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容停在門口,宋綿時推門進去。
入眼就是聞晉坐在床上處理公務的樣子,她微微側頭,看向一側還掛著吊水的手背。
語氣平靜:“我還以為你有多不好,現在看看,還能活蹦亂跳的。”
聞晉立馬蹙起眉頭,半開口說:“我已經休息很多天了。”
言下之意,就是這些工作不能再拖,到時候容易出問題。
宋綿時清楚這一點,也沒再說什麼。
走到聞晉的床邊,她抽開椅子,目光看向他,“你有什麼證據?”
聞晉神情暗晦,他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把電腦對著宋綿時轉過來,敲下空格。
螢幕上方出現了一段影片。
是那天陳年仁在監獄裡和陳辭會面的影片,然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好,結尾被圈出來的陳辭口袋是最重要的。
那個銀色的東西,宋綿時認識——是隨身碟。
陳辭為什麼會改口,肯定是和這個隨身碟脫不了干係。
宋綿時的眼神頃刻發生變化,“我可以下載嗎?”
聞晉平靜說:“可以,把我拉回來。”
“……”自從宋綿時在和聞晉挑破這一切,又接到三四次他們的電話後,她把聞晉的微信拉黑了,留下一個張容當做是工作方便。
聞晉不徐不疾地補充:“大小號都拉回來。”
宋綿時:“……”
她多看他兩眼,怎麼也想不明白,聞晉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
總不能是他大小號都給她發了訊息,然後發現自己被拉黑了吧。
事實上,宋綿時沒猜錯。
聞晉是自己給宋綿時發訊息的時候,看見前面的感嘆號,發現自己被宋綿時拉黑了,不僅如此,他還發現張容和江晚晚都能給宋綿時發訊息。
宋綿時舉起手機,改口說:“我不下也可以,介不介意我錄一下?”
聞晉抬手把電腦上殼蓋上,動作無聲地拒絕了宋綿時。
宋綿時停頓幾秒,認命地掏出手機,把聞晉拉回來。
聞晉聲音淡淡:“以後不許拉黑我。”
宋綿時:“好。”
纖薄背脊筆直,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澄澈。
偏偏是這麼個人,會撒謊、會不記得他的好,還把他拉黑,一個沒良心的小騙子。
聞晉心底冷冷哼一聲。
視線交錯的瞬間,地位無形顛倒。
明明在之前聞晉才是主宰這段關係的人,現在一切都反過來了,宋綿時成為了這段關係的主宰,而聞晉只能透過各種手段挽留。
但,也正常。
誰動情更深,誰就是輸家,這是自古就定下來的道理,當初是宋綿時,現在總該輪到聞晉了。
只是聞晉忘了一件事,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選擇回頭,也是你道歉,別人就一定會原諒你,有些事是做得再多,也是沒法被彌補。
叮咚一聲。
宋綿時看著手機裡傳送過來的檔案,眉梢微微挑起來,難掩喜色。
畢竟,有這一份檔案,就更好查了。
她看向聞晉的針管,又看了看聞晉的面色,半晌道:“謝謝你,其實你對我很好,所以那些事我覺得當做報答你的恩情也沒什麼,你以後也不用在意。”
話裡話外,都是要和聞晉一筆勾銷,兩不相欠的意思。
聞晉也能聽懂這句話的潛意思,他抬起眼睛,視線望向宋綿時,“如果我說我在意呢。”
宋綿時道:“那你在意吧,我管不了。”
她抬起眼睛,對上聞晉沉沉的黑黢黢瞳孔,“張容應該和你說了,我那時候去小村莊看你的事,但你應該也聽過一句話,我願意為你擋子彈,但是不會再給你買早餐了。”
聞晉面色難以控制的一沉。
這句話直白的翻譯出來,就是不愛了,也沒再想過他們會在一起。
宋綿時垂在身側手微微蜷縮,“你應該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先走吧。”
像是擔心自己後悔,她轉身快速朝著病房外走去。
聞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綿時。”
宋綿時步伐一頓,站在門口,手堪堪觸碰在把手的位置。
聞晉語氣平靜,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那麼的風輕雲淡和輕描淡寫,“醫院旁邊那套房子給你,就當是補償了,至於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宋綿時低聲:“不用了。”
這聲音太低了,低到聽不見。
可現在這麼安靜的地方,卻又無比的清晰,也可能是聞晉在心裡就猜中了宋綿時的回答。
宋綿時說完這一句話,再也沒停下來,繼續向門外走去。
門被關上。
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那股淡淡的香味,聞晉放在被子上骨節分明的大掌瞬間捏緊,針管裡的猩紅血液瞬間流了出來。
張容從外頭進來,就看見這一幕。
他頓然肝膽俱裂,快步上前,想要去掰聞晉的手。
聞晉躲開,拔下針頭,冷冷道:“你去查一下宋綿時最近發生了什麼?”
張容看著聞晉的臉,低聲:“你和宋小姐——”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在聞晉冰冷刺骨的眼神裡停了下來。
這個場景,可不就是沒和好。
他再問這一句,就相當於多此一舉。
張容低下頭,直接去查了。
半天后,宋綿時和誰見過面,又和誰說過話的事,都大概的被查了出來。
其中兩個人名被圈出來了——周淮臣和譚建生。
修長指骨點在桌面上,他視線緩緩挪到譚建生的名字上,目光沉沉,“今晚替我約譚建生。”
張容委婉說:“按照譚二這個性格,他可能不會答應您。”
不是假話。
是譚建生一直看聞晉不順眼,聞晉現在邀請他見面,就如同黃鼠狼給雞拜年似的,沒幾個會同意。
還有一件事是,聞晉現在高燒退了,可身體一直沒好全,又是一直在工作,反覆操勞下,就時不時會低燒一陣,原先回來的體重更輕了。
聞晉掀開眼睛,安靜地看著張容。
他現在的態度看似是更平靜了,卻讓張容更加心驚膽戰,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如平靜湖面下翻湧著沉沉暗礁,壓在心裡沉甸甸的。
後背由冷汗浸溼,張容說:“我現在去給譚少打電話。”
聞晉淡淡嗯過一聲,他看向面前的病號服,起身下床,“順便給我帶兩套衣服回來,見譚少,總不能這麼去。”
男人臉上冷冽陰鷙,暗晦翻湧。
他現在不像是去見面,像是去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