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之衡是個玩玉的高手,開玉、取料、上花、拋光樣樣精通,這與他酷吏的形象絲毫不搭邊,畢竟提起玉都是個溫潤華澤的印象。

他沒有娶妻的想法,他是真的將稚氣聰慧的姜寧止當成了自已的孩子,放在錦繡叢中長大。

葉昭拿出的那個玉佩是他特地給姜寧止打磨的,連姜堰都不知道。

當時姜寧止開著玩笑說:“那這玉佩就當成我與韓叔之間的約定了,日後我若是惹了禍事不敢找阿爹,我就拿著這玉佩找韓叔您。”

當時他還打趣道:“有什麼事是你阿爹不能知道的。”

姜寧止避開這個話題,得寸進尺道:“有朝一日我不在京城,若是有人拿著玉佩來找您,您一定要幫她解決困擾她的事情。”

他掃眼一看,語氣懶洋洋道:“怎麼,這是給誰討的承諾啊,有捅上天的簍子現在就給我要上免死金牌了。”

姜寧止嬉皮笑臉,拱在他身上,“自然是我的人。”

小兔崽子慣會挖坑,他又是什麼時候和這小戶女認識上的,還將那玉佩送給她,聽葉昭的語氣,他倆之間還很嫻熟親密。

還寧止,寧止的叫上了。

難不成他們之間還有何私情,這一想法把韓之衡驚的腦仁發脹,當機立斷將葉昭前十九年重新徹查了一番。

鬧了許久的江南案此刻終於平定下來血雨腥風的京城也總算迎來了寧靜,只不過坊間總有些關於太師府的風言風語傳出來,但總在有點苗頭的時候就被掐滅。

葉昭這幾日在府中又好好的休養了幾天,裴瑾書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她,連肩膀上需要換的藥都不假手於人。

期間葉雪也來裴府中探望過幾次,葉昭將裴瑾書那面上不放人的不爽姿態看的一清二楚,連面前的擺放的書籍都興致缺缺的擺弄著,沒看進去。

她心下一陣無奈,一步一步走在書桌前,雙手撐在桌子上,纖細的身影站立在裴瑾書身前,“小裴公子的臉色未免太過難看了吧,受傷這事與她著實沒有關係。”

裴瑾書看著雙手撐桌的葉昭,沒有回答她的話,眉頭一皺,起身把她牽到椅子上讓她坐下,視線落在她的左肩上。

裴瑾書平淡開口:“因為我確實很生氣。”

葉昭受傷過後他不能陪在她身邊,那三天裡葉昭醒來後還讓她獨自一人面對韓之衡,他在獄中都心驚膽戰成什麼樣子了。

他對葉雪著實有些遷怒的成分在裡面,流寇來勢洶洶,她與葉昭同在一起卻安然無恙,事後明面上他雖沒說什麼,暗地裡卻是查了個一清二楚。

葉昭身邊有保護她的人這讓他很意外,按照探子的話語卻能看出那人不是個普通練家子,查到這他也就收手了。

葉昭看著他的臉色,也不由得放軟了語氣,“當時情況危急,我是姐姐,肯定是要護著她的,若是日後……”

沒等她說完,裴瑾書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指尖微涼,縈繞著淡淡的月麒香味。

裴瑾書的眼眸很黑,帶著很偏執的認真說:“日後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葉昭彎彎眼,應了聲好。

隨後環住裴瑾書的腰,“那你同我一起去見葉雪。”

被葉昭那宛如秋水的明亮眼眸注視著,裴瑾書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頓時軟的一塌糊塗,語氣放縱無奈說道:“你慣會趁著我心軟的時候撒嬌。”

裴瑾書復職後在戶部乾的風生水起,葉昭和葉雪也在京城裡玩的盡興,在朱雀街擺在角落的商販上無意間買了桂花香糕,入口清香濃郁,入口涼涼。

葉雪當即發揮出她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甜言蜜語,將阿婆哄的笑逐顏開,最後順理成章的從阿婆手中拿到了製作方法。

葉昭在一旁看的眉開眼笑,好似回到江南時候。

回程路上葉雪斜躺在葉昭腿上,閉上眼睛懶懶說道:“來京城的時間過的好快啊,轉眼間就要過中秋了。”

葉昭撥弄著她額頭上的頭髮,說道:“是有什麼心事了嗎?”

葉雪“啊”了一聲,從葉昭腿上起來,雙手託著下巴,語氣驚奇道:“阿姐怎麼聽我一句話就能知道我有心事了。”

隨後唉聲嘆氣說道,“母親這些日子給我看了好多公子,中秋那時又有夜宴,免不了又要被母親嘮叨。”說話時她那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們有的人心都在天上飄著,好像與他在一起都是得了恩賞。”

“那你中秋那日可以來我這裡。”

葉雪眼眸一亮,“真的嗎?”

葉昭拿起摺扇在她頭上輕輕一敲,“當然不可以,真不怕父親責罰你。”

葉雪聽這無情的話語頓時洩了氣。

葉昭掀開圍簾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人群,獨行者之,結伴而行者有之,純真無邪的孩童牽著父母的手走在大街上,構成一番人間煙火。

她問:“你不想過早婚嫁嗎?”

葉雪頓了,支吾道:“也不算吧……若是有喜歡的……只是那些人我著實沒太看上眼……”看了一眼葉昭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有的一聽裴公子是我姐夫,立刻成了殷勤面龐……”聲音越來越小,直至無聲。

葉昭耐心的傾聽她的話,等她講完後說,“你若是點頭同意的話我幫你留意著些,若是不想過早談婚論嫁我去同父親說,可好?”

馬氏作為葉雪的母親自然是想要對她好的,但是葉昭對她的眼界作為著實不敢恭維,葉秋則是一直顧著他的仕途,對於葉雪的婚嫁是想動點心思的。

葉雪點頭,“起碼讓我在京城過個好的夜宴再說吧。”

葉昭瞭然,馬車兀的停下,兩人一愣,從車內下去。

葉昭看到馬伕寸步不讓的在與攔路的人相對,一看葉昭下來,忙道:“夫人請先上車,屬下待會就能處理好。”

這馬伕是裴瑾書特地挑出來的,為的就是保護她。

葉雪跟在她身後,葉昭伸手攔住她,語氣不容置喙道:“你回車上。”

對馬伕一視同仁的說:“韓大人在望湖樓這候著我,自然不會作出過分的舉動來。”

推開包廂的門,韓之衡靠在藤椅上,走進去葉昭才發現,他的面容既憔悴又狼狽,睜開眼還泛著血絲。

葉昭找了個離他很遠的地方坐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先開口。

韓之衡眨眨發澀的眼睛,他將葉昭從頭到尾查了一遍,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

他那好友跟個沒事人似的看他忙前顧後,還事不關已的說出,“你又得了個什麼假訊息。”

韓之衡面無表情的想,得了個姜寧止與這小戶女私交甚篤,家底都給人家的訊息。

韓之衡打破這寧靜,“玉佩還我。”

葉昭冷然相對,“寧止給我的。”

一聽她嘴中說出“寧止”他就火冒三丈,想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這般叫他。”

還是壓住了火氣,說:“我背地裡查過,你和寧止沒有半分交集。”

葉昭火上添油,“自然是寧止不想讓你查到,所以粉飾起來了。”

韓之衡手上握著的金銅杯頓時斷成兩截。

韓之衡反而笑了一下,隨後從擠出陰森凌厲的話語,“你對他不利,我立馬殺了你。”

“裴瑾書他絕對護不住你。”

韓之衡走後,葉昭走到窗邊垂眸,眼中情緒萬千——

“我怎麼會對自已的弟弟不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