海上明火驟起。諸多大船停下,可又有成千上萬的長條小船繼續向前駛出。

“給我衝!!”大姜在長條船頭揮著大斧,一人頂著漫天箭雨。

月氏大軍不記傷亡的衝鋒,終於是抵達了海岸線。

嗚!!!!

這時猛烈的號角聲吹響,海岸的另一個方向又駛出一群頂著粗壯巨角的中型船隻,暴戎立於船頭,劍指月氏船群。

“撞碎它們!”

巨角船出現,月氏船隊陣型開始變化,一些渾身釘滿黑色鐵皮的中型船隻移動到了最外圍。它們頭圍相接,兩層錯位,連成了一道黑色鐵牆。

轟的一聲巨響,疾速衝來的巨角船撞進了黑色鐵牆裡面,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黑色鐵牆在變形,巨角船成功衝破了第一層鐵牆,卻卡在了第二層之間。

鐵皮船上,銀盔白甲的月氏士兵踩著巨角殺向暴戎軍。

更多的巨角船撞來,黑色鐵牆已然扭曲,然而暴戎軍卻始終無法衝破,反而因為諸多船隻卡住,被迫應戰。

此時的船上,岸上都已亂成一片,兩方大軍相持不下的血戰廝殺。等到殺聲漸止時,白色的沙灘被血浸透,蔚藍的海水腥紅一片,浮屍無數。

火焰中,諸多的戰船還在燃燒,殘餘的月氏大軍狼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