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棉時心頭一跳，目光循著後視鏡裡的聞晉看去。
車內暖氣吹拂在臉上，宋棉時眨了眨眼，男人的表情看不清，他偏首看向窗外，車座椅剛好擋住那邊的後視鏡。
看不清楚表情，無法分辨真心實意。
但，想到陳辭那個人的做派、作風，她就能想到聞晉是什麼樣的。
宋棉時不敢把真實想法告訴聞晉，軟唇抿了幾次，有些發白。
車廂內燎起一根菸，猩紅菸蒂燃燒在指間。
薄薄霧靄燃燒著，和隔絕在窗外的雨聲一般，分外不清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聞晉似乎並不著急，手指上的煙一點點燃盡，灰燼抖落在菸灰缸裡，彷彿沒有看見車後座的宋棉時緊緊攥住毛巾到關節突起的手指。
最終，宋棉時還是什麼都沒有答，說了句謝謝，便低頭衝進宿舍樓。
朦朧雨霧裡，聞晉搖下車窗，注視著消失在遠處的身影。
車載藍芽的歌曲中斷，聞晉側頭掃過一眼。
螢幕跳動，他手指一劃，接過電話。
“聞醫生，醫院裡來了一個很棘手的病患。”
聞晉臉上表情更冷，“我現在回來。”
邁巴赫自雨幕中駛離。
……
宋棉時推開宿舍門，黃玲不在，只有其他兩個室友。
她們見宋棉時回來，互相看對方一眼。
而後，站起來，對著她道：“綿綿，我們也不想針對你，但你知道的，黃玲那個人性子霸道，要是我們不和她一起，她會針對我們的。”
四年的宿舍室友，足夠宋棉時看清楚室友是人是鬼，說好聽一點，這叫懦弱，說難聽一點，這叫牆頭草。
宋棉時早就習慣了，繞過她們，到衣櫃前去拿衣服。
桌面筆記本微微開合，和她離開前的樣子不一樣。
宋棉時問：“今天你們有誰到我桌子上來嗎？”
室友對視一眼，眸光閃爍，“沒有。”
宋棉時一邊拿著衣服，一邊開啟電腦操作。
筆記本沒丟東西。
室友追問怎麼了，宋棉時以為自己多心了，輕聲說：“沒事，我身上太黏了，我先去洗澡了。”
說完，宋棉時拿著衣服，徑直走進浴室。
一出浴室，宋棉時直接出了浴室，沒注意室友在她身後鬆了一口氣。
宋棉時結束兩輪兼職，宿舍已經快封寢了，她踩點到的宿舍。
過了一週左右，宋棉時下完晚班，這才發現聞先生已經很久沒聯絡自己。
宋棉時躊躇站在路口，齒咬著下唇，決定給林叔打電話。
林叔聲音吞吐：“這幾天少爺都不方便。”
宋棉時覺得哪裡不對，眉心蹙起，還想問什麼，林叔又說自己要忙，就先不說了。
人都這麼說了，宋棉時只好乖巧應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
切回螢幕，宋棉時看著銀行卡內所剩無幾的餘額，轉身回到會所內，和領班商量多加一班。
領班是個紅唇美女，注視宋棉時發白的唇，臉色猶疑，“你真的行嗎？你可是連續通宵上兩天整班了，我怕你撐不住。”
宋棉時小聲央求：“我還很精神，江姐，我可以的。”現在聞先生和她斷聯了，她得找自己的後路。
領班嘆口氣，她知道宋棉時缺錢，也知道宋棉時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
擺擺手，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把單子多分宋棉時幾個。
有一個單子在一樓，宋棉時走到一樓，止住腳步。
熟悉面容在霓虹夜燈下一閃而逝。
宋棉時低下頭，掠過聞晉的身邊。
聞晉視線轉向其他地方，好像並沒有認出來她。
不過也是。
會所裡的服務生穿得基本一樣，燈光暗，認不出來是常有的事。
宋棉時提到嗓子眼的心跳緩緩落下，把酒送到卡座上。
彎下腰，擰開瓶蓋，清點完酒單，宋棉時準備離開。
一隻手忽然從斜邊伸出，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臉色一白，她低下頭看過去，刺眼的手機後置燈照進眼睛。
宋棉時下意識閉上眼，掙脫男人的手掌。
男人戲謔起身，宋棉時在斑駁燈光下，看見男人的面容，很年輕，眉眼不羈輕佻。
宋棉時想退，男人不讓，抬起她下頷，“你也是這個會所的？報個價？”
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瞪起來，她偏首掙開他，髮鬢散落垂在下顎，就像誤入狼群的小羊羔。
“酒都在這裡了，我就先走了。”
男人沒有放棄她的想法，能在會所當服務生的，可想而知，都是缺錢的人，只要稍加施壓，就能得到她。
於是，他又靠近一步。
宋棉時節節後退，下意識看向原來聞晉所在的位置。
吧檯哪還有聞晉的身影。
視線慌亂往旁邊看過去，終於再一次在人群中鎖定聞晉的身影。
剛剛有多想躲開，現在就有多想讓聞晉認出她。
宋棉時唇略微咬緊，一雙偏大的狐狸眼微微朝聞晉看過去，瞳孔浮現出央求的眸光，對上視線，她又比劃出口型。
聞晉仍舊不為所動，片刻，和身邊女人調起情來。
宋棉時的心一寸寸絕望，眸光暗淡下去。
男人注意到她的神情，側頭看過去，臉色猛然一變，“你認識聞晉？”
宋棉時忙不迭點頭，“我是他的——”
她的話沒說完，男人臉色驟沉，帶著宋棉時就往聞晉那走，站到面前。
聞晉被打擾，也不惱。
他輕聲在女人耳邊附耳兩句，女人笑著給他端來一杯酒，靠在他身上。
這已經是宋棉時在聞晉身邊見到的第三個女人了。
男人臉色難看，卻十分低聲下氣：“聞爺，她是你的女人？”
宋棉時沒開口，聞晉看他們一眼，喝上遞到唇邊的酒，問：“她說是就是？”
女人伏在聞晉肩頭，嬌笑解釋：“聞爺從來不碰大學生，所以你懂得。”
男人一手攥住宋棉時的髮梢，知道自己丟了臉面，咬牙切齒罵一句，拖著她就打算離開。
聞晉不緊不慢說：“不過，我認識她。”
兩人腳步倏然止住，回頭一看。
他彎了彎唇角，目光切實落在宋棉時身上。
“我外甥的未婚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