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吐槽歸吐槽,但面上江卿顏還是要跟著柳如是勸慰皇上的。

柳如是與皇上說了些最近江湖上發生的事,皇上又問了江卿顏在末城試劍大會上都遇到了那些高手。

江卿顏一一答了,皇上滿臉興味的聽著。

這位皇帝比起朝堂上的事,顯然對江湖更感興趣些。

聽江卿顏說到興起時,皇上還要和她切磋一二,卻被柳如是攔下了。

“皇上文武雙全,又內力深厚,承陽年紀尚小,您要是當真想找人切磋,還是跟臣一起吧。”

“哈哈,也好,朕也好久沒跟你切磋了。”

說完,皇上就先一步帶著柳如是向外走去。

他身後跟著的大太監連忙命人去取寶劍。

養心殿離御花園很近,柳如是與皇帝便在御花園切磋。

江卿顏現在一旁看著兩人以劍切磋。

柳如是最擅長的兵器還是雙刀,但此時進宮沒有帶兵刃,便只能用長劍。

她一眼便看出柳如是用的正是驚鴻劍法。

難得的柳如是用驚鴻劍對敵,江卿顏聚精會神的看著,生怕落下一招一式。

切磋了大概兩炷香的功夫,柳如是便劍差一招輸給了皇上。

他面露欽佩之色:“聖上劍法精妙,臣不是對手。”

“莫要謙虛。”皇上將手中的劍扔給旁邊的太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本就是擅長用雙刀的,今日只用劍便與朕難分伯仲,實屬難得。”

江卿顏聽著兩人開始互相吹捧,看著他們君賢良臣忠厚的樣子,覺得實在有些無趣。

此時柳如是雖剷除了皇后母族,但皇后母族乃世家大族,先不說這些年與其他世家聯姻的姻親關係,朝堂上還有不少大臣曾受過杜家恩惠,或者說本身就是杜家出來的門徒。

像杜家這種根深蒂固傳承百年的世家,就像是一棵大樹,即使將樹砍了,但藏於地下的根莖仍舊四通八達,就杜家這些殘留的關係也夠柳如是煩惱一段時間了。

想真正的大權在握,柳如是除了剷除異己外,還要在朝堂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所以此時的柳如是還不能隨心所欲,他想做的事仍需皇上的支援行事,所以還是需要表現得謙卑恭敬一些。

接下來柳如是與皇上的談話就跟她沒有關係了,江卿顏便只是在一旁靜靜聽著。

柳如是與皇上談話結束之時已經巳時了。

江卿顏回侯府的路上,與柳如是坐的同輛馬車。

這馬車裡面裝飾豪華,還鋪了柔軟的毛絨地毯,裡面還燻著提神醒腦的薰香。

柳如是靠坐在馬車內的軟榻上,閉目假寐,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至極。

“你如今也十七了,婚嫁之事,你可有什麼想法。”

江卿顏想也未想,便直接搖頭,"我沒有任何想法。"

“我讓你戴這面具多年,現如今外面盛傳你醜若無鹽,你可怨我?”

“不怨。”江卿顏胡謅道:“如義父所說,兩人若是真心喜歡,自不會在意外表。”

柳如是聞言睜開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問道:“若你未來夫婿醜陋無比,你也願意與他過一輩子嗎?"

江卿顏很想昧著良心說會的,但她怎麼都開不了這個口,於是她換了個說法:“若醜的嚇人便算了,如果只是長相平平,是可以接受的。”

柳如是笑了笑:“這世間人哪有幾個能完全摒棄容顏只以真心相待,皇上當年會對她一見傾心,無非也是看重容顏罷了。”

江卿顏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柳如眉,但卻不能接話。

“有時候女子太過貌美卻沒有能力自保之時也會成為一種負擔,我讓你以面具遮面,也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轍罷了。”

聽著柳如是這大言不慚的話,江卿顏心裡知道真相是怎麼回事,一點不帶信的,嘴上卻說:“承陽謹記義父教誨。”

看著她乖巧模樣,柳如是看起來很滿意,他吩咐她道:“摘下面具,坐過來一些。”

江卿顏依言坐到他身側,緩緩摘下臉上面具。

柳如是從袖袋中掏出一拇指大的瓷瓶,將裡面液體倒了出來,抬起她的下巴,輕輕地給她臉上的紅色痕跡擦去。

這馬車平時便是他一人上下朝時所坐,又要兼顧保暖用途,兩側車壁都厚了不少,所以一個座位的寬度一個人坐綽綽有餘,但若是兩人坐在一處,還是有些擁擠的。

江卿顏側著身子,背後都抵在車窗上了,但柳如是卻渾然不覺她的尷尬,仍舊十分認真地在她臉上輕輕揉搓著那無色無味的水。

他的手幾乎在她的臉上都摩挲了一遍,過了一會她才用帕子將她臉上紅色的水珠擦去。

柳如是仔細看著她,她那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般,正微微顫抖。

他隨手將髒了的帕子扔到一邊,重新伸手去輕輕摸著她的臉頰,感受到她面板觸感的柔滑。

江卿顏聽到一聲低聲嘆息,隨後那冰涼的面具重新又蓋在了她的臉上。

“顏兒你要記住,這世間男子大多都貪慕美色,少有例外,若一男子只因你容貌便愛上你,那這男子便不值得託付終身,而女子大忌,便是將此生輕許他人。”

聽著柳如是的話,江卿顏還是很贊同這點的,而且她知道,柳如是會有這番結論,也是因為柳如眉這活生生的例子在前。

不論枯榮經中的方法到底如何能讓柳如眉煥發生機,至少此時柳如是的這番告誡是出自真心。

也許在柳如是的視角里,他的師姐柳如眉就是因愛上了一個貪圖她美貌的男人便耽誤了一生。

江卿顏輕輕點了點頭:“我會將義父的告誡記在心裡。”

到了侯府後門馬車停下,柳如是先行下車,她也由婢女攙扶下車,進了侯府。

到了晚上的時候,留在末城尋找假的杜長寧和翁叔屍體的人已經回來,跟柳如是報告杜長寧確定已經死了。

柳如是也沒親自去義冢檢視,而是讓人將屍體火化。

如今杜家的知情人全部都死了,他如今最想要的,便只有軍權了。

僅靠在京城外駐紮千十來人的定安營遠遠不夠。

畢竟定安營只是起到護住皇城可以支援各處的作用,並不能隨時調動。

而錦衣衛雖然他有調動的權利,但真正的控制權還是在皇帝手中,他現在急需一個大規模的可以隨意調動的人手。

他的私兵與死士雖武器精良武功都弱,但到底數量少一些,單獨對上江湖中人,並不佔優勢。

思考了許久,柳如是還是下定了決心,燈火下,他的目光深邃而幽暗。

比起柳如是在書房中謀劃著什麼,江卿顏此時早已上床躺下了,但卻輾轉難眠,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去幫那沈將軍的女兒。

若她幫沈將軍的女兒,不讓她嫁給柳如是,那萬一她將來沒能成功救下鎮國大將軍一家,這鎮國大將軍的女兒便會在滿門抄斬的名單裡。

若是她不幫,那豈不是要眼睜睜的看著鎮國大將軍的女兒嫁給一個不愛她、對她另有圖謀的男人,這豈不是耽誤了她。

原文中柳如是為了得到鎮國大將軍的支援,娶了大將軍從小體弱先天不足的女兒,婚後卻以憐惜她身體為由,只跟她做表面夫妻,沒有任何夫妻之實。

等到鎮國大將軍死後,柳如是以大將軍女婿為由,順理成章的接手了虎符。

思來想去,江卿顏決定還是先阻止看看,若那鎮國大將軍的女兒仍舊愛上柳如是,那也沒有別的方法了。

畢竟若她到時真沒能力救下鎮國大將軍,那至少他的女兒還能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日一早,江卿顏便從鄭姨那裡打聽到了柳如是這一天的安排。

五日一朝,每五日又休沐一次,今日剛好柳如是休沐。

快速吃完早飯,江卿顏在得知柳如是出府的訊息以後,連忙快馬加鞭,去了沈府。

鎮國大將軍姓沈,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個兒子除了嫡長子留在將軍府繼承家業,其他的兩個兒子成家後就分了家,但卻也都住在京城。

江卿顏去的這個沈府便是鎮國大將軍第二個兒子的家中。

原女主認識沈家的人,還是因為這沈家二公子的兒子、也就是鎮國大將軍的孫子和原女主算是朋友。

就是屬於男二的那種朋友。

原女主還是在幼時宮中皇后舉辦一場宮宴時認識的沈辭星。

當時明珠公主以丟失珠釵為由讓原女主尋了半夜,而沈辭星覺得宮宴無趣,便支開了宮女在宮中亂走。

原女主倔強,愣是頂著大雪在那御花園中尋了一個多時辰,等到沈辭星看到她時,她已經倒在了那梅樹之下。

沈辭星摘下了她的面具,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還有氣,只是凍暈了過去。

他揹著原女主進了一處離御花園最近的花房處,救了原女主一命,他也成為了除柳如是外,第一個見過原女主真容的人。

因為花房裡有些花名貴,要求溫度四季如春,所以在冬天時花房的宮人也會給花房供暖,原女主緩了一陣便醒了過來。

從那之後不善言辭的原女主有了第一個朋友,而她的面容也成了兩個孩子之間一個約定好的秘密。

柳如是如今要勾搭的,正是沈辭星唯一的姑姑,沈妤。

江卿顏是易容穿著男裝上門的,她一襲白衣長身玉立,腳上的長靴卻墊了好幾層可以增高的鞋墊,正打著扇子站在沈府的後門,一副風度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然而沈辭星在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出來了她。

“你…你怎麼打扮成這幅樣子。”

沈辭星上下打量她一眼,然後目光落在她的摺扇上,又看了看門邊大樹枯黃的落葉,吐槽道:“這都入秋了,天氣也不熱,你打個扇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