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裡,齊雲的案前擺著許多陳舊的獸皮卷軸,有的邊緣都已經泛白。
這些全是赫連葉娜給予他的夷族武道秘籍,其中有武技,也有前人武道心得。
“斬我人格,或可破極境……這篇感悟倒是有意思,可千百年來也未曾聽聞有人突破過極境……”
齊雲放下手中的卷軸,自言自語的又拿起了一張未曾閱過的獸皮卷軸開啟,這張卷軸上面的小字歪歪曲曲,甚至還有墨點,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津津有味的觀看。
“神照術……不需要武器媒介,甚至連內氣執行線路都不需要就能催發的武技。”
“天底下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武技嗎……”
……
北地草原深處,土丘林立,或大或小,大者如同攔路石虎需輾轉繞道,小者可輕易縱馬而過。此刻在高聳的土丘上,褐色旗幟連成一片,上面皆寫著兩個大字。
‘赫連!’
大風呼嘯而過,旗幟獵獵作響,土丘頂峰顯眼處,烏黑的高頭大馬背上,穿著青黃兩色獸皮甲,鬢髮系成鞭子的齊雲正面無表情的俯視著下方。
土丘之下,是一片乾枯的河谷,到處可見鵝蛋般的石頭,河水都聚集在了淺淺的坑坑窪窪裡;可此刻它們卻並不平靜,不斷的飛濺而起,還有鮮紅的血混入其中。
河谷中,喊殺聲此起彼伏,兩方甲冑顏色鮮明計程車兵正在瘋狂廝殺。
“齊雲首領,赫連達首領的人已經要撐不住了,我們趕快下去幫他們吧。”在齊雲身旁有小首領焦急的說道。
“不急。”齊雲淡淡吐出二字。
他們說的是夷語,兩年來,齊雲的夷語已經完全融會貫通了。
“可是……”小首領還想說什麼,一邊的同伴趕緊拍打了他一下,他馬上識趣的閉上了嘴。
河谷灘塗上廝殺的兩方兵力不相上下,頹勢在互相變化,進退不斷交換。
直到太陽之下出現了另外一股疾馳而來的騎兵,形勢急轉。
驚見敵方援軍,赫連部計程車卒開始退卻,深陷重圍的赫連達抬頭怒視著高聳土丘,可在低陷的河谷裡他連上面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全軍撤退!”赫連達大吼,第一個開始向後衝殺,可是敵人來的援軍皆是騎兵,他與步卒很快便全都深陷重圍。
敵軍陣中,一滿臉黑鬍子的壯碩大漢躍馬而出,高聲呼道。
“赫連達,給老子受死!”
見敵方大將衝自己殺來,赫連達也怒向前衝,單手舞著滿是尖頂的長錘,嗷嗷大叫。
“眾將聽令!”
丘頂上,齊雲一直平靜如水的目光終於起了波瀾,他舉劍向前,高聲大喊。
“隨我殺敵!”
光禿禿的土丘之上,頃刻間佈滿了褐色旗幟,成千上萬的戰馬同時奔襲下土丘,其勢就像是山崩洪水,無可阻擋。
“不好!中了洛州兒子的埋伏!”原本還在提著大刀追砍赫連達的壯漢當即掉頭就跑。
可是帶著萬鈞之力而來的齊雲卻不會給他機會了,六尺長的斬馬刀,銀鋒一掃而過,驚懼之下毫無戰意的壯漢,連人帶刀化成了兩截。
主將被斬,跟隨而來的敵軍首領兵卒皆是亡魂皆冒,恨不得腳下戰馬再長出四條腿,但是河谷狹長,兩頭通道一側被赫連部的人堵住,逃命的人瞬間就把僅有的活路變得擁擠萬分,人踏馬,馬踩人,人斬馬,也斬人。
“傳令兵何在!”齊雲一手提著斬馬刀,一手勒著韁繩,大聲疾呼。
一身被彩旗的騎兵很快出現在齊雲面前。
“傳我令!放下武器者不殺!”
“遵命!”傳令兵沒有一絲耽擱,立馬開始傳達指令。
在齊雲的部隊,軍隊的建制全是和晟朝部隊一樣,這也是赫連葉娜要求的。
轉眼。
空曠的平原上,一騎正飛快奔向遠處巨大的褐色土城。
赫連部不僅軍隊上模仿晟人,也學習建造了城池。
騎兵進入土城,一路暢通無阻,直到來到了一個佔地數里的高大營帳前。他翻下馬,徑直走進去,跪在了赫連葉娜的面前。
“稟大首領!齊雲首領,在黑水谷地陣斬祈羊大流石,俘虜敵軍一萬,戰馬五千,收穫淄重無數。”
赫連葉娜披著漆黑如墨的獸裘,所有髮絲向後攏,垂於後背,有彩色繩子繫著,頭頂髮間鑲嵌著黃紅藍三種顏色的不規則細小寶石,左邊耳垂上掛著一串造型繁複,尾擺纖長的紅寶石耳墜,那顆紅寶石鮮紅如血,如人眼眸,攝人心魄。
“我已知曉。”赫連葉娜聲音清冷。
等到傳信計程車兵走後,她的目光落下週圍盤坐的大小首領。
“齊雲首領屢建戰功,當重賞,諸位可有建議?”
大小首領面面相覷,低聲議論,卻無一人站起說話。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齊雲首領現在是最得力的干將,一不小心說錯話,得罪人就完了。
“赫連鈺你說。”赫連葉娜指名道姓。
“大首領我……”赫連鈺突然被赫連葉娜點到顯得有些不安,她深思熟慮的想了想,繼續道。
“我覺得,可以封齊雲首領為查哈古。”
她的話一出,周圍的首領突然爆發了強烈的議論聲。
因為‘查哈古’在赫連部代表著晟土大將軍。
赫連葉娜沒有說話,看著各個首領面色各異的反應,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回答。
“大首領,我覺得可以封齊雲首領為查哈古。”布耳多呼非常佩服齊雲,他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可以學習東西那麼快,就像是眨眼間從嬰兒變成了強大的漢子,齊雲的那些戰法理解他是怎麼也學不來。
“大首領,齊雲首領確實居功甚偉,只是封位查哈古我認為還為時過早,查哈古不僅僅是我族的全軍領袖,還關乎到大首領的地位。畢竟齊雲首領不是赫連族人,若是像黑山大石一樣生出二心恐怕會再次對我族造成重大打擊。”一老態龍鍾的女首領道。
年邁的女首領就像是一個代表,說出了在場大部分人的心聲。
赫連葉娜知道底下人的想法,她也在認真考慮這個事。
“此事暫時放到一邊,齊雲首領應該快凱旋而歸了我們出去迎接他吧。”
還未靠近大帳,齊雲就見到了遠遠而來迎接自己的夷族子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手上還拿著各種美食。
齊雲駕馬走在部隊的最前面,道路兩邊的人都在為他歡呼,他用了兩年的時間,成為了整個赫連部聲望僅次於赫連葉娜的人。
這兩年中,他帶來了太多的勝利,太多的食物,而且每次大勝而歸時都把所有的戰利品分給了需要幫助的夷人,在後來加入赫連部的遊民眼裡,他都快要神化了,以至於他雖然對周邊的人從來不苟言笑,但是人們還是擁護他。
回到自己的營帳,齊雲脫下獸皮甲,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他又洗了洗手,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注視著身前。
他其實很後悔答應赫連葉娜的要求,可是那會他又能有什麼選擇呢。
兩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家,想著遠在萬里之外的伊人,他嘗試託人帶信回家,可總是沒有迴音,他只能期望父母知道自己還活著,不要為自己擔心。
北地獲得的榮耀再多,卻沒有任何是真正屬於他的,他拼命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可以早日回家。
“齊雲,你在做什麼呢?”
正在相思的齊雲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拉回了營帳,他知道外面是誰,算起來,整個北地他只有一個朋友,就是外面那人。
“布耳多呼!快進來!”齊雲坐直了身體,喊道。
“今日你又打了大勝仗,再這樣下去祁羊部的大首領都要親自上陣了。”布耳多呼隨意的坐在齊雲面前,大笑道。
“都是大首領的籌謀,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齊雲拿起酒壺,給布耳多呼倒了滿滿一碗,又給自己來了一碗,說道。
“來,我們可有幾個月沒喝酒了,今天得好好喝一壺。”
“好!”布耳多呼爽朗的端起酒碗,又大笑道。“還有咱們可好久沒切磋了,待會得過過癮!”
“隨時奉陪,不過現在先喝酒!”齊雲舉碗。
酒未喝足,布耳多呼就把齊雲拉到了帳外空地。
“齊雲,你在外這個月,我可是苦練勤修武技,今天我是一定要找回臉面的,你可不要再有保留了。”布耳多呼得意道。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齊雲雙手握住斬馬刀,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布耳多呼的武器也是一把斬馬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內氣開始在身體湧動,而後瞬間挪動身體,一道青光自頭頂落下。
鏘的一聲,憑空而現的氣流捲起了相撞在一起的二人的頭髮,而後又向四周疾速擴散,打的帳篷布發出爆裂的聲響。
齊雲身後的空地出現了一塊巨大的如同被牛梨翻過的土地,草根都露了出來,但是他本人卻屹立不倒,僅僅只是用一隻手握刀,便擋住了布耳多呼的全力一擊。
“齊雲你越來越強了,我又輸了,不過你等著,我會回去更加努力的修煉的,我會打敗你的!”自己毫無保留的攻擊被別人輕描淡寫的擋住了,布耳多呼並不氣餒,相反還很有鬥志。
“那我等你。”齊雲笑道。
啪啪啪。
鼓掌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起,赫連葉娜拍著雙手走了出來,她看著布耳多呼。
“你最近是不是偷懶了?我記得以前你還可以和他打個平手。怎麼現在他都不出手你就認輸了?”
“大首領誤會我了,我真的很努力修行了,只是齊雲實在讓我看不懂。”布耳多呼汗顏的解釋著。
“你少花點時間在女人身上,或許可以趕上他。”赫連葉娜道。
“大首領,雖然我也想這樣,但是我的三個夫人不會答應啊。”布耳多呼尷尬的笑著。
齊雲聽了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那你還不快去陪你夫人?”赫連葉娜沒給他好臉色。
“大首領,齊雲,我走了。”
布耳多呼走後,齊雲也沒有了在外面停留的閒心,轉身向自己的營帳而去。
“等等!”赫連葉娜喊道。
“大首領有事嗎?”齊雲問道。
“有,陪我去巡視部落!”赫連葉娜乾淨利落道。
“這好像不是我的職務吧?”齊雲並不想去。
“現在是了。”赫連葉娜說著向前走,可齊雲還僵立在原地。
赫連葉娜回頭道。
“怎麼?要我拉著你走?”
齊雲猶豫著邁動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