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落到醫院窗外，許飄從手術室裡推出來，意識半醒，看到喬敏後背後立馬清醒過來。
有時候喬敏懷疑許飄是鋼鐵人，哪有人做完手術沒多久，迫不及待開啟電腦幹活。
許飄手指迅速在鍵盤上敲打：“現在的專案對我來說很重要，影響到我下一次升職機會。”
喬敏不懂，她認為好好休養身體最重要，好的身體本錢才是奮鬥的資本。
點的外賣到了，許飄停下手指，使勁嗅嗅味道，滿臉透露滿足。
下一秒，喬敏無情打破許飄的念想：“醫生說，你目前只能吃流質食物。”
許飄拉住喬敏裙角哀求：“求你，一口。”
喬敏將一碗稀米粥放到面前，許飄無比嫌棄地推遠，塑膠盒子裡的透明米水撒出來。
“你不吃，我叫醫生給你打營養針。”喬敏作勢要離開病房。
許飄顧不得痛撲過去拉住喬敏：“我喝。”
在喬敏死亡注視下，許飄不情不願舀一勺淺嘗。
瞧瞧那個死樣子，喬敏無語，稀米粥最多是沒有味道，又不是難吃到吐的食物，至於要死要活。
勉強能喝完半碗，剩下來一口都難以嚥進肚子裡，已經是許飄極限。
喬敏不為難她，剩下的稀米粥放到邊邊去，回頭要是肚子餓熱熱再喝。
“你分明是故意的。”許飄撅嘴，太香她無法集中處理手頭工作。
喬敏兩手攤開，欠揍地表現出味道不錯的樣子。
“滾，你該回去了，別讓江遠之他們等久。”
“不用擔心，我跟他們說要陪你一晚。”喬敏抽紙擦去嘴角油漬，還有一點吃不完。
許飄哼唧。
丟掉吃剩外賣，喬敏去打水，偏偏又碰上下班準備回去的徐嘉悅。
徐嘉悅瞟一眼她手裡水壺：“打水？”
不廢話嗎？沒看見人站在飲水器旁邊嗎？
喬敏無視徐嘉悅擰開熱水，熱霧冒出來的那刻，她非常想潑臉上去，看著被燙得哇哇叫，別提笑多歡。
“明晚九班有同學聚會，去嗎？”徐嘉悅玩味般真誠邀請，“大家怪想你的，我剛在同學群裡說了。”
“大可不必，我們不熟。”喬敏冷聲拒絕。
“沒事，多聊聊會熟。”
“我沒興趣和霸凌的人坐一桌。”
徐嘉悅能有什麼同學，以前九班的同學恨不得離她遠遠的，只有班上兩三個小太妹願意一起玩，再者是班上自稱老大的非主流男生。
就算要開同學聚會，也不會邀請她去，所以喬敏想這所謂的聚會約是重現當年霸凌的羞辱會。
徐嘉悅向前一步：“我看你害怕了。”
熱水滿出水壺，喬敏故意勻撒一點：“刺激沒有用，我不傻。”
徐嘉悅生怕熱水會撒到身上燙著，後退隔開距離：“不去就不去。”
看著頗有氣急敗壞的徐嘉悅背影，喬敏真想一個健步衝去潑熱水。
周圍要是沒人，可能會幹。
許是醫院床太硬被子有味道，還是許飄電腦螢幕太亮，喬敏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悶悶腦子亂。
腦海裡有些不好的回憶想要衝破阻礙湧現，喬敏盡力不去想，但只要一閉眼好多片段。
許飄分點心問：“有事？”
“有點。”
喬敏側過身：“遇到曾經霸凌過我的人在這家醫院裡當護士。”
“打回去沒有。”
“沒有。”
“下次見到不要猶豫。”
猶豫沒猶豫喬敏不清楚，清楚一點見到徐嘉悅之後沒有想象中不在意，內心殘留有一丁點的恐懼。
那些年她被摁在水槽裡呼吸不過來的致命感刻入骨子揮之不散，努力忘記還是會瞬間想起來。
喬敏自嘲一笑，笑她大言不慚說要是再次見面直接給人一巴掌，事實卻是割裂。
許飄停下工作伸懶腰：“喬敏，人不能活在過去裡。”
“滾。”喬敏討厭的話之一便有這句，與其說不能活在過去裡，不如說有顆心結在。
心結還是顆無法解剖給別人看那種，即使是好友老公家人。
“我空了，可以聽說說往事。”
“不要。”
喬敏沒有能剖心出來的勇氣。
好想感嘆一聲，原來執著一直在。
良久，許飄坐到身後靜靜等待，她實在受不了囁嚅乾澀的嘴巴一點一點講述。
進入高二的九月，喬敏因為選了文科被分到九班，她抱著忐忑緊張的心情踏進教學室裡，所有人停住說話集中目光。
後座的徐嘉悅嘩啦一下踢開面前桌子發火道：“不是吧，這個班裡那麼多醜八怪。”
喬敏嚇一跳垂下頭想要尋找寫有自已名字的桌位，儘量裝作不懂的透明人。
徐嘉悅侮辱人的聲音在耳旁不斷叫囂。
“是個肥婆就算了，臉上痘痘還多，影響班級儀容儀表。”
“瞧瞧那張臉快化膿了，噁心死了。”
走一圈下來，喬敏發現沒有自已的位置，隨即抬眼看徐嘉悅踢倒的桌子，不好預感竄至心頭，覺得那個會是她的位置。
徐嘉悅發現她在偷看，尖聲大喊：“看什麼看死肥婆。”
說罷衝過來揚手一巴掌落下將她推倒在地惡狠狠踩在肚子上，指著道：“誰允許你看我的。”
喬敏被氣勢壓迫不敢反擊，蚊子大小的音量反駁沒有。
徐嘉悅哼一聲，腳尖用力碾，疼得喬敏緊咬雙唇。
有同學站出來說徐嘉悅太過分無辜捱揍，其他同學見此紛紛不敢發聲，當做沒有看見一樣。
“再看一遍，挖你眼睛。”徐嘉悅朝喬敏臉上啐一口唾沫。
鬆開腳後，覺得不解氣用力踹到喬敏求饒。
喬敏沒能在新班級上課，肚子不舒服去了校醫室。
幸好沒什麼大事，只是受點皮外傷。
不知道是誰報告給老師，徐嘉悅打人情節嚴重被通知家長過來教育批評，她回到教室第一時間便是去打喬敏。
喬敏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狀況。
一些班裡同學說了兩句，徐嘉餘拿起喬敏的書本丟過去砸，一副瘋態。
“家裡人沒教過你不許打小報告嗎？”徐嘉悅拍拍害怕的喬敏臉蛋，然後指尖觸碰一顆顆凸起的痘痘，指甲用力一摳。
喬敏吃痛一聲，感受到紅色液體流出來。
痘痘被摳掉一塊皮。
“真ＴＭ噁心，老子指甲上都有你的血，不會有什麼傳染病吧。”徐嘉悅將血抹在書本紙頁，本來想抬手扇耳光，轉念改用腳踢。
喬敏想要反抗，徐嘉悅身邊新晉跟班十分有眼力見按住她不許動，一邊忍受著疼痛，一邊被捂住嘴不許發聲。
徐嘉悅越踢越上癮，興奮激動大笑。
喬敏向班裡同學投去求救目光，每一個都選擇無視害怕禍及自身。
幾分鐘後，徐嘉悅打累了，暫且放過，但是沒過多久又來興致，準備實施第二次攻擊。
班主任趕到制止了她的行為。
徐嘉悅獲得停學一週的懲罰，之後若是不反思行為有可能被開除。
到這裡結束就好了，喬敏以為是不用在受欺負，沒想到徐嘉悅改用私底下來。
學校廁所裡關上門，兩個跟班按壓住喬敏到滿水的水池邊，徐嘉悅手掌放在她後腦門一按。
整個腦袋沉入水裡，嗆得難受窒息，喬敏緊閉嘴巴憋住氣不讓水灌入口腔裡。
這樣比較好受點。
徐嘉悅一副要把人往死裡按的節奏，沒有跟班的提醒喬敏怕是要溺死在這。
“怎麼樣？水裡游泳舒不舒服。”徐嘉悅一把扯住喬敏頭髮提起來，“我看挺舒服的，你臉上痘痘都白不少。”
臉白是因為差點溺沒氣，喬敏大口大口呼吸來之不易的空氣。
徐嘉悅看得任何好的，再次將頭按下去去，甚至掐住喬敏下巴強迫她去喝池裡的水。
喬敏不肯張口，徐嘉悅便直接提上又摁下來回捉弄。
過程很漫長，喬敏想不起來是怎麼熬過來的，得救之後她癱倒在地上被一桶汙水潑清醒。
徐嘉悅對此心情愉悅哼著歌離開廁所，不忘叫兩個跟班反鎖住門關喬敏一節課。
講到這，喬敏本能反應輕微顫抖，許飄趕緊拿杯水過來遞給她喝。
她不想喝水，剛剛的講述投入過多感情，見到水胃裡反酸。
許飄沒有經過不能百分百做到感同身受，唯一能做的唯有等待喬敏自已緩解過來。
“現在明白我為什麼總喜歡一筆帶過曾經受到的傷害了嗎？”喬敏蜷縮住身子道。
許飄默聲點頭。
一個人的惡意是無緣無故針對，徐嘉悅對於喬敏的惡意來自第一次踏入進教室裡，不被喜歡的長相。
漫長的時間裡不會磨滅傷痛，能做的是漸漸淡忘。
喬敏自問忘得了嗎？她思來想去的答不出來。
“你沒有跟老師說嗎？”許飄斟酌問。
“說了，沒用。”
某些老師起初能算好老師，日子久會暴露本性，九班的班主任便是如此。
有一次喬敏受不了長期壓迫欺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進入辦公室報告班主任徐嘉悅的行為。
班主任神色淡漠帶有不耐煩道：“喬敏，不要再為一些小事情來找我行嗎？”
喬敏愣住了，沒有想到班主任會是這種反應，頓時手足無措解釋：“ 不是的老師，徐嘉悅她私底下一直對我霸凌。”
不曾想，班主任突然生氣：“被霸凌的人不會說自已遭到 霸凌，他們一般難以啟齒，老師見你是個安分學生，想不到會造謠，看錯你了。”
“不是，老師我沒有。”喬敏欲哭無淚，急急忙忙展示先前被徐嘉悅劃破的手臂。
“夠了喬敏。”班主任厲聲怒斥，“不要把自已劃破的傷口汙衊成徐嘉悅乾的。”
喬敏如墜冰窟，眼中一點希望熄滅。
後面的日子更加不好過，除去徐嘉悅針對之外，班主任有意無意的偏見，令她每日在學校都過得無比煎熬。
許飄哈出一口氣，一拳捶打枕頭憤憤不平道：“這種叫做老師嗎？敗壞師風，沒有道德。”
喬敏倒是不在意，反正最後沒有繼續在待在那個班級。
忽然，她腦海裡閃過一些同學說話片段。
“聽說徐嘉悅的父母塞錢給班主任了。”
“真的假的。”
“怪不得能猖狂那麼久，原來有靠山。”
……
喬敏嘲諷嗤笑一聲：“拿錢辦事自然要做好本分。”
有些老師如此，有些不會。
說好些話，喬敏忽覺睏意上來，同許飄道聲要睡了，沒一會沉沉進入夢鄉里。
許飄聽見呼吸聲後幹完最後一點工作也躺下睡去。
一週後，許飄表示身體無礙可以活蹦亂跳強烈要求出院，主治醫生拗不過她同意辦理手續。
喬敏終於不用再見徐嘉悅。
快要到下班時間段，教導主任時不時觀察喬敏動作，視線緊隨至女廁所門口。
喬敏咳幾聲提醒：“主任你要進去嗎？”
她挪開位置，教導主任尷尬地轉向另一邊男廁。
廁所回來，喬敏跟同事說了教導主任差點糊塗要去上女廁所的事情。
同事神神秘秘湊近喬敏身邊說：“其實有個傳聞，教導主任是個女裝大佬。”
喬敏：？
教導主任穿女裝，她想象不出來。
“學校裡有位老師坐地鐵和家人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剛好碰見教導主任穿著裙子不知道去哪，雖然戴口罩，但是一眼認出來了。”
喬敏抬眼，教導主任進來辦公室，他們視線在空中交匯，彼此眼中都有尷尬。
教導主任不自在早一步挪開。
以主任肥厚的身軀，穿裙子不是有點那啥，她實在無法想象到樣子，同事說得神乎其神，有沒有那回事又是別的一回事。
六點了，喬敏迅速起身要走，主任這個程咬金叫住她：“喬老師，前些日子四班兩個學生打架的報告寫了嗎？”
“什麼報告？”喬敏搜尋記憶，沒有主任叫她寫報告的片段。
“你說呢？”
瞭解，主任是看她最近老是提早下班不順眼，想找點事挑刺。
喬敏不想拖延一分鐘，閃身到外面：不好意思主任，我趕時間，明天早上給你。”
主任一聲聲回來中，喬敏已經坐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
剛想開車，發現雨刮那裡有封信封，以為是哪裡來的宣傳廣告，打算丟掉，落尾寫有一個名字使她打消念頭。
信中言明她是某某品牌黑金ＶＩＰ客戶邀請去參加一場遊輪之旅。
喬敏沒興趣，隨手丟到副駕駛上。
後來再找的時候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