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金明洙坐於主位,姬氏和燕氏的將領左右分而列坐。

眾人就坐,把目光全部都放在了金明洙身上,她尷尬的把視線移到了解元良處。

身居左側二位的解元良當即起身,拱手一圈,道:“諸位,我們皆是為救齊滅南雲而來,當下南雲大軍近在咫尺,請大家各抒己見。”

金明洙立馬接道:“對,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暢所欲言。”

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語。姬氏將校的目光在候越身上,燕氏的則在燕擎身上。

營帳裡蔓延著一種奇怪的沉默,過了一會,燕擎出聲了。

“我觀解先生似胸有韜略,不妨說來聽聽。”

“燕公過譽了,不過既然燕公要我說,那我便說說。”解元良捋了捋鬍鬚,道:早前我已派哨兵偵查過南雲氏軍營,其布型如同凹字,左右薄弱,正面營房密集,我們可以先選取一側攻擊,與城中守軍取得聯絡,而後在裡應外合攻打南雲氏中軍,腹背受敵之下,南雲氏只有退卻一路。”

燕擎沒有同意解元良的話,也沒有否認,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據聞南雲氏大軍足有三十萬,就算連番戰損恐怕其數也不可低估,我軍出征時三萬,而今尚有兩萬,俱是甲騎,敢問姬氏之兵有多少?”

“三萬有餘。”候越答道。

“如此摺合五萬人,憑此兵力就算攻破南雲氏一翼,也已經損失慘重了,裡應外合之計怕是不易實現。”

“燕公如果另有打算,不放說來聽聽。”

“我燕氏另有六萬大軍在路上,我建議夜入海月城,與城中守軍共同守城。”

燕擎語畢,營中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大多數人贊同他的想法。

這時解元良又道:“燕公能否告知六萬援軍何時可以抵達?”

“不出意外,半月能達。”

“半月,南雲氏的援兵也能抵達,我們並沒有增加什麼優勢。”

燕擎聞言,眉頭一皺。解元良的話不無道理。

“諸位請聽我說,”解元良又道:“如今我姬燕兩軍匯合,正是聲威鼎盛時,南雲氏不知我聯軍根底絕不敢貿然應戰;又說南雲士卒圍城日久,兵疲將乏,連遇敗仗,必定士氣低落,敵弱我強,乃決戰之良機也!如果等南雲氏統兵之人緩過神來,知我聯軍根底,那個時候就不是我們區區五萬人能應對的了。”

解元良說著聲音忽提兩度,變得慷慨激昂。

“而今兵強馬壯哉,應是奮勇拼殺時!我輩不爭過橫流,天下何處出英雄?”

“解先生所言極是,我燕十六願為先鋒,攻取南雲氏一翼!”燕十六熱血湧頭,不顧燕擎異樣的目光當即站了起來。

而後候越也表態同意。

燕擎微微點頭,算是預設了,他雖然任趨向於進入海月城防守,但也不得不承認解元良的話不無道理。

“既然大家達成一致,為了三軍能令行禁止,我提議兩軍選出一個共主,我提議由公主殿下擔任。”

解元良再次出聲。

“我無異議。”出乎解元良的意料,燕擎乾淨利落的就答應了。

“我也沒有異議。”候越緊跟著也道。

待眾人退去,金明洙單獨叫住瞭解元良。

“解先生,為何要推我為共主,我不懂軍事,又無韜略,如何能指揮三軍。”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這不僅僅是我的意思也是候將軍和燕公的意思。”

金明洙沉默了一會,道:“解老,我知道了,我會當好這個共主的。”

“殿下無需彷徨,一切有我。”

……

皎皎明月,其華如霜,繁星滿空,流雲了了。

月輝下,身著南雲氏軍甲的哨兵正在快速奔逃,他的背後十幾騎窮追不捨。

終於在逃了十幾裡後,南雲氏騎兵中箭倒地不起。

燕十六騎著馬來到哨兵旁邊,抽出腰背長刀,砍下來他的頭顱,而後高聲大喊。

“都給我機靈點,解先生說了,方圓三十里一個南雲氏哨兵都不能有。”

子時,南雲氏軍營依然馬蹄聲陣陣,燈火通明,來往巡邏計程車兵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難以入眠的陳晨走過軍營,來到了南雲耀的大帳。

裡面殘燭搖曳,火光晦暗。

陳晨掀開帳門的剎那,一抹白光閃過,他的脖頸被架上了一柄長劍。

一身白衣,長髮披散的南雲耀皺眉的盯著陳晨,收起了寶劍,道:“陳兄深夜不眠來我營帳為何?”

“想到姬燕二軍在我臥榻之側,我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陳晨道。

“進來說吧。”南雲耀回身向裡面走,將寶劍插回了劍鞘。

陳晨自己尋了個椅子,始一坐下便道:“南雲兄可有對敵之策?”

“收攏兵力,先滅姬燕二軍,再圖海月城。”

陳晨點了點頭:“此為上策,不知道南雲兄探清姬燕二軍的兵力沒有?”

“我已派大量哨兵出去,想必明日一早便會有結果。”

“前幾日,燕氏與我作戰時,我觀其軍陣規模不在我之下,我猜測其兵應該在三萬人左右。”

南雲耀凝視著燭火若有所思。

“南雲洪曾給我來信,姬氏之兵是他的倍數,經歷兩戰,他們可能還有七八萬人。”

“十萬兵馬,倒是棘手,南雲兄索要的援軍到何處了?”

“族中尚未回覆,我已再三去信。”

“南雲兄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如果你要說我南雲氏族中的事,便止住吧。”

“哈哈,是我僭越了。”

陳晨淡笑一聲,拱手和南雲耀告辭。

走出營帳,一陣皎潔的的月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仰頭看著月亮,呆立了好一會,而後搖頭髮出呢喃。

“月是故鄉月,人非故鄉人。”

一路穿過許多營帳,陳晨依然毫無睏意,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傷兵收留處。

“讓開,都讓開!有人受傷了!”

一名負傷的哨兵被兩名醫者抬著飛快的從陳晨面前經過。

他不由得好奇的多打量了幾眼,只見那名哨兵身中數箭,多半是要不行了。

“這姬氏軍營的防備可真是嚴密,三十里外便有人埋伏,我還沒有看見他們軍營的樣貌便差點身死。”陳晨身旁的營帳角落,一名頭纏白布的哨兵道。

“可不是嗎?和我一隊的兄弟全部都死了,我也就是僥倖沒被箭傷及要害。”另一名腰間裹布的哨兵接過。

“你探清了他們軍營的規模嗎?”

“我只看了個大慨,估摸著最少在五六萬人左右。”

“二位將士可是從姬氏軍營回來的?”陳晨上前打斷了兩名哨兵的談話。

“沒錯,你是?”一名哨兵疑惑的盯著陳晨,他穿著便服,身上並沒有能表明身份的東西。

“我乃南雲少公帳下幕僚陳晨。”陳晨淡淡道。

“見過大人。”先前還姿態隨意的兩名哨兵立馬端正了身體。

“二位可否與我詳細說說姬氏軍營探查的見聞。”

“陳大人,我並沒有得到太多姬氏軍營的訊息,只見他們營帳綿延數十里,但是其中燈火昏暗,只有中心處稍微明亮些。”頭纏繃帶的哨兵說道。

“我離的稍微要近些,隱隱聽見了轟轟的聲音,像是點領兵將時人馬踏步,不過我很快就被姬氏的哨兵發現,所以也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那個聲音只是周圍的敵兵發出來的。”腰裹布袋的哨兵道。

“可還有其他訊息?”陳晨眉頭微皺。

“沒有了。”兩名哨兵皆是搖頭。

又在傷兵收留處等待了一會,陳晨沒有見到第四個哨兵,索性他直接向哨兵營而去,徑直找到其中的校尉,表明身份。

“陳大人深夜到來,可是少公有要事吩咐?”哨兵校尉恭敬的行禮道。

“我且問你,可探出了姬氏軍營確切的規模。”陳晨道。

“尚沒有,姬氏軍營防守嚴密,我營哨兵只能遠遠觀望測量,繞是如此也折損了不少人。”

“那麼,可發現姬氏軍營中有什麼異動沒有?”

哨兵校尉想了想,搖頭道:“亦沒有。”

陳晨眉頭擰的更緊了,嚴肅的說道:“將你營哨兵全部派出,無需再繼續探查姬氏軍營的規模,以巡查我軍營地為首要任務。”

“陳大人,這可是少公指令?如果我明日不能彙報上姬氏軍營的詳細情況……”哨兵校尉猶猶豫豫的道。

“我這就去稟告南雲少公,你只管執行命令即可。”說完陳晨腳步匆忙的向南雲耀營帳而去。

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猜測姬氏對營地如此嚴防死守,必是暗中有所謀劃。

而謀劃的物件無疑是南雲氏。

現在是深夜,最好的選擇是襲營。

聯想到這些,陳晨的腳步更快了。

“南雲兄!南雲兄!”陳晨還沒有走進南雲耀的營帳便開始高呼。

“何事?”南雲詫異的出現在帳門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陳晨如此慌張的模樣。

“請南雲兄即可通知全軍,防備姬燕二軍襲營!”陳晨嚴肅的說道。

“我早已加強了營外守備,營中巡視,陳兄無須擔心公。”

“東營和西營也是如此嗎?”

“沒錯。”

“少公不好了,我軍西營被敵軍騎兵從側方衝破,請大公快快派兵救援!”

南雲耀肯定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道慌忙的聲音就傳到了耳邊。

“側後方?難道是海月城守軍出城了?”南雲耀驚疑不定。

“南雲兄此刻不是糾結此事的時候,派兵支援西營才是首要任務。”

“我明白,我這就親自前去,中軍營地託於陳兄了。”南雲耀吩咐一聲,飛快上馬,大聲吆喝:“暴戎速速帶兵隨我救援西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