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頭到腳都感到恐慌和無助,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再看看劉大根,他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只是這周倩倩爬在我身上。劉大根用四肢支撐自己後退的時候,衣服被樹枝劃破了好幾塊。

在聽見周倩倩這一聲呼喊,他低聲喊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話,失魂落魄地站起來,跑向山下。

完了——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先不說這荒山野嶺之中有多少無法預見的事情,光周倩倩就足以嚇的我只剩下半條命。

“我……我……我錯了,放過我,好嗎”

周倩倩依然摟著我,輕輕摩擦我的臉,告訴我,她不會害我。

這話我不相信,既然不害我,幹啥還不讓我走

“帶我回家,好嗎”她再次對我說。

可我壓根就動不了,她說,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鬼。

聽了這話,我不知道該是覺得欣慰還是該無語。人鬼疏途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我剛燒死一個紙紮,又來一個鬼魂,這算哪門子的事情。

我不敢反駁她的話,萬一她突然對我發狠,直接將我殺死,豈不是做了孤魂野鬼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跌宕起伏的心燒燒平靜下來。

我們相對啞口無言地在一起待了好幾個小時,在我可以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出現了一抹紅暈。

她依然趴在我身上,等著我回家。

我的私心依然存在,我想等天亮,只要天一亮,任何鬼魂都會消失的。

我錯了……當陽光照耀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周倩倩可以見光,她和之前那個紙紮完全不是一回事。

哎,多想也無用了,我只得站起來,向山下走去。

回到家裡,我呼喊爹媽的名字,他們都不在。只見三黑一個人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些日常用品。

他一眼就看見周倩倩了,高興地過來喊了句弟妹。

我有些尷尬地問他,我爹孃哪去了。他說,爹孃現在住在他家裡,正好兩家關係那麼好,他父母不忍心看見我們家怎麼悽慘。正好他家的房間多,騰出兩間就可以了。

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回頭看看周倩倩,她現在的樣子還是很蒼白,只是比起昨天晚上來看,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女人罷了。

我想把她放下來,揹著個鬼太難受。她不肯,非要摟著我,說再也不要離開我。

跟著三黑,我來到他家,父母一看見周倩倩,滿臉的喜悅頓時展現出來,根本不問我怎麼一夜都沒回來。

三黑的父母也高興地點頭說,這個兒媳婦不錯。

我真看不出來,哪裡不錯了。

真想捅破這層窗戶紙,告訴大家,周倩倩壓根就是個鬼。

但父母剛剛受了那麼大的刺激,我要是現在就說,那……

吃飯的時候,我們兩家聚在一張桌子上。爹孃一再感激張叔一家人是多麼的厚道,張叔說沒啥,都是一個村的,又是那麼好的關係,不就是住在一起麼。

我一直在觀察周倩倩的舉動,她始終沒有吃飯,家裡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勉強她,只說等餓了再吃也不遲。

我無奈地吃飯,難以下嚥,直到爹忽然說了句,要挑個好日子,給我們拜堂成親,至於那些繁雜的禮數就不講究了。

我差點沒把飯噴到桌面上,飯粒嗆到了氣管裡,接連咳嗽。

“哈哈!”張叔哈哈哈大笑:“看看,我侄子都高興的不行了,你慢點吃。”

我他媽的還高興!高興個屁!

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剛想要說些什麼,周倩倩已經開始給我夾菜了,活脫脫一個乖巧兒媳的形象。

我不敢說話了,頂著父母和周倩倩的雙重壓力,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但我不是個傻子,再咋說我也不能娶個鬼婆娘。

我已經做了決定,一定要把周倩倩再次送走,只是這一次,不是送人,而是送鬼。

晚上八點多,我來到院門外,看見三黑一個人站在路邊抽菸。

我過去搭著他的肩膀,說,有個秘密告訴你,這次你還得幫我,我沒別人可以指望了。

他問我啥事,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

我將昨天夜裡發生的情況對他詳細說了一遍,誰料這三黑立馬就驚叫起來。

“什麼!”

“我說你能安靜點麼”我開始對他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我爹孃都被這個女鬼矇在鼓裡,只有請個道士來作法才行了。

三黑吸了一口煙,沒有吐出來,嚇得直接嚥下了肚子。隨後,他懷疑地問我,說的是不是真話,我點頭說是。

這三黑還真是我的好兄弟——我都岔氣了,他居然拔腿就跑,離開了家。

我在院外待了半個鐘頭,傻想著自己到底該咋辦。

娘出來了,問我咋了,怎麼不回屋睡覺。我說吃多了,在外面溜達一會兒。

孃的臉上有些不高興了,說傻小子,媳婦兒回家了,不多說說話,疼愛疼愛,難不成還想著那個紙紮。

在母親的左拉硬拽之下,我回了屋。爹正好在中屋和張叔聊著什麼,見我來了,就說今天我和周倩倩睡一個屋。

我回答了一句不行。爹說咋不行,既然是咱們家的媳婦兒就應該睡在一起。而且這張叔家裡也騰不出多餘的房間了。

最後,爹孃異口同聲地說,人家都不介意,你個大男人還介意。

就這樣,我進了房間,多半是不想聽爹媽再嘮叨。

房間裡就一張床,周倩倩坐在床頭,面露微笑地看著我。

我在她身邊坐下了,刻意和她保持一定距離,她卻一再往我這邊靠,將頭依偎在我肩膀上,雙手抱著我的腰。

“王銘,我們再也不分開,好嗎”

接著,中屋傳來爹孃的笑聲,好像萬事大吉的樣子。

她的身體比那個紙紮的小柔還要冰冷,也不知道爹媽到底中了什麼邪,這樣蒼白的一張臉,居然看不出來又古怪。

她將我的手放在她的臉上,問我是不是愛她。

我用眼角瞅著她,乾巴巴地擠出一個字:愛。

我都後悔自己說了這話,周倩倩整個人猛撲過來,將我壓倒在床上,她的身體好像一下子變得有重量了。

我立馬推開她,做起來,驚慌地說,門沒關。

誰知我剛要去門口,也不知是誰,直接幫了把手,將門從外面帶上了。

這可真是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心情。

沒的那個我轉頭,周倩倩就一把從後面摟住我,胸口貼著我的後背。

“那個……倩倩……”我支支吾吾地說,沒敢回頭看她:“你看,咱們還是結婚了再洞房吧,覺得怪彆扭的,也不合禮數啊。”

她嗯了一聲,拉著我在床邊坐下,說要不就早點休息。

我們兩個躺在床上,我是不願意和一具死屍睡覺的,就在兩人之間放了一塊枕頭,說我怕自己會半夜不老實。

看她的眼睛,倒是很希望我不老實。

經過了昨夜的驚嚇,我已經太長時間沒有睡過安穩覺了,一躺下去,就不省人事。

睡夢中,我恍惚可以看見周倩倩在山上的宅院門口呼喊我的名字。她沒有站在門前,我聽見了宅院門被叩響的聲音,是周倩倩在門內發出的。

後來,門開了,出現的是一張化妝濃烈的周倩倩的臉,還穿著一身新娘的嫁妝,她的臉被粉底擦的像屍體一般雪白……

呃——我從噩夢中驚醒,剛才的敲門聲沒有斷,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披了件外衣,我起身去外面開門,心想,是不是三黑回來了。

開門的瞬間,只會讓我後悔為什麼生下來——門口飄著一個紙人,那身材的輪廓和臉的樣子,這……這是小柔!

紙人在風中搖曳著,她的臉被燒了一半,只剩下一隻眼睛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