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萬花園,草地中亮起了異光,仔細一看是無數零落的細碎夜明石,它們大小不一,顏色各異,正褶褶生輝。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漫步其中。

“明燁王子,天色很晚了。”吳樂伶輕輕開口。

“我送你回府。”金明燁應聲。

吳樂伶點了點頭。

二人並肩而行,沉默的走了很遠的一段距離。

“樂伶,你還是不願意做我的大妃嗎?”金明燁的聲音很平淡,就像是在問一個普通的問題,他甚至都沒有停下腳步。

吳樂伶沒有回他的話,一直往前,快要走出萬花園時,駐足回頭。

“我說過,如果你能坐上那大殿中的寶座,我就嫁給你。”

“你喜愛的是寶座上的人,還是我?”金明燁看著她的眼睛。

吳樂伶沉吟了片刻,道:“我會愛上寶座之上的你。”

一陣香風掃過,吳樂伶走了,留下金明燁獨自立在原地。

良久,他才離去。

……

一路壓制著紊亂的氣,齊雲回到了府邸。

經脈亂竄的內氣讓他感覺非常難受,著急忙慌向自己院子走去。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阿紫羅發現了走廊上身態有些不自然的齊雲。

“沒什麼事,紫羅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嗎?”齊雲見來人,立即裝成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睡不著,去廚房拿了點東西!”阿紫羅嘻嘻笑道,把藏在身後的一盤糕點拿了出來。“公子你要吃嗎?”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齊雲微笑謝絕了阿紫羅的糕點。

“那我回去了。”阿紫羅向齊雲告別。

“回去早點休息。”齊雲叮囑了一句,又匆匆而行。

回到房間,齊雲立馬叫侍者端來熱水倒入木桶,又在裡面放了一些藥材。

讓下人出去後,他脫掉衣物,服下了兩顆丹藥,躺了進去,開始運氣療傷。

一路晃晃悠悠的阿紫羅拿著糕點來到了阿葉娜的房間外面。

“姐姐睡下了嗎?”她輕輕敲了一下門。

“幹什麼?”阿葉娜開啟了房門,看著阿紫羅手中的糕點,沒好氣的道:“你又去廚房偷東西了?”

“只是拿了一點點而已,姐姐要吃嗎?”阿紫羅笑嘻嘻的遞上了盤子。

“你自己吃吧,小心長成胖牛!”

“姐姐,你討厭!”阿紫羅嚇得又吃了一塊糕點。

“沒事快點回去吧,我要休息了。”阿葉娜打起了哈欠。

“好吧,那姐姐我回去了。”阿紫羅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沒走兩步又回頭道:“對了,我方才在走廊上碰見齊公子了,他好像受傷了。”

“是嗎?活該!”阿葉娜嘭的一聲關閉了房門。

氣霧繚繞的房間裡,一股股熱氣從齊雲頭上冒出。

他面色深紅,雙眼緊閉,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一聲細微的開門聲響起,齊雲並沒有發現,此刻他正處在運氣的緊要時刻。

漸漸的,滾燙的熱水沒有了熱氣,齊雲的神色也恢復如常。

他吐了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啊!!!”

一聲尖叫,齊雲雙手環抱在胸前,縮緊了身子。

“你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他一口氣喊出了無數個你,震驚的看著慵懶倚靠在床邊的阿葉娜。

“我不能在這裡嗎?門沒關,就進來了。”阿葉娜坐正身體,無所謂的道。

“你……你你……出去!我我……我……要穿衣服了。”齊雲結結巴巴的喊道。

“是這身衣服嗎?”阿葉娜走到木桶邊,拿下了架子上一套乾淨的衣服。

“你……你你……要幹嘛,給給……我……我放下。”齊雲臉色漲紅。

“給你穿衣服啊。”阿葉娜繞到齊雲身後,俯身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

“我我……自……自己己……己……來就好了。”齊雲說話更結巴了。

“公子都看過人家兩次了,不該讓人家看一次嗎。”阿葉娜拿著衣服在木桶邊走來走去,眼神不時往水裡面瞟。

“你……你你……再看,我我……叫叫……叫人……了!”齊雲向阿葉娜威脅道。

“哈哈哈哈!”

阿葉娜突然爆發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

“你今天叫破喉嚨也沒有用!”

她直接俯身把頭伸到了齊雲的面前,兩人眼睛對視著,筆尖僅有一線之隔。

阿葉娜的幾縷髮絲落在了齊雲的臉上,他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她不會要對我行不軌之事吧?

“叫啊。”阿葉娜臉上滿是張狂的笑容。

“你你你……無恥。”齊雲滿面通紅,咬牙切齒。

“嗯,我就是無恥!你能把我怎麼樣!起來打我呀!”阿葉娜笑吟吟的伸出手抬起了齊雲的下巴。

“你你……不要逼我!”

“我就逼你了。”

“你你你……”

齊雲惱羞成怒,猛的站了起來,目光直視著阿葉娜。“把衣服給我。”

水珠滑落,阿葉娜驚訝了一下,隨即一聲嗤笑。

“還行。”

她把衣服丟給了齊雲,往門外走去。

“你看我兩次,我看你一次,你還欠我一次哦。”

“無恥之徒!”

齊雲憤恨一聲,連忙接住了衣服。

他就沒見過這般無恥的女子,北地的女子和晟土的比起來完全就是天差地別,兩個模樣。

將衣服穿好,齊雲在房間裡緩了好一會,臉上的羞憤才消了下去,臨睡前他再三確定門已經反鎖了才敢落枕。

至於地上的水漬,木桶他也不想管了。

月上樹梢,潔白的光照進寂靜的屋子,齊雲惱怒的掀開了被子,突然坐起。

“可惡的阿葉娜!我與你勢不兩立!”

他握著拳頭,想著阿葉娜的無恥行徑,如果傳出去叫他情何以堪,簡直沒法見人。

要不要殺人滅口,齊雲突然冒出了一個自己都嚇了一跳的想法。

算了算了,我乃大丈夫不和小女子一般見識。

還有兩天就是祭典了,完了趕緊回家,然後忘了這件事就好,忘了就好……

伴隨著一陣喃喃自語的自我安慰,齊雲的的意識開始昏昏沉沉。

烏雲蔽月,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從圍牆翻進了齊雲的府邸。

他的身形虛浮飄幻,就像是鬼魅一般,大搖大擺的從府上侍衛身邊經過都沒有人注意到他。

鬼魅影子兜兜轉轉的來到了齊雲的門外,手上滑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匕首薄如紙片,輕而易舉的伸入細窄的門縫。

鬼魅影子將匕首往下一劃,又將手掌附在門上,輕輕推動,門無聲的開了。

他沒有立刻動身,而是靜立在原地,月光照耀著他,可地上沒有倒影。

在床上睡的正香的齊雲迷糊間感覺到枕頭邊的香囊傳來一股熱意。渾渾噩噩的他正疑惑,突然想起了離開時二姐說的話,自己身邊此刻有聖靈力波動!

有人要殺我?

齊雲瞬間清醒了過來,眼睛睜開,他的餘光能看見房門已經被開啟。他並沒有動,依然靜靜的平躺著。

半刻過去,似乎是確認了房間中的人沒有醒過來,鬼魅影子進入了房間。

齊雲枕邊的香囊越來越滾燙,他的手抓緊了被子的一角。

寒光驚現,一把匕首憑空出現,刺向齊雲胸口。

齊雲心中一驚,被子猛地一捲,抓起香囊,翻身躲開。

一擊刺空,鬼魅影子立即轉身朝門口跑去,而這時齊雲發現了那個身形虛浮漂幻的刺客,迅速追了出去。

院子牆角的陰影中,齊雲失去了鬼魅影子的蹤跡,但是懷中的香囊依然散發著熱意,他知道刺客就在附近。

他步伐緩慢而穩健的移動,憑藉著香囊的感應搜尋著鬼魅影子的位置。

突然,齊雲察覺到周圍氣流的湧動變快了,他立刻閃躲後退,眼前白光一閃而逝。沒等他鬆口氣,那種同樣的氣流波動又再次出現在他身邊,他立馬側翻身子,身上紅芒氣瞬間高漲,內氣運轉皆沉於腳,一招橫掃千軍極速踢出。

黑暗中一聲悶哼響起,鬼魅影子的身形在半空中浮現,那是一個渾身裹著黑色布條的人。

落地的那一刻鬼魅影子又瞬息虛化消失不見,不過現在齊雲能追蹤到他的一絲模糊身形了,他正在逃跑,齊雲連忙跟了上去。

兩次交手,齊雲已經清楚鬼魅影子的一些特性了,一旦進入陰影之中他就會完全失去蹤影,但自己能倚靠香囊和對氣波動的感應找到他的大慨方位。

還有一點,鬼魅影子的實力很差,只能靠出其不意的偷襲,他只要多加防備就行。

高牆巷道的陰影之中,齊雲和鬼魅影子數次交手,鬼魅影子的身形也逐漸變得更加明顯。

“誰派你來的!”此刻齊雲已經能完全的看清楚鬼魅影子的身形了,掌握了主動進攻的權利。

“桀桀!”鬼魅影子莫名的發出笑聲,那聲音就像是幽冥中索命而來的鬼魂,直擊人的心靈。

“桀桀桀桀……”鬼魅影子一直在連續不斷的發出笑聲,他的笑聲與正常人的音節不同。

“不好!”

齊雲發現了問題,鬼魅影子是司命,他不是在笑,而是在準備施展某種密法。

頃刻之間,齊雲衝到了鬼魅人影的身前,想打斷他的施法,但是晚了一步。鬼魅人影的周圍一股股黑氣浮現,幻化成一隻漆黑的巨爪,朝齊雲握去。

“惡鬼之扼!”鬼魅影子發出沙啞的嘶吼聲。

“雕蟲小技!”齊雲不不屑一聲,周身紅芒飛快流轉,匯聚向拳頭,他一拳轟出,擊碎了黑氣幻化的鬼爪,又一下來到了鬼魅影子的身邊,抓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提離了地面。

“說!誰派你來的!”

“桀桀……”鬼魅人影沒有說話,又發出那難聽的怪笑,渾身不斷的冒著黑氣,他的身體在極速收縮,眨眼便幹扁了下去,變成了一具乾屍。

齊雲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把乾屍扔在地上。

他撿起了匕首,也不管地上乾屍了,扭身就走,他知道會很快就會有人來善後。

當天邊冒出一絲白線的時候,齊雲滿臉疲倦回到了府邸,囑咐了下人不要打擾他後,撲倒在床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王宮之中,世子府議事殿。

金明城端坐在寶座上,鍾衛立站在他的一側。

“殿下,昨晚出大事了!”解元良一路小跑進了大殿。

“元良先生何事如此慌張?”

在金明城的印象中解元良一直都是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的人,他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

“八位公子昨晚遇刺了!”

“什麼!”金明城驚聲站了起來,座下幕僚頓時議論紛紛。

“他們人怎麼樣了?”金明城急切的問道

“高氏公子受了輕傷,其餘只是受了驚擾。”

“好!好!好!”

金明城斷續的連說了三個好字才慢慢坐了下去,他的手心已經泌出了汗水。

落座的那一刻,金明城又急聲吩咐道:“快派人去查,一定要給我找出幕後主使。”

不日便是祭典,眼下卻發生這樣的大事,他的眉間陰雲密佈。

“錢邯將軍一早就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解元良的話給了金明城些許安慰。

“元良先生你覺得是不是有人想破壞丘山祭典?”

“有可能,只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就算是有膽子恐怕也沒有實力這樣去做,破壞祭典百害而無一利,得罪王族九公,這天下再大也沒有容身之地了。”

“如果本身就是公族的人呢?”

“那就說的通了,讓王室顏面掃地,散失威信。”

“我知道他們等了很久了,這次的事情恐怕只是開始。”金明城心中明白,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太平的。

“報!錢邯求見!”門外侍衛高聲稟報。

“讓他進來!”

“臣下錢邯參見世子殿下!”錢邯單膝跪地。

“快起來,情況查明瞭嗎?”金明城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們找到了五名刺客,但是都死了變成了乾屍,治安司司命嘗試溯源尋流失敗,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五名刺客是專門訓練的司命殺手,利用聖靈術潛行刺殺,其手段裝扮很像一個殺手組織“暗流湧”。”

“這是一個暗地裡的專門接受僱傭刺殺的組織,在珉羅境,盧陵境,寒武境和離垣境之間都有他們活動的身影。但是在此之前王城乃至整個平陽境都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蹤跡。”錢邯一口氣把自己調查到的資訊全部說了出來。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一旁入座吧。”金明城眉頭微皺,腦海中思緒翻滾。

錢邯雙手作揖退身入坐。

“元良先生還請你馬上代我去軍營通知一聲,吩咐北方七師整裝待命,明日一早我將舉行校場檢閱。”

“是,殿下!”解元良領命退下。

“鍾衛!”金明城又喝了一聲。

“臣在!”鍾衛來到金明城面前,單膝跪地。

“從今天開始調集所有的凰衛兵,日夜巡視丘山,可疑人員就地格殺。”

“臣,領命!”鍾衛轉身而去。

“錢邯繼續調查‘暗流湧’組織,務必把他們在王城的爪牙連根拔起。”

“是!殿下!”

金明城目光冷冽的看著殿外。

他要把一切危險的因素扼殺在搖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