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
王隊長啞著嗓子極力穩住聲音,但依舊有些顫抖。
這些警員雖說都是精英,但常年打交道的物件畢竟是活生生的人,而並非這些死物。因此突然看到這樣的場面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搖搖頭,示意他沒大事。
“他這是死的太冤,在求我幫他超度。”
死前怨氣深重的魂魄是沒有辦法在七七之後去往陰路的,只有怨氣消失後才能由陰司引路帶去閻羅殿,判前生,定後世。
曾經我聽李文道說過,陰司雖能給魂魄陰路,但是卻沒有辦法獨自開啟通往陰間的路,因此在陽間存在一個家族,是專門為陰司開啟陰路的人。
那個能夠連通陰陽二界的家族很神秘,大多數時候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混跡在陽間,從事著各種不同的工作,只有在陰司引路的時候會出現。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第一次從李文道那兒得知這事的時候就有種微妙的感覺,好像他說的有哪裡不對,但卻又想不出是什麼地方錯了。
何況我和李文道不同,是個純粹的神棍,醬油黨,故而我一直沒放在心上,但現在我看到那具不停朝我伸手的屍體時,這種感覺特別的強烈。
就好像有一股無名之火在我心裡燃燒。
我神色微變,心緒起起伏伏,呼吸也不由自主的粗重起來。
想要抓住那一點,但總是差那麼一些。
這種被吊著胃口的滋味兒不好受啊。
我苦笑一聲,側頭去看了眼王隊他們,見四個警員都皺著眉心情複雜的樣子,沒有注意到我這裡的變化,輕輕鬆了口氣。
拿出包裡帶的毛筆和硃砂,我在四張床鋪周圍畫了個半圓,又在床後的牆壁上補上另外半個圓後,這才用鎮煞符結了個陣,最後摸出往生經盤膝坐下打算給他們四個一起超度。
這時王隊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好歹也經歷過不少事兒了,這點心智還是有的。
“額,王先生這是要做什麼?那三具屍體要搬走麼?”
王隊朝我這裡走了幾步,在硃砂畫的圈兒外站定,吃不大準我要做什麼。
看了眼仍舊試圖向我這兒撲的屍體,我嘆口氣給他解釋,“別擔心,他身前應該是個心智堅定的人,死後除了怨氣之外屍身還留有一魂一魄,雖說不至於交流,但也不會突然攻擊。而且就他的情況也不可能掙脫開鐵鏈。”
上頭可是刻了強力的鎮魂符文的呢。
瞄了眼鐵鏈子上隱隱約約的花紋,我默默在心裡唸叨,嘴上沒說出來,“咳,另外三個的魂魄比較淡,早就離開了肉身不知道飄那兒去了。”
我無奈的說,只希望離開這裡的魂魄不要成為惡鬼才好。
從四具屍體的情況來看,他們死前一定受到過長時間非人的對待,這魂魄能保持到現在還不墮落為惡鬼就已經很不錯了……
等等……
我剛要念經的動作一停,細細的打量起眼前還在撲騰的屍體。
殘留在屍體內的魂魄雖然只剩下了一魂一魄且都怨氣濃重,但仔細看,還不到成為惡鬼的程度。
幾次掃視之後我確定了下來,方才我們在外面感受到的強大的怨氣並不在我這邊。
那就一定是在李文道那裡了。
“我們要快一些了,李哥那裡不大妙啊。”
這裡的怨氣混淆了我的感知,致使我沒能第一時間察覺,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我嘀咕了兩句後,就讓王隊在圓圈外等我,千萬不能進來。
他們這些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的人自然一個勁兒的點頭,生怕我出什麼岔子。我看著好笑,不過現在不是扯皮的時候。
我朝王隊點點頭,沉下心開始輕聲念起了往生經,與此同時,我手裡的解煞符也跟著飄出去,一張接著一張將這句鬧騰的屍體困在圓圈內,符篆的力量不斷吞噬著屍體上的怨氣,惹得對方連手都顧不上對著我伸了,一個勁的在床上打滾,樣子看上去十分痛苦。
想要完全剔除和魂魄混在一起的怨氣,不下大力氣是不行的,而且那種硬生生撕裂魂魄的痛苦也不是尋常魂魄堅持的住的。
怨氣越深,超度的成功率就會越低,就是這道理。
我按下心底奇怪而又熟悉的情緒,專心沉浸在往生經之中。
當我終於唸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剛剛還在撲騰的屍體瞬間安靜下來,與此同時一道半透明,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魂魄從屍體眉心間飄了出來。
魂魄稍稍靠近我些,深深鞠了個躬後,便逐漸消失不見。
我始終擰著的眉毛也跟著放鬆了些,希望這魂魄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吧。
事了,我扶著膝蓋起身,收了佈下的解煞符陣,並拿出其中的三張分別貼在另外四具屍體的額頭上,見一道黑氣一閃而過後我才算放下心來。
“王隊,給局裡聯絡下吧,這些屍體總要登記入冊的吧,”作為華夏人,對於警察局的辦事方式我還是有些瞭解的。
警局的資料庫裡能查到全國的人口情況,DNA更是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醫院錄入了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錯的。
因此這些屍體交給警察處理就好,我超度了一具,剩下的三具也用符篆淨化了其中沾染上的怨氣,徹底杜絕了詐屍的可能,帶去醫院太平間裡不會有問題。
“啊?啊!哦哦,好,我這就打電話。”
王隊愣了會兒才點頭,趕緊用手機從不同的角度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給局裡打了電話。
一個電話前後也就幾分鐘的事兒,等他交代完後,我們五個立刻往對面走,迎面而來的強大怨氣壓得我難受,陰森刺骨的鬼氣順著我的面板往裡面刺。
即使我早就嘗過好幾次這樣的滋味,到了現在還是有些接受不能。
至於王隊他們四個就更慘了,我用了一共十二張清心符才幫他們護住心脈不被侵蝕。
“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吧,接下來不適合再讓你們攙和進去了。”
我找了個陰氣稍微弱一些的角落,用六甲陽神鎮煞符布了個陣,做了個簡易的屏障後,再給了他們一人兩張清心符和三張解煞符以防萬一。
普通人的身體陽氣即使再強,長時間的生活在充滿陰氣的地方還是會受到影響,身上本來的陽氣也會被削弱。
我此時已經能看到王隊左右肩膀上的兩盞陽燈開始搖擺,而他頭頂的那盞火光也有衰弱的趨勢。
其餘幾個警員情況更糟。
我幾乎將所有能保命的玩意兒都拿給他們了,來回叮囑了好幾遍。
“……王先生!我的那些同事們……”
我自認交代完一切,打算進門給李文道幫忙的時候,王隊喊住了我,表情有些糾結說。
“我有準備,放心。”
我笑笑,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有點兒發虛,不過看到王隊放鬆下來的表情多少有些安慰。
而我說的有準備也不是隨便吹的,離魂鏡還在我揹包裡放著呢。
我快步跑到宿舍門口,抬腿就是一腳把門踹開了。
冷冽的陰風伴著尖利的鬼叫刺得我雙耳瞬間就留下鮮紅的血液,衣服遮蓋下的面板也跟著寸寸裂開,痛的我齜牙咧嘴的。
眼前是一個淺淡的金色罩子,我熟得很,這是李文道結鎮煞符陣時候的樣子。
罩子內是四個倒在地上的小警員,看著挺正常的,沒傷著,加上又是在鎮煞符陣內,我倒是放心不少。隨後我接著環視一圈,在床邊發現了昏迷的周隊,他臉上和luolu出來的面板上都是黑紫色的鬼氣,幾乎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趕緊開啟揹包,拿出最後一張清心符給他貼上,同時離魂燈也被我祭了出來,啥時間房間內陰氣大散,方才尖銳的鬼叫頓時沒了蹤影。
“周隊?醒醒,有見著李哥沒?”
我輕怕周隊的臉頰,這宿舍裡的鬼氣是散的差不多了,但是惡鬼的氣息也淡了不少。我撥了四個電話都沒能打通,這會兒正著急呢,他那傢伙剛剛從醫院裡出來,傷也沒好透,有個萬一可咋辦。
故而我只得愧疚的叫醒周隊,指望他有啥線索和我說了。
幸好在清心符的幫助下,周隊身上的鬼氣消失了一些,頭頂的陽燈也暫且穩住了。
我把他架在肩膀上朝鎮煞符陣內走去,見他眼皮子一動有要醒的跡象,趕緊出聲問。
“……咳咳,有個,殭屍……李先生引開了他……咳……”
周隊說的斷斷續續,我還是聽明白了。
這哪裡是惡鬼啊,居然是個殭屍!而且強的不行,很可能是個老傢伙!
聽到這事兒,我算是徹底反應過來了,剛才我們進門時感受到的濃重怨氣確實是在我那裡,並且即將成為惡鬼的也的的確確是我超度的那個鬼魂。
只不過這隻厲害的殭屍陰氣更重,混合著那個鬼魂的怨氣給我們造成了錯覺。
更重要的是,這裡不可能是神秘人的藏身處。
這是對方給我們挖的坑,是阿琛故意引誘我們來的。
他只是想要借刀殺人啊,自個兒現在狀態不好,就youhuo我們來這兒逮人……可以啊,符合他一貫陰損的手段。
我雙眼微眯,心裡一把火燒的更旺了。
我並沒有立刻就去找李文道,聽周隊的意思殭屍和他是朝著郊區跑的,再往北邊是塘橋古鎮,在S市是著名的旅遊景點,陽氣旺盛,剛好是殭屍的剋星。
雖然焦急,不過我還是打算先把這八個警員安頓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