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不喜歡吃魚？

屋外的雨越下越小，清新的涼空氣順著門縫鑽進屋子裡。

外公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姑娘，慈祥地笑了笑。

人越到晚年越覺得孤單，縱使身邊常有親人相伴，但心裡還是有些空落落的，總想著越熱鬧越好。

代文知道老兩口最喜歡熱鬧，剛好兩個小姑娘也對這裡感興趣，所以藉此機會帶幾個年輕氣盛的學生來陪伴兩位老人。

但最重要的是她也喜歡這兩個小姑娘，不僅聽話懂事，而且還很有禮貌。

聊了一會兒後，代文便帶著兩個小姑娘上樓安置住處。

“這邊是客房，你們兩個女孩就在這邊住。”代文帶著兩人走進一間房間。

“謝謝阿姨！”

“沒事，還有這裡的床單被罩很乾淨的，老人家平時經常換。”代文指著床說道。

走出房間，代文用手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屋子，說道：“這個房間是阿歽的，晚上他和齊家會住這裡。”

兩人往旁邊那間屋子看了眼。

代文補充道：“你們晚上要是有什麼事就喊他們來幫忙。”

“知道了，謝謝阿姨。”柳榆客氣回覆。

“別客氣了，來這兒別覺得生疏，就當自己家。”代文笑著說。

見沒什麼事了，代文最後說了幾句：“那行，你們兩個先整理整理房間，餓了的話就下來隨便吃點東西。我先下去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兩人雖沒吃中午飯，但都不餓。

回到房間後，兩人同時躺在床上。

“這裡好像比我想象的還好。”林舒輕飄飄地說。

“哪方面？”

“嗯……這裡風景真的很不錯，外公外婆也很慈祥，反正這一趟沒白來。”

柳榆淡淡勾起唇角，放鬆道：“和你一樣，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間屋子有幾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絕美的風景隨時都可以盪漾在眼前。

這裡好像成了絕佳的觀景臺，把小鎮裡一切的綠意全部盡收眼底。

欣賞風景可以讓人忘掉時間的存在，把最美好的光景鐫刻在無邊的視野裡。

夜幕降臨，這場驟雨初歇，整個小鎮無比靜謐。

不知不覺中，小鎮披上銀色的衣裝，徹底被朦朧的月色籠罩。

“咚咚～咚咚～”

門外的楊歽輕敲著門。

原本快要睡著的兩人一下子清醒起來。

只聽見一陣沉悶的男聲響起：“吃晚飯了。”

這句話說罷，門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之後，兩人便一同下樓吃飯。

晚飯外婆做了花生粥，花生浸在黏稠的白粥裡，沙沙綿綿的，還帶有絲絲甜味。

因為來了客人，外公今天也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其中最惹眼的是那盤橘黃焦嫩的松鼠鱖魚。

果然，外公始終忘不了楊歽的口味喜好。

“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所以隨便做了點。”外公熱切招待。

“謝謝外公。”

“外公您太客氣了。”

兩人分別答謝。

上桌後，柳榆注意到楊歽第一口嘗的菜就是那道松鼠鱖魚。

松鼠鱖魚是有名的蘇幫菜，因此在這種江南小鎮裡這道菜算是常見。

對於他這種從小就在小鎮生活的人，喜歡吃倒也不為怪。

單從擺盤就能看得出來外公做這道菜做得甚是用心，小小的青豆裝飾在魚的眼睛上，看起來栩栩如生。如此微小的細節，外公十分在意。

“吃魚啊！”外婆對柳榆說。

打小就不喜吃魚的柳榆面對外婆的熱情，於是打算嚐嚐。她夾起一小塊魚，慢慢送進嘴裡。

見此，外婆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剛入口，酸甜的滋味在嘴裡蔓延開來，咀嚼一番後，味蕾被焦香反覆激發著。再細品，甘甜鮮嫩的魚肉裹挾著酸甜醬不停地刺激著口水的分泌，果香濃郁又不膩口。

再往桌上瞧一眼，發現這道菜不僅有色有香，而且有味有形，更重要的是它那松鼠的造型還帶著一點趣味。

很特別，驚慕中帶著難以割捨的樸素。

這是柳榆第一次吃這種菜，或許是因為做菜的人是外公，亦或許是因為她之前從未嘗試過，所以現今才有這番真切的驚豔感。

“魚很好吃。”柳榆發自內心道。

“好吃就多吃點，以後有空常來，外公還給你做。”外公盛情道。

聞言，林舒覺得奇怪，一向不喜吃魚的柳榆今天是怎麼回事。

於是低聲問她：“你不是不愛吃魚嗎？”

“那是因為之前沒嘗過外公做的魚。”柳榆真切地說。

之前她不喜歡吃魚，身邊的人皆知。但如今說的這番話卻是真情實感的，她並不是為了迎合做菜的人，而是她發自內心地覺得好吃。

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麼看起來沉默冷酷的楊歽喜歡這道菜，因為這是親人用心的味道，是種久違的熟悉感。

飯後，她們幫外公外婆洗了碗。

老兩口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哪一天是像今天這般熱鬧的。

在這個小屋裡，平時一慣冷漠的人好像都開放了許多。

……

傍晚，小院靜得只能聽見一些蟲子的叫聲。

二樓有個露臺，楊歽以前無聊的時候常來這裡看夜景。

失去了曾經的時光，今天也不會是例外。

距離上次站在這個露臺上已經是兩週之前了。楊歽雙手搭在露臺的護欄上，雙眸冷淡地盯著一望無際的黑夜。

閃爍的星光霸佔夜空，一輪彎月變為獨一無二的沉寂，灑下一抹皎白，整個小鎮霎時銀光氾濫。

露臺上有個低矮的置物桌，上面放著一盞燈。

這盞燈看起來很老舊，大抵是上了年歲。

明明散發出來的光亮有限，可它還是努力地與月亮爭搶，用盡全力為露臺增加一抹光亮，也為了讓清冷的少年不再孤獨。

由於睡不著，柳榆出了房間，一路摸索，她也發現了這個露臺。

微弱的燈光照在少年身上，那背影看起來彷徨又迷茫。

柳榆沒多想，徑直走過去。看著一旁的少年，她也順勢把手搭在護欄上。

“怎麼還沒睡？”他的聲線很輕，入耳溫柔又好聽。

柳榆垂下長睫，淡淡道：“睡不著。”

他抬眸盯著夜空，隨意開口：“你不喜歡吃魚嗎？”

夜很靜，少年的音調也很低。

柳榆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道：“你怎麼知道?”

“你朋友說的。”

飯桌上那會兒，林舒明明說得很輕聲，但還是被心細的他聽到。

“但……你外公做得很好吃。”柳榆說話時頓了頓。

“我也覺得。”他的語速很快。

半晌，楊歽轉向她，低眸輕語：“早點休息，我先回屋了。”

柳榆抬頭看向他，昏暗的光影直直打在少年臉上，流暢利落的下顎線變得有些柔和，頸肩處顯眼的兩條鎖骨直而深。

“好。”她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