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只有溫瀾翻動草藥的聲音。
阿木抬起袖子將眼淚擦乾淨,開口說道:“我與阿葉是孤兒,父母都被狄戎人殺死了,這些都是事實。”
顧雲起今日特意去檢視了白石關的戶籍卷宗,自然知道他沒有欺騙自已。
“但是我們不是乞討去蘭幹縣的,而是被一個黑衣人帶過去的。”
顧雲起將胳膊撐在桌面上,語氣平靜道:“仔細說說。”
按照阿木的說法,那一日他和阿葉在街上乞討了一天,但是什麼吃的都沒討到,只能餓著肚子回到了棲身的破廟裡。
兩人正準備將前幾天藏起來的一個硬饅頭吃一點好果腹,破廟裡就進來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
黑衣人說會給他們食物吃,讓他們幫忙做事,之後就帶著兩個人到了一個小院子。
阿葉阿木雖然有些害怕,但是若是不跟著黑衣人走,他們之後也很有可能會被餓死。
兩個人都餓了太久了,早就受夠了這種食不果腹,好像明天就會餓死的日子了。因此哪怕只有一點點生的希望,他們都願意去賭,何況只是幫黑衣人做點事情。
之後黑衣人給他們在院子裡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阿木和阿葉實在是餓得狠了,完全不顧吃相的衝了過去,心裡只想著填飽肚子。
但是等他們把飯菜吃完,內心正覺得無比滿足的時候,忽然覺得肚子痛如刀絞,體內的五臟六腑好像在被人用一把匕首攪和在一起。
兩個人蜷縮在地上,痛的滿地打滾,彷彿下一秒就會活活痛死過去。
那種疼痛讓阿木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會渾身發抖,
“是蒼明的毒。”溫瀾在一旁補充道。
“是,那個黑衣人說這個毒就是叫蒼明。”阿木慘白著一張臉,喃喃道。
終於,當兩個人被這毒硬生生折磨了好長時間後,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黑衣人才施捨般地拋下兩粒藥丸。
兩人連忙搶過藥丸塞進嘴裡,本以為是解藥,但是黑衣人卻無情地告訴他們,這只是延緩毒藥發作的藥丸,只有等他們聽話的辦完事,才會給他們徹底解毒。
“哦?他讓你們做什麼事情?”顧雲起挑眉問道。
阿木看著他,哀求地問道:“若我說了,主君真的能將我們身上的毒解了嗎?”
“當然。阿瀾的醫術你也是見識過的,何況他曾跟著師父一起替人解過蒼明的毒。”
顧雲起沒有隱瞞,如果阿木阿葉知道那些人不能再用毒來控制住自已了。那麼面對兩方,一邊是給自已下毒讓自已受盡折磨人,一邊是救了自已後一直對自已和善尊重,又為自已解了毒的人,相信傻子都知道要怎麼選。
“多謝老爺!阿木阿葉自知犯了大錯,對不住老爺和主君這麼長時間的恩情,只求能將功贖罪。”
阿木扯著阿葉,鄭重地給顧雲起磕幾個響頭,額頭都被磕出了大片的紅痕。
黑衣人讓他們繼續扮成乞兒的模樣,在蘭幹縣偶遇顧雲起被他救下並收留。
之後就要藉機打探顧雲起的動向,並向黑衣人傳遞訊息。
顧雲起很好奇:“你們是如何傳遞訊息的?”
“我每次去買菜的時候,會悄悄從菜市的小巷子進入一家賭坊的後門,黑衣人會在那裡等著。”阿葉小聲的回答。
“賭坊?”顧雲起記得,白石關內好像只有一家賭坊,正在與菜市相鄰的一條街上。
“那你們都傳了什麼訊息?”
阿木連忙解釋:“老爺恕罪,我們平日裡都在家,也探聽不到什麼重要資訊。除了知道老爺和主君何時在家、何時吃飯、何時休息的一些瑣碎事外,再沒傳過其他訊息。”
顧雲起也知道他們能知道的訊息不多,自已的重要公務從不帶回家裡處理,與溫瀾談一些要緊事也都是在自已屋裡。
不過,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夜裡來刺殺的死士你可知道?”
阿木垂下頭:“知...知道,那晚之前,黑衣人讓我們假裝中了迷煙,一直待在房間裡不要出來。”
“那你怎麼還是出來了?”顧雲起饒有興致地看著阿木。
他記得那晚,影七受傷又中了毒,溫瀾一個人根本拖不動,還是阿木及時跑來,幫忙將影七拖進屋裡解毒的。
阿木的頭垂得更低了:“老爺和主君對我們有恩,一直都像對待家人一樣待我們,我心裡頭實在是...”
阿木沒有將剩餘的話說完,只是一直不敢抬頭看顧雲起和溫瀾,阿葉更是一直低垂著頭,小聲抽泣著。
“你倒還是有幾分良心。”顧雲起語氣淡淡的,分辨不出情緒。
“那麼這次,他找你又是要做什麼呢?”
“前幾日那個黑衣人趁著老爺和主君都不在,直接來到了家裡。還到老爺的書房翻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阿木凝眉仔細回憶著。
找什麼東西?顧雲起摩挲著劍鞘上的紋路,認真思考著。
書房裡的東西,左不過是寫書信或者公務。
但是自已的公務從不拿回家裡。書信的話,除了家書之外,與京城的通訊,自已每次都是看過之後就給燒掉了。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放什麼東西呢?
顧雲起準備一會去書房檢查一下。
阿木繼續說道:“他…他上回過來是想等到老爺下次輪值的時候,讓我們想辦法把影七大哥支出去,好…好帶走主君。臨走時,又給了我們一次藥丸,說要是能幫他們把事情辦妥,事成之後就直接把解藥給我們。若是…若是辦不好,就直接等死。”
阿木說完,心也明白,若是起了傷害主君的心思,顧雲起絕對不會放過自已。於是直接俯跪在地,身體微微地顫抖著,像是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阿葉比他更加膽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忍不住地低聲抽泣。
感受到自從哥哥阿木話中提到主君後,顧雲起的整個氣場變得更加危險了。阿葉只能死死的憋住哭聲,眼淚卻止不住嘩嘩的流。
“我不明白,為什麼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