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暗自打量了一圈,除了這二人外,清風亭裡只剩下一旁伺候的一個婢女。

又想起剛剛來請人的婢女提起過左相家的小姐,想來就是這位了。他之前好像聽說過左相家這位未出閣的小女兒,名叫徐若心。

在亭子中站定,那位左相家的小姐徐若心就起身向二人行了個禮。姜婉清和溫瀾也先是一一回禮後,又一同向長玲公主低頭行禮。

長玲公主淡淡地點了點頭,禮貌性的招呼著:“皇嫂坐。”

話音未落,婢女就上前領著姜婉清入座。

姜婉清拉著溫瀾,想讓他坐在自已挨著的位子上。

只是她剛幫溫瀾拉開凳子,就聽長玲公主冷聲道:“慢著!”

兩人動作停住,就那麼站著,靜靜看她要作什麼妖。

趙長玲生就一雙凌厲的鳳眼,如今斜倚在座位上,一手撐著頭,拿眼尾看人,更顯得驕橫跋扈。

“皇嫂也就算了,雖然家世不好,但是抵不住我那好皇兄喜歡得死去活來,本公主看在皇室宗親的份上敬你幾分。”

說完,趙長玲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而後隨意地又一揚手,小巧玲瓏的酒杯被夾在雙指間,彷彿下一秒就會滑落下來摔得粉碎。

她身後侍奉的婢女連忙接住她手中空掉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再次倒滿一杯,恭敬地遞給趙長玲。

又再一次悠悠然地飲盡一杯酒水,趙長玲面上醉意越發明顯。

那婢女接過空杯,正要再斟一杯,卻被趙長玲擺擺手阻止了,隨後往後退一步,安靜的侍立在一旁。

趙長玲冷哼一聲,終於再次開口了。只不過卻是將話頭轉向了溫瀾,語氣不屑。

“至於你嘛?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卑賤雙兒,也妄想跟本公主同席而坐?”

此話一出,清風亭內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趙長玲這明擺著的是要找溫瀾麻煩,姜婉清頓時有些後悔答應過來了。

剛剛要是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兩個人回去找顧雲起和趙允琪就好了,也不必害的溫瀾在這裡被趙長玲羞辱。

只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姜婉清一雙柳眉不由得擰起來:“長玲,你這話過分了!溫瀾再怎麼說也是驍騎將軍的正妻!”

不悅地瞪了姜婉清一眼,趙長玲冷聲嗤道:“叫你一聲皇嫂,你還真把自已高看了,本公主說話做事,哪容得你來說三道四!“

“你!”姜婉清怒氣上頭,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趙允琪不得聖寵,自已這個家世不高的王妃,在趙長玲眼裡自然也是沒有什麼份量。

“長玲公主。”徐若心忽然開口叫道。

趙長玲此時倒是分出幾分目光給徐若心:“怎麼了?”

“今日宮宴,陛下大宴群臣,驍騎將軍乃有功之臣,公主何必要徒生矛盾呢?”

徐若心對著趙長玲甜甜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又勸道。

“小女以為,雙兒和女子一樣,都能嫁與男子繁衍子嗣,除了不如女子柔弱之外,並不卑賤哦。”

溫瀾有些詫異地看了徐若心一眼,對她的印象好了許多。只是這樣的人,不知道怎麼會跟趙長玲混在一起。

“嘁!”趙長玲不以為意,“你說得倒是簡單,但是雙兒卑賤就是卑賤!”

“公主…”

“本公主說,夠了!”徐若心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趙長玲怒喝著打斷了。

她現在好像酒意上頭,只想找個人發洩怒火。而溫瀾,這個之前惹怒過她的卑賤雙兒,正好是個合適的人選。

“既然公主嫌在下卑賤,那麼在下就先行退下了。”溫瀾淡淡開口,既然惹不起,那他還躲不起嘛。

說完就行禮準備告退,但是卻又被趙長玲喝止。

“站住!”趙長玲眯著眼睛,眸中閃著瘋狂的幽光,“既然汙了本公主的眼睛,不道歉怎麼行?”

溫瀾不想與她多糾纏,口頭上的爭執不必在意,於是非常爽快的認錯道歉:“是我的錯,不該汙了公主您的眼睛。還望公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趙長玲卻不願意這麼輕易放過他,朝著身後的侍女揮了揮手,那侍女就端著托盤走到溫瀾身前。

“既然道歉,就得有誠意。你替本公主斟酒,敬本公主一杯,就算原諒你了!”

趙長玲勾起嘴角,眼睛幽幽地盯著溫瀾。

溫瀾此時都要氣笑了,現在只恨自已身上沒有帶著毒藥,不能再給趙長玲來上一包毀容粉。

上次自已還是心軟了,只讓她難受了一段時間。下次再有機會,一定讓她這輩子都頂著一張潰爛的臉。

眼簾半垂,溫瀾不動聲色地抬手斟酒,滿滿的一杯清酒,在月色下泛著絲絲波光。

溫瀾就這樣端著酒杯,慢慢地向趙長玲走過去。

姜婉清眼睛盯著溫瀾,衣袖遮掩下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陷入肉裡。

徐若心也收起臉上的笑容,微微蹙眉看著趙長玲和溫瀾。

清風亭中,氣氛凝重。

此時唯一能露出笑容的,就是趙長玲了。

從顧雲起不娶她堂堂公主,而是請旨賜婚,迎娶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鄉下雙兒為正妻開始,她就覺得自已被下了面子。

去年在山上想著給他們一個教訓,但是誰知道竟然沒有討到好,反而自已回來之後還莫名其妙的中毒毀容。

趙長玲一直疑心是他們兩人暗算自已,但是苦於找不到證據,父皇根本不予理會,還覺得自已太過蠻橫。

趙長玲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顧雲起和溫瀾的賬她都一一記在心裡,就等著找機會報復回來。

誰知顧雲起帶著溫瀾去了白石關,一走就是大半年,直至今日才讓她找到機會。

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趙長玲歪向了座椅的另一側,以便能更清楚的看清溫瀾端著酒杯走過來的卑賤模樣。

亭子不大,很快溫瀾就走到了趙長玲身前,緩緩停住腳步。

再次看了一眼酒杯裡的液體,溫瀾心道:很好,自已端得很穩,滿滿一杯酒水,一滴都沒撒。

趙長玲看著溫瀾停在自已面前,緩緩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