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婆家用飯

婆婆夾一口菜，左看看右看看，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感嘆一聲，“喬敏，這菜怎麼這麼黃。”

喬敏嚥下嘴裡飯：“媽，菜是王阿姨炒的。”

點到名的王阿姨從廚房裡出來解釋：“不好意思太太，我忘記不能炒太長時間了。”

王阿姨忐忑等待挑三揀四的僱主回答。

婆婆挑出發黃的菜葉丟入垃圾桶：“下次不要炒那麼久。”

王阿姨鬆口氣：“好的太太。”

喬敏瞧一眼一臉菜色的婆婆瞬間心情舒暢很多。

想當初剛嫁進來住過段時間屋簷下，婆婆每每都要對她做的菜挑剔，即便做得再好，永遠入不了眼裡。

好比婆婆剛剛挑出來的菜，喬敏的出身是小縣城農村，沒有經過大城市薰陶，上不得任何檯面。

初次見公婆，喬敏打扮得體，至少別人認為得體了，進入訂好的包間裡，她大大方方跟他們打招呼。

公婆全程沒好臉，黑成包青天，第一句話就是說讓她離開自家兒子，第二句貶低出身一股子鄉下人味。

婆婆更是遮住鼻子嫌棄味道隔外面飄進裡面來。

喬敏當時能忍極了，回想起來不得不佩服，得歸功於讀書那些年經歷的事情擁有強大心理。

還有一點原因是老公願意維護她。

那天公婆侮辱，老公極快站出來據理力爭反擊，完全沒有讓喬敏上場。

場面相當激烈，喬敏屬實沒想到斯文的老公也可以潑婦罵街，後來聽說老公有段時間跟公婆冷戰，倔到公婆不得不認輸。

“喬敏，你平時怎麼教育孩子的，吃個飯桌子全是飯粒。”婆婆的尖聲指責使喬敏回過神來。

她看向被嚇怕的江暮，淡定地抽張紙巾擦拭去飯粒，用手肘戳了戳老公。

老公會意立馬開口：“媽，只是吃個飯而已。”

婆婆面色微慍：“連個飯都吃不好，客人都在，叫人家怎麼看，所以說出身低教育不好孩子。”

真的是，婆婆無時無刻不提出身，喬敏懷疑她是清朝穿越過來的人，自詡高貴。

喬敏此時適合隱身，她不想成為客人的笑話。

“媽，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回來吃飯，下週的家庭聚餐取消，以後也不要搞。”老公冷聲道。

婆婆向來怕老公，聽到這麼有種慌亂陣腳的感覺，急忙為自已辯解：“我只是實話實說，小孩子的教育必須從小教起，免得一身俗氣。”

又被點了。

喬敏輕拍兒子後背表示沒事的。

江暮垂著腦袋，眼眶紅紅，他必須要忍住不能哭起來，不能讓媽媽為難。

“夠了，吃個飯還要挑事。”公公出聲做和事佬呵斥，“有客人在。”意有所指看一眼喬敏。

要說這家裡，喬敏最不喜歡屬公公無疑，不比婆婆明面上，公公暗暗戳戳來，噁心要命。

好不容易吃完飯，喬敏跟老公說想要回去了，婆婆耳朵老厲害，站那麼遠的地方都能聽到。

婆婆叫老公送前相親物件回去。

老公想沒想直接拒絕：“喬敏沒開車過來。”

“先送回去，喬敏還有碗要洗，王阿姨已經下班。”婆婆的眼神再說還不快去。

喬敏懶得費功夫拆穿婆婆的小九九，收拾起碗筷，老公想了想，“我叫輛車。”說著掏出手機準備叫車。

婆婆見不妙，改口道：“算了，難得來一趟多坐坐。”

老公蹙起眉心，一副不太耐煩，對於母親的行為一時沒話說，隨即收起手機。

婆婆被老公看得心虛，著急忙慌撇開話題拉著坐到沙發上加入聊天局。

老公坐下來又起來幫喬敏一起收拾筷子。

喬敏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媽生氣了。”

老公沒理會。

婆婆坐立不安，頻頻看去廚房，想她從小到大沒讓兒子幹過家務活，自從娶了喬敏，什麼事情幹了個遍，開始應該堅決反對到底，嫁進來沒點好。

實在沒有忍住，婆婆將喬敏趕出廚房，她有些話想要跟兒子說，“江遠之，你被喬敏灌多少迷魂湯了。”

江遠之拿著碗過第二遍清水：“那媽你又是被灌多少迷魂湯？”

面對江遠之反問，婆婆選擇裝傻：“我清醒得很。”

“不知道你不會聽進去，我明說了，喬敏是認定一生的人，無論什麼人都無法將我們分開。”

婆婆一拳捶去江遠之後背，恨鐵不成鋼：“江遠之，你要氣死我嗎？”

“喬敏哪點配得上你，憑什麼我的兒子要給她糟蹋。”說著婆婆裝模作樣擠眼淚。

江遠之根本不吃她這一套，隱隱有些煩躁：“我認為喬敏嫁給我才是糟蹋，有惡毒的公公婆婆挑刺，沒一天好日子過。”

婆婆哽住，眼睛瞪大充滿不可置信，反應過來反手一巴掌拍去肩膀：“我們怎麼對待她了，你竟然想得我們這麼惡毒。”

“房子彩禮面面俱到，還有平日花的錢，你看看她身上穿著首飾，哪件不是我和你爸的錢裝點，不然你以為她會看起來貴婦名媛，我們作孽了要遭受你的指責。”

婆婆身子止不住發抖，有氣撒不出，卡在喉嚨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江遠之依舊不為所動，“房子彩禮先不說，平日裡喬敏花的錢，她沒拿一分，一部分是我的工資，一部分是她自已的工資。”

“她打扮好看，是因為你要求你們不能丟江家臉面。”

“喬敏沒嫁給我前是她媽媽心尖上的寶貝，我不求你們徹底接受，反正我們不在意，起碼尊重要有。”

每句話太戳心，婆婆捂住胸口大口呼氣，頭一回她覺得不該生江遠之出來，生出來了是別家的人，有什麼用。

喬敏在外偷聽默默給江遠之點贊。

終於離開公婆家，喬敏得以透氣，原來夜晚的空氣如此清新，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一家三口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天夢裡，喬敏久違夢到結婚的場景。

江遠之哭得一塌糊塗說：“喬敏，我會一生一世愛護你，永不背棄誓言。”

喬敏被他感動哭了，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的點頭答應。

然後他們交換戒指擁吻，臺下一片掌聲，忽略公婆不開心面孔，婚禮其實充滿幸福泡泡。

夢著夢著，她不知為何會夢見林暮然，全部是些不好的場景，有很多揉碎了擠合

江遠之搖醒喬敏關切切道：“做噩夢了嗎？”

他將喬敏攬在懷裡。

喬敏摸一下眼角淚水，觸碰到一片冰涼：“不太好的往事。”

“沒事，過去了。”

於喬敏而言沒有過去，她藏在心裡假裝不在意，實際上重遇林暮然，封閉的罐子以最意想不到的速度加劇破裂。

整個晚上喬敏沒睡好，一大早去上班，教導主任恭候多時，逮進辦公室進行長達一小時批評。

教導主任口水幾乎要噴到喬敏臉上，她不著痕跡的後退躲避，破防了人家那顆脆弱之心。

“你不用再擔任4班班主任了。”教導主任下通告似的說道。

還有這麼好的事情，喬敏表面裝出傷心，心裡卻是樂開花，她早就不想當什麼破班主任，4班的男生那幾個混世魔王，隔兩三天一次家長，本來應該是老師說學生問題，他們是反過來的，家長認為是老師教育不好學生的鍋。

每次都要氣死。

幸好是最後一次了，喬敏決定面帶微笑推開輔導室的門，沒能維持三秒鐘，空中一塊不知名東西砸中額角，秒收笑容。

東西好像比較尖銳，喬敏感覺有點疼，下意識伸手去摸。

黏膩，溫熱的。

她向下看腳邊跌落東西，原來是一塊玻璃碎片，還以為是什麼。

說了一句你們繼續打，加快腳步衝去校醫室。

校醫拿棉籤沾點消毒液清理：“現在的家長都這麼兇猛了嗎？”

喬敏呵呵幾聲：“個別。”

只有混世魔王們的父母是這樣，其他家長還是溫柔尊重老師的型別。

“結痂前不能碰水，免得發炎。”校醫叮囑，“傷口不深，不會留疤。”

處理完，喬敏趕回輔導室，教導主任居然在裡面，她一下子停住腳步不想進去。

先在外面看看教導主任怎麼處理。

很顯然，教導主任也無法應付蠻橫無理的家長，他給喬敏發去資訊。

喬敏沒等他傳送出去便進去了。

教導主任一副得救，逃跑一般離開現場。

喬敏例行公事地問兩位學生狀態，雖然知道沒大礙，但作為老師兼班主任是要問的。

不問還好，一問嚇一跳，某種意義上的嚇一跳。

兩位學生家長以攀比心理誇大自已孩子傷勢，一個說昨天醫院觀察止不住血，另一個說陷入昏迷當中。

喬敏見怪不得，直截了當開口：“說吧，雙方想要賠多少。”

雙方家長互看對方一眼，整齊統一比劃五根手指。

小場面，每次都是這招，一旦談不攏就要開打，知道是來開家長會，不知道以為是來索賠。

某方家長不滿另方家長跟他要同樣賠償，一個勁說另方家長孩子只是破小塊皮而已。

某方家長不服氣，給喬敏看那塊照片。

喬敏倒吸一口涼氣：“這……”

哪裡是小塊皮，兩個手指合併般大了。

混世魔王不愧是混世魔王，打起架來往死裡打，要是昨天她趕回來處理，想必不止額角一道裂痕。

喬敏勸雙方家長冷靜，沒有起半點作用，眼瞧要再次動手，教導主任的聲音在外邊晃悠，她沒忍住火山噴發。

總算安靜了。

雙方家長經過她循序漸進的“悉心”勸導，勉勉強強看在對方掛彩份上同意和解。

不對呀！她怎麼搞調解？

喬敏走出輔導室，教導主任湊過來，目光灼灼如同看到希望的後繼者，她頓感不好。

果然，只見教導主任肥厚的兩瓣嘴唇張張合合：“喬老師，我覺得還是你能勝任初二四班的班主任。”

喬敏立即婉拒：“主任，我覺得我的能力不夠。”

“別謙虛了，只有你能治得了他們。”教導主任十分信任地想拍拍喬敏肩膀，一想到不太適合，放下抬起的手，“看好你。”

喬敏此時表情跟地鐵老人看手機沒什麼兩樣。

本想著搞定兩位學生家長，她能歇息一會，收拾好待會上課要用的課本，準備去上課。

該死的催命電話響起，兩位學生因為在醫院裡互相看不順眼打了起來，醫生護士拉不開。

喬敏大概語氣不太友善，裡頭護士說話聲變得很小，小心翼翼說完整件事過程。

她重嘆一口氣，回頭叫上兩位學生家長去醫院。

感情她成了居委會調解情感大媽。

喬敏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互相揪住互瞪對方的兩位學生，清清嗓子大吼：“劉思齊、陳家生給我放手。”

劉、陳回頭略帶不屑掃一眼喬敏，沒有要聽話放手的意思。

沒關係，她可以動手強行分開。

在家長護士震驚眼神中，喬敏抄起枕頭朝兩人腦袋砸去，找了張椅子坐，雙腿交膝雙手抱臂抬高下巴審視他們，“說說。”

劉、陳各自偏過一邊頭，表演一場倔強給她看。

明白清楚。

喬敏扭過頭對病房裡的眾人說先出去。

雙方家長不願意，拍自已孩子又多點傷。

喬敏表示不會請相信她，雙方家長半信半疑，但是看情況也只好出去再說。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了，喬敏瞧瞧桌板：“可以說了嗎？”

劉、陳仍舊保持原來死樣。

喬敏直接拍桌，驚得劉、陳猛然身子一彈，外頭的家長好奇裡頭情況，探頭在瞧。

半晌，劉思齊拽著衣服紅臉彆扭道：“他搶我鐘意的人。”

陳家生即刻反應極大：“放屁，我們清清白白，她問我作業有沒有交而已，你自個腦補，不要癩到別人頭上來。”

喬敏不知道今天大早上嘆了多少氣，一聲比一聲長，“你們是初中生吧？”

劉、陳疑惑異口同聲道：“嗯。”

“十四五歲的年紀不好好學習，爭風吃醋真有你們的。”喬敏要被氣笑了，“九月要升初三，明年六月中考，算算時間不多，好的高中你們有把握嗎？”

“全市重點高中就那麼幾所，普通高中多，但是不一定好，再放低點要求有個職業高中讀，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也蠻好。”

劉思齊略有不服：“還有一年，到時候考不上好學校，我爸可以塞錢。”

喬敏目光轉向陳家生：“你呢？”

陳家生遲疑片刻，不是很確定道：“我想上重點高中。”

“不錯。”

劉思齊嘲諷地嗤一聲，喬冷厲眼神射過去：“有決心不好嗎？人家比起想要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好多了。”

“沒說不好。”劉思齊吊兒郎當撇嘴，“他要考得上，我跟他姓。”

“劉思齊端正你態度，我還沒追究你早戀一事呢？”

“行行行，我回去就提分手。”

喬敏感到莫名頭疼，太陽穴的位置突突跳不停，“此次情節嚴重，記大過一次星期一年紀通報批評。”

劉思齊張大嘴巴啊一聲，不悅地咂舌。

相比較陳家生態度好多，願意接受處罰。

喬敏離開前對著劉思齊警告：“要是再挑事，停學一週，站在學校操場臺上通報。”

“知道了，囉裡囉嗦。”劉思齊煩躁擺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