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著急了,魏沐清脖頸被沈鐸掐青了,來的時候她還捂著脖子怕被人看見,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出來走動,並且還是在不告訴她的情況下。

燕雲騰騰幾步下了樓,拉住小二的胳膊問道,

“我屋裡的女人呢?看見沒?”

“她原來是魏相家的人啊,客官,您不知道,您剛走,就來了一幫婆子,把您屋裡的那位帶走了,魏相家,我們也不敢惹啊,客官。”

燕雲問明白魏忠家地址,就直奔魏府而去。

魏沐清本來在房裡老實待著,她在醞釀怎麼給沈鐸寫封信,她還有事沒有告訴沈鐸,把她知道的告訴沈鐸後,欠沈家的沈鐸的都還完了。

這時,有人敲門,是跑堂的小二,說有客拜訪。

魏沐清也沒多想,以為是春和她們,誰知一開門就湧進來好幾個婆子。

魏沐清認識,是母親手底下掌管刑罰的婆子。

她一看不好,奪路就跑,她一個嬌小姐哪是粗使婆子的對手,很快就被扯著往樓下走。

魏沐清想給燕雲留信兒,偏偏婆子們夾裹著她一路疾行,急得她東張西望。

好在跑堂的小二看出了不對勁,燕雲走的時候也沒交代會有人帶魏沐清走,住在這,他們就有責任問上一句,於是攔住了去路。

“你們是誰,帶她去哪?”

那婆子兇狠罵道,

“滾開!”

魏沐清趁機說道,

“我們左相家啥時候這麼威風了?”

那些婆子壓根不理會小二,推搡著魏沐清就離開了。

魏沐清被幾個婆子押著回了魏府。

堂上正中間坐著左相魏忠,右側下首坐著她母親。

“都給我下去,關上門!”

“是!”

魏忠的冷喝,婆子們個個噤若寒蟬,悄聲退了下去。

魏沐清倔強的昂著頭,她就知道一旦和沈鐸和離,她父親肯定會不會饒恕她,畢竟在前世的時候,她這個爹把她打得一隻耳朵都失了聰。

那種痛,如今清晰如昨。

從夢中清醒時,她就不愛這個父親了,或許她一直不愛,對父親只有恭敬,如今連恭敬都沒有了。

魏忠走到魏沐清面前,一臉的怒容,

“是誰給你的膽子,敢私自與沈鐸和離?嗯?”

魏忠特別生氣,他一聽說沈鐸回來了去了御書房,他緊趕慢趕也跟著去了御書房。

插個空檔說,

“皇上,沈鐸這次回來,正好把禮補全了,省得沐青再鬧騰。”

皇上點頭,

“沈愛卿年紀不小了,我那幾個皇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在御花園瘋跑了,沈老太君得多著急,傳朕口諭…”

“皇上!且慢!”

沈鐸一撩袍子跪倒在地,

“臣今早已經和魏家女和離了。尚未稟報請皇上恕罪!”

“和離?”

魏忠大驚失色,騰的站起來了。

“和離?”

皇上也驚訝了。

“非臣所為,而是魏氏沐青一直在城門口等候,臣一進城,就被她攔截了,說是要和我和離,紙墨筆硯都準備好了,就等我落筆,且她身邊已有男人,臣落不下臉面,就寫給她了。”

看看沈鐸說的,這可不怨我,是你家小姐出牆了,著急嫁人,我不計較還給她和離書,我還委屈呢。

人家沈鐸亮出的和離書上,明晃晃的魏沐清手書在上面呢。

魏忠鼻子差點氣歪了,魏沐清的膽大妄為,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氣哄哄回府後又知道,下人們把嫁妝都抬回來了。

這下,魏忠氣的要殺人,知道魏沐清在哪後,就吩咐婆子們,把她給我押回來。

這是完全不把魏沐清當魏府小姐了,完全不給魏沐清臉面,就跟押回逃奴一樣。

魏忠的責問,讓魏沐清心寒,自己被沈鐸差點掐死,脖子上還淤青著呢,父親不過問,自己和離後為什麼沒回家他也不過問,為什麼和離他還是不問,和離不和離得他說了算,那她是什麼?

“父親,您問我誰給我的膽子,您啊,明明我們魏家和沈家水火不容,您卻請封聖旨將我嫁進沈府,您知道我去了沈府等待我的會是什麼,可您還是把我嫁進去了,憑什麼我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是為了如你的意?您盤算沈府的時候有沒有在意我的感受?我不是你女兒,只是你手裡的棋子罷了。”

“啪!”魏沐清的臉都被打偏了。

“放肆!你這個逆子,還反了天了?當初不是你不知羞恥的要嫁沈鐸的嗎,現在又丟人現眼鬧和離,我告訴你,從今後你休想再出去蹦噠,你吃了魏家飯,就得為魏家效勞,去哪裡嫁給誰那是我說了算,你敢忤逆我試試!”

魏沐清捂著臉緩緩轉過頭,一股怒氣直衝天靈蓋,她冷笑道,

“別用是我要嫁沈鐸的話堵我,你若不是別有用心,你豈能讓我嫁?你生了我又怎樣,養了我又怎樣,你沒把我當你的女兒,你只不過像養牲畜一樣養我,派上用場時毫不猶豫將我推出去,你不會管我會不會哭,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過的幸福,這都不在你考慮之下,你能一意孤行,我效仿你有何過錯?”

魏忠的臉都青了,咬牙切齒的道,

“所以,你就不要臉面出牆?我問你,那個男人是誰?”

“出牆?爹可真能想的出來,,就沒看誰家父母往女兒身上扣屎盆子的。”

魏忠牙根都快咬碎了,他的臉面在皇上面前,那個沈家雜種面前都丟盡了,他向外面怒吼,

“來人!把她給我押進柴房裡,不給她吃喝,魏家的飯就是餵狗也不給這白眼狼,我看誰敢給她東西吃,我打斷誰的腿!”

魏沐清毫不示弱,

“我就是餓死,也不吃這來歷不明的飯食!”

魏忠大怒,抓起茶壺扔了過去,正中魏沐清的肩頭,茶水嘩啦啦噴灑在頭髮上,衣服上,茶壺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魏夫人一臉慘白的站在一邊,不敢言語。

燕雲一直等到天黑,才摸進左相府。

不知魏沐清在哪,她不敢瞎轉,躲進假石後面,偷襲了一個落單的男僕。

今日魏沐清這麼大的動靜,全府都知道,燕雲將人捆好,嘴巴也堵住了,這才往柴房裡摸去。

柴房門口守著四個婆子,正在閒聊,柴房四周窗戶被釘死了,只有門這一個出口。

燕雲轉到柴房後面,輕輕的叩擊窗戶紙。

魏沐清坐在地上,頭髮上掛著幾片茶葉,衣服上全都是茶漬,她懶得管,正琢磨燕雲會不會來,要是不來的話,她就完了。

正心裡打鼓的時候,就聽後窗“叩叩”響了兩聲。

魏沐清站起來,她不確定是不是有人敲窗。

這時,又是“叩叩”兩聲。

魏沐清大喜,踮腳過去趴在後窗上。

“燕雲?”

“是我。”

“姐姐,我想死你了!”

燕雲皺眉,真噁心人,

“我弄倒那幾個,放你出來。”

“先別,你先去我母親院子裡搞點錢。”

啥?

“你讓我去偷?”

“噓!你先聽我的,回頭我再解釋,我告訴你我母親院子在哪。”

其實特別好找,她母親院子燈火通明,魏忠正斥責魏夫人呢。

一直到魏忠走了,魏夫人哭了好一會兒,才帶人去了柴房。

趁屋裡無人,燕雲找到魏沐清說的匣子,開啟一看,天爺,燕雲從來沒看見過這麼多的銀票,她從底層拿出一沓子,順手拿了一塊布塞進底層,從上面看,看不出銀票少了,又順手抓了一把散碎銀兩,這才趁黑夜回了柴房。

一直等到三更天,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燕雲摸過去將四個婆子放倒,這才將魏沐清放出來。

出了左相府,燕雲犯愁了,帶著這千金大小姐到哪去呢,此時正是宵禁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被巡城兵馬司抓到。

留給她們時候並不多,天亮魏府肯定發現人跑了,她可以飛簷走壁,帶著魏沐清就不成了,路太遠這丫頭也走不動,附近又沒有藏身之所。

盛京裡,燕雲只認識九王府,本想帶魏沐清去那躲躲,可轉念一想,本身她就承受王府恩澤,不知左相府與九王府是否存在恩怨,若是,那她豈不是給王府帶來麻煩?

巡城兵馬司值夜的軍兵剛過去,燕雲帶著魏沐清來到一所宅院跟前。

說來也巧,她昨日早晨去將軍府找魏沐清的時候,就來到這裡,因為上面掛著將軍府牌匾。

拍了半天,竟無人應答,過路百姓告訴她這是將軍府舊址。將軍府新址在後面那條街上。舊址原是開國皇帝賜下的宅院,因沈家人越來越多,院子不夠分,就上書請皇上收回去,皇上又重新賜了更大的土地,讓將軍府另立府宅。

舊址這裡皇上也沒給其他大臣,所以這裡始終無人居住。

這一片區域都是三品大臣居住所,家家宅院非常大,院牆也非常高,門口的石獅子一個比一個威武。

再轉過一條街,離皇宮近一些的地方,是皇子們的居住地,更為豪華,亭臺樓閣,琉璃磚瓦,遠處看就知道乃非凡之地。

燕雲帶著魏沐清進了老將軍府,魏沐清知道這裡,有時候馬車回魏府會路過此處,但還從來沒進來過。

門房明顯有人值守,兩個人不敢驚動,悄悄溜進後宅院。

雖然是老宅子,但各處房屋都比較規整,看得出來經常修繕。兩個人隨便挑了一間房。

一進去是個堂屋,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牆上還掛著壁畫。

裡間有個拔步床,床上沒有任何鋪蓋。不過倒是挺乾淨的,兩個人也沒條件講究,就在那床上坐下來。

燕雲想起來包裹還在客棧,且她也只付了一夜租金,就跟魏沐清說道,

“你在這先休息,我回去拿行李,順便買點吃的。”

魏沐清有點害怕,可也知道燕雲不可能陪她不吃不喝就這麼在這蹲著,想了想說道,

“我給你拿錢。”

說著掏出了銀票。

燕雲扶額,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少錢?你買包子用五千兩銀票嗎?且不說人家能不能找的開,你也不怕你爹聞味找上門。”

“那咋辦,我手裡沒銀子。”

“我有,”燕雲狡黠的從衣袖裡掏出一把來,“你娘大票都丟了,散碎銀子她應該不在乎吧。”

魏沐清驚喜道,

“燕姐姐,你太厲害了,這也能想到。”

這不是正常嗎,誰家生活日用不用散碎銀兩,平常老百姓用銅錢的最多,窮的人家一年都看不到銀子長啥樣。也就這丫頭覺得吃喝拉撒都得拿五千兩銀票吧,怪不得自己把銀票給她時,她還說她拿少了。

“你就這麼從魏府出來了,以後怎麼辦?”

“跟著你啊,你走哪我去哪。”

燕雲張口結舌,

“合著你賴上我了唄。”

“我一開始就說了,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也不用湧泉相報給我,我有錢,你有武功,咱倆江湖結伴而行,說好了哦,誰都不能扔下誰。”

燕雲一聽,呵!這丫頭原來在這等我呢。

“銀錢終究會花完的,你沒錢了怎麼辦?我的武功卻不會廢,到時我走鏢你還能跟著?我可不保證能保你安全。”

“那,那我就在家等你,沒錢我就繡東西賣。我的繡工很好的。”

燕雲不以為然,她娘是江南人,江南人都是一手的好繡工,到時誰買她一個千金大小姐的。

燕雲還真的不知道,魏沐清別的是不行,唯有兩樣拿的出手,一個是吃,為了吃學會了做飯,再一個是繡品,師承一個叫浣孃的人,繡工相當厲害,之所以喜歡刺繡,是因為魏沐清喜歡那些千變萬化的花樣子,把它繡出來會有成就感,她尤其擅長的是雙面繡。

在沈府那三年,她都不知道自己繡了多少東西,做了多少次飯食了。

“你就在這乖乖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

“好!等等!你回來給我弄點筆墨紙硯。”

“幹什麼?”

“我得給沈鐸去封信。”

“你差點被他掐死,你還沒死心?”

“不是,有些事我要告訴他,昨天沒來得及說,說完之後我就不欠他們沈家的了。”

燕雲答應一聲就隱沒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