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夜都沒有睡著,兩包煙抽的還剩下三根,現在的我感覺自己要死了一樣,嗓子被煙燻得難受。
外面的天矇矇亮,我聽到了一陣摩托車發動的聲音,早起的人們要開始一天的勞作了。
我看看在一旁充電的手機,這才五點多,我拿起來旁邊的煙盒想從裡面抽出來一根菸抽,但是想了想,還是放回去了。
菸灰缸已經滿了。
我從床上起身來到洗手間裡,一番洗漱之後,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一臉的憔悴之色,面色有些發黃,眼睛裡面血絲很濃重,這就是熬夜的後果。我苦笑了一聲,緩緩地嘆了口氣,如果沒有心事,又有誰喜歡徹夜不眠呢?
洗漱完畢,我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眼睛發疼,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沒想到我竟然睡著了,我醒過來的時候,是一陣敲門的聲音把我驚醒的,我揉了揉眼睛,從床上下來去開門,開啟門後,外面敲門的是清叔。
“咱們走吧。”他說。
我點了點頭,轉身去屋裡穿衣服,然後在洗手間用涼水洗洗臉提提精神,拿著我那個裝錢用的小包,就和清叔走了。
順路在路邊攤吃了早飯,我吃的很少,根本就沒有心情吃飯。
吃過了飯,我們兩個坐著公交車去了我們那邊兒的小鎮子。
半個小時後,我們到了地方,清叔和我下了車,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說道:“這地方發展的不太好啊。”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還是好幾年前的樣子。”
“走吧。”清叔說。
我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這一切事情,好久沒有回家了,那一把火把我家裡燒成什麼樣了?
我跟三黑打了電話,跟他說我已經回來了,正在往村口趕過去。
清叔走的很快,他那麼高深的道行,即使是不需要用氣的加持,跑起來也能甩我幾條街。
火速趕到村子那兒,還沒有走到村口,就看到那裡正站著一個人,手裡一個小紅點,是三黑,他在抽菸。
我和清叔走過去,同時我跟清叔介紹道:“清叔,那邊兒站著的那個就是我朋友,叫劉三黑。”
清叔點點頭,我們兩個走過去,三黑看到了我們,把菸頭給扔掉了,衝我揮揮手。
“這位是G市的清叔。”我先給三黑介紹了一下清叔。
三黑愣了愣,沒想到我會帶一個老頭兒過來,隨機他便對清叔說道:“清叔你好。”
“你好你好。”清叔淡淡的一笑,說道。
“走吧,回家看看。”我心裡有些緊張和焦急,三黑二話不說,轉身往村子裡面走,我和清叔跟上去。
村子裡的土路上坐著幾個同村的老頭兒老太太,他們也看到了我,並且認得我,但是眼神卻很怪異,許是和我家裡的事情有關。
我不管他們看我的眼神如何,我現在心裡只關心家裡的情況。
終於拐進了回家的那條小路,我望向路的盡頭,那裡是我的家,但是一眼望去,現在是白天,天氣晴朗,所以我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一處黑乎乎的地方,原本那裡是幾間木房的,但是現在以這個距離看去,已經沒有房子的影子了。
我心裡一緊,雙拳握緊,眼睛有種刺痛感覺,很難受,心裡也很難受。
走到那裡,眼前是一片廢墟,對,廢墟。
很難再看出來這裡原來是我的家,一片黑乎乎的,大多都是燒焦的木頭,圍著院子的土牆還有一點兒沒塌,看不出來原來的客廳在哪裡,臥室在哪裡了。
這一瞬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現在我應該做一些什麼?哭一場?可是有用嗎?
來之前,我哭過許多次,可是當我真正面對的時候,我卻哭不出來了,哭沒有什麼用,我默默地點了一根菸,緩緩地抽著,看著這片廢墟。
“我叔我嬸他們還在醫院裡頭。”三黑在旁邊小聲地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的山頭,問三黑道:“你跟我說可能是有人放火,你覺得,可能是誰?”
三黑遲疑了一下,我靜靜地等他開口,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說道:“我覺得可能是林建豐吧……”
“我覺得也是。”我點點頭,轉過身去,看向三黑,問道:“林建豐人在哪兒?”
“銘哥,你先別衝動,先弄清楚再說。”三黑聽我發問,連忙說道。
“我先去找他。”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淡淡的說道。
“如果不是他乾的呢?我覺得他要是說不是他乾的,就算是真的,恐怕你也不信吧。”三黑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
“王銘,做事不要衝動。”清叔我也在一旁對我說。
“好吧。”我深呼吸口氣,點了點頭,然後問三黑:“他現在還在村裡是吧?”
三黑點了點頭,道:“是。”
“行。”我點點頭,“我先處理一下再說吧。”
“那我叔我嬸……”三黑看著我說,我把菸頭扔掉,不等他說完,就開口道:“去醫院,不能讓他們在醫院裡躺著,讓他們回家吧,明天聯絡人,要最好的場子。”
三黑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說道:“好,一會兒我就找人聯絡聯絡。”
我點了點頭,緩緩地吐了口氣,然後走進了這片廢墟當中,除了木頭還是木頭,沒有別的東西了。
我沉默著,許久後,我轉過身,跟他們兩個說道:“咱們先走吧,三黑,先去你家裡坐坐,你聯絡一下人。”
“好。”三黑點點頭,然後我們三個便走了,路上,我三番兩次的差點兒摔在地上,走路踉踉蹌蹌的,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許是腦袋裡面想的東西太多,腳下的路也就忘了怎麼走了。
三黑一路扶著我,來到了三黑家裡,他爹他媽,也就是我乾爹乾媽都在堂屋裡面坐著,見我來了,他們兩個連忙起來,讓我坐在家裡的沙發上。
他家裡的的變化還挺大,就跟重新裝修了一遍一樣,看來三黑最近賺了錢了啊。
三黑他媳婦忙活著泡茶倒茶,我坐在沙發上,兩手摸著額頭,呼吸粗重。
三黑給大家(除了我)介紹了一下清叔,清叔是所有人當中年齡最大的,所以乾爹乾媽都喊他一聲元大哥。
大家都忙活完了都坐下來後,乾爹乾媽皆是嘆了口氣,乾媽紅著眼睛對我說,咱兩家裡幾十年的交情,沒想到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說著,乾媽就抹起了眼淚。
我苦笑一聲,乾媽的眼淚讓我也有了要哭出來的衝動。
乾爹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抽菸,看他那緊皺著的眉頭就知道,他心裡也很難受。
他們問我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兒,我說我想讓他們走的體面,多花點錢辦個大的喪禮,然後找塊兒風水寶地葬了。
他們倆點點頭,說這樣也好,三黑出去打電話了。
乾爹乾媽和清叔攀談起來,多半是聊聊G市那裡怎麼樣,好不好,再者就是問問我在那邊的情況。
我跟他們說在那裡我過得很好,G市那邊兒比這裡,比這個小縣城好的太多太多了。
三黑這時候回來了,他跟我說,已經聯絡好了。還問我今天要不要去看看。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看吧,誰知道是不是說的比做的好聽呢?
清叔也跟我們一起去,他跟我們說,比如說一些開壽衣店或者佛店或者棺材鋪的人,有的都是隱士高人,不過這種人還是很少的,不知道在這個破軍的小縣城有沒有同行?
於是我們三個就去了縣城聯絡好的那家店裡面,店不大,也就七八十平的樣子,進去後在店的兩邊兒是壽衣之類的喪葬用品,最裡面的是一個老頭兒,看起來和清叔的年齡差不多,正在靜靜地看著電視。
這種地方有些陰森,尤其是那些紙紮的金童玉女們,鮮紅色的嘴唇還有臉頰兩邊兒的腮紅看起來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裡面看電視的那個老頭兒依然是盯著電視看,沒有發現我們三個人,清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結果失望的小聲說道:“想多了,原來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就普通人吧,無所謂。
我們走過去,那老頭兒轉頭看到了我們,愣了愣,隨即轉過身正對著我們,問我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三黑上前跟他說今天剛剛打電話聯絡的這裡,要個殯葬一條龍。
老頭兒愣了愣,隨即一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只見他點了點頭,問我們什麼時候,三黑看向我,我想也不想的說,就明天吧。
老頭兒點點頭,然後跟我們說可以,明天來這裡個人帶路,辦事兒前付款或者辦完事兒在付款都行。
聽上去挺不錯的,我沒有猶豫,跟他說,要辦好,錢少不了。
老頭兒呵呵一笑,點點頭,這事兒算是談妥了,挺快的,我們留了他的聯絡方式就走了。
至於我爹我媽,我們仨又去了醫院,但是得知要送去殯儀館,不能自己拉走,所以這事兒得交給那個老頭兒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