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房子的門被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穿的厚厚的男人,卷著褲腿,手裡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木盆,把盆裡面的水都給倒掉,這時候,他看到了我和李文道。
“什麼人?!”那個男人衝我們叫了一聲。
我和李文道為了避免誤會,就趕緊上前去,李文道朝那個男人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大哥,我們兩個是來找人的。”
那個男人一愣,仔細的看了看我們兩個,忽然問道:“山下來的吧?”
我一聽,你這不是廢話麼?這整座山上還不就你們這一個村麼,不是山下來的還能是哪兒來的?
“是。”李文道放下了手,連忙回答。
男人狐疑的看了我們幾眼後,問道:“你們找誰?”
李文道問男人認不認識周倩倩。
男人愣了愣,然後點點頭說認識,他知道我們要找誰了,於是跟我們指了指後面,說周倩倩家就在那邊,一個門口有一塊大石頭的院子。
這男人還湊過來遲疑著告訴我們,如果我們是第一次去她家的話,就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話讓我們兩個覺得有些琢磨不透,做好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周倩倩的家裡有什麼恐怖的東西不成?
李文道問他,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就是不說。
我眉頭一皺,李文道又對那個男人拱拱手,道了謝,那個男人就端著木盆轉身又回到了小木屋裡面,木門緊閉。
不知為什麼,可能是那個男人的話的緣故,我總感覺心裡面毛毛的,不禁鬼鬼祟祟的四下裡看看,他大爺的,這個地方不會是有什麼“東西”在這裡吧……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李文道在一邊拍拍我的肩膀,問我想什麼呢,我猶豫著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他聽完了後眉頭皺的更緊了,說他也是這麼想的,從剛剛來到這座山跟前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太對勁。
看來周倩倩的家,似乎有些非同尋常啊。
我們兩個不再耽擱,趕緊順著剛剛那個男人說的,往前面走,一路上並沒有看到有門口帶著大石頭的人家。
終於,在這村子的盡頭處,有一個柵欄很低矮的農家小院,院子裡面只有兩間土坯房,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散亂著,那土坯房也是低矮著的。
這院子的門口處,有一塊兒很大的橢圓形的石頭,像是鵝卵石一樣,靜靜地躺在地上,有小半個人高。
這個院子,幾乎和周圍的黑夜融為了一體,詭異的氣息很濃,我心裡面那種毛毛的感覺更加的重了。
我和李文道就在這塊兒鵝卵石前停下了腳步。
“看來是這裡了。”李文道隔著柵欄往裡面看了看,淡淡的說道。
我點點頭,看著這院子裡面並沒有人,問了李文道一個特別白痴的問題。
“咱們怎麼進去?翻牆還是敲門?”
問完了這個問題,我就後悔了,他大爺的,肯定是要敲門啊!
李文道於是沒有搭理我,獨自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呀……”
只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土坯房裡面傳了出來,緊接著聽到一聲“咣噹”的響聲,好像是什麼鐵質的東西掉在了地上,一個女人從正對門的那間土坯房裡面跑了出來,跑到了門前。
“你們是……”
夜色濃重,這個女人我和李文道看不太清楚長得什麼模樣,只不過挺矮的,和周倩倩的身高差不多。
“這位……大嫂,周倩倩是不是你的女兒?”
李文道好像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人家,就隨便喊了一個稱呼,聽的我嘴角一抽,如果這個女人是周倩倩的母親,你喊大嫂是不是不對啊?
“周倩倩……”女人怔住,突然間身子抖了起來,低聲笑了起來,“倩倩…倩倩……你在哪兒啊…”
她的低聲呢喃,還帶著笑,到最後卻變成了低聲抽泣。
我不知為何的後退了一步,頭皮一麻,這個女人看來就是周倩倩的母親了,只是……只是周倩倩的母親看起來似乎是很不對勁。
難道……是精神上有問題?
“大…大嫂。”李文道也察覺出了周倩倩母親的不對勁,聲音也有了異樣,他乾咳了一聲,說道:“請問周倩倩是您的女兒嗎?”
女人忽然的停下了抖動,過了一會兒後,她抬起手開啟了門,往前湊了兩步,抬起頭來看著我們,緩緩地開口問道:“倩倩……你們是倩倩的朋友?”
我上前,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是……周倩倩的朋友。”
話到嘴邊,我差點兒就要說我是周倩倩的未婚夫,不過,是陰婚的未婚夫。
周倩倩已經死了,這個事實,我該怎麼告訴她的母親?
周倩倩的母親轉身進了院子,邊走邊跟我們幽幽地說道:“既然是倩倩的朋友,那請進吧。”
我把正要抬腳走進去的李文道拽了過來,趴在他的耳邊低聲問道:“周倩倩已經死……已經變成鬼魂了,這個事兒怎麼告訴她母親?”
李文道沉吟著,稍過了一會兒後,他嘆了口氣,對我低聲說道:“還能怎麼說?實話實說唄,咱們這次來是要拿到周倩倩小時候穿過的衣服還有親人血的,你有什麼好的理由能弄到這兩樣東西麼?”
我想了想,的確是想不出來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只好嘆了口氣,說道:“沒有了。”
李文道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著:“王銘,現實就是殘酷,很多時候,需要你撒謊,你卻只能說一句實話。”
說罷,他便走進了院子裡面,只留我自己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是的,李文道說的確實是沒有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我想了想,最終是得不出什麼答案,只好苦笑了一聲,然後邁步走進了院子裡面。
隨著腳步踏入這院子,周倩倩的老家,我心中的自責感開始氾濫,還有悔恨感。
於是我只好沉默著。
周倩倩的母親從土坯房裡面拿出來三個小板凳,摸索著擺在了院子裡,一邊慢慢的坐下,一邊招呼著我們兩個人也坐下。
這樣的一幕,讓我不禁有些懷疑剛剛我是不是因為天黑的緣故,有些眼花了?周倩倩的母親看起來挺正常的啊。
看著周倩倩家裡如此寒酸,我心頭也不禁一酸,更多的,還是羞愧。
我之前對周倩倩那麼差,還用她當做了一場交易,如果不是我,周倩倩不會死掉,最後不會變成厲鬼,現在也不會讓那個神秘人給帶走,現如今遭受折磨……
如果不是我,那麼這一切也都不會發生,這一天天的就沒有這麼多的破事兒困惱著我,如果一切都可以從新開始,我……一定會娶了周倩倩,會和周倩倩好好的過下去,我不會再去在意她的容貌……
想著想著,我無聲的苦笑,忽然之間,就想起來那天在陵園中遇到的那個小男孩,他說的那句話,恍若還在耳畔迴響。
“男人三心二意,最後的下場是會很慘的……”
“倩倩沒有跟你們一起來嗎?”周倩倩的母親忽然問道。
“啊…倩倩她……”李文道遲疑,暗中戳了戳我的後腰,這幾天經常和李文道在一塊兒,我們兩個已經在潛移默化當中形成了默契,於是對於這個暗示,我立即會意,但是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大爺的,我到底該怎麼說啊?
“這個,大嫂,倩倩有事兒,沒過來看您,哦對了。”李文道說著,好似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把揹包從背後拿了下來,然後從裡面拿出來一樣軟趴趴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這東西被他拿出來的時候,還帶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兒,“今天碰巧趕集,這點豬肉是我在鎮上的豬肉攤上買的,我挑的最好的,給您嚐嚐。”
周倩倩的母親好似愣住了一般,忽然身子又是哆嗦了幾下,我微微一愣,以為她母親又要怎麼樣,但是她母親卻是笑了笑,在這毫無任何光亮的幽暗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有些恐怖。
很難想象,周倩倩在這種環境當中,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家雖說是村子當中最窮的,但是跟周倩倩相比,我簡直就是生活在蜜罐子裡面。
“呵呵,來就來吧,還帶什麼肉啊……”
我渾身上下起了層雞皮疙瘩,李文道卻好似沒有發現一樣,把豬肉遞給周倩倩的母親,周倩倩母親不好推辭,只好收下,可能是因為天黑的緣故,周倩倩的母親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把肉拿在手裡。
“不好意思啊,我眼睛瞎了,看不到東西……”周倩倩的母親幽幽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些不太自然,而且這種不自然的感覺是環境帶給我的。
周倩倩的母親拿著肉,站了起來,應該是想把肉放起來。可是就在這時候,忽然間,其中一間土坯房中,突然亮起來了紅色的光,像是燭光一樣,亮的很突兀。
“哼,果然……”身邊的李文道忽然低低的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