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簡介:病弱少爺受V落魄書生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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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完全褪去少年氣的青年坐在輪椅上,從花廳的角門推了進來。

喧鬧的人群驟然噤聲,齊齊向角門看去。

青年垂放在腿上的手不自在地收進寬大的袖口裡,他微微偏頭,衝身後推著輪椅的書童小聲說:“朋義,推我回去。”

身後體型高大的書童恭敬地彎下身,微微湊近輪椅上的青年:“少爺,您才從老爺夫人跟前出來,現在回去有些不妥,不如這樣,咱們先過去跟程浩少爺道了恭喜,推說身子不適,然後再走。”

人群裡有人竊竊私語:“那是誰?李府裡竟然藏著這樣的絕色。”

“噓……小聲點,那是李府的嫡少爺,天生的殘疾,從來沒有出過府,平常也不見人。咱們今天是沾了李程浩李少爺的光才能見上一面。”

“怪不得……真是可惜了。”

李自修抬眼看著劉朋義,眼裡不自覺帶出幾分祈求,劉朋義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心裡軟的發酸,但還是堅持道:“少爺,咱們忍一忍,這是您李家的地盤,您是嫡子,不出現一下不合適。”

李自修斂下眼睫,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劉朋義鬆了口氣,直起身子推著他朝花廳走。

現在還是晌午,又是初春,日頭不大,照在人身上只有柔柔的暖意。

李自修被劉朋義推著,從專門為他修整過的石板路上過來。終日不見陽光的臉在陽光下瓷白透亮,仔細瞧,甚至能看到他臉上被太陽照成金黃色的細小汗毛。

纖長細密的睫毛低低地垂著,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陰影。挺翹的鼻頭下是因為覺得難堪而緊抿的唇。

劉朋義從上往下盯著李自修的臉,不自覺嚥了口口水。

真的,太漂亮了。

哪怕他已經伺候了這位少爺幾個月,還是會被他的樣貌晃了神。

“哥!”

一道高亢的男音在人群中央突兀地響起,聽聲音也能聽出對方語氣裡的興奮。

人群分開一條道,一個男子從人群裡穿出來,手裡拿著一幅畫,興奮地朝李自修快步走過來。

是李程浩,今日就是為他辦的宴。

李自修抬起眼皮朝李程浩望過去,嫉妒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他面無表情地重新將頭低下。

“自修哥,你看這是我剛才畫的畫,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難過了好一會兒呢。”

李程浩興奮地將手中的畫展開。

畫中是個穿著一身白衣的極美男子,他倚坐在石桌上,雙手撐在後面保持著平衡。哪怕是在衣袍的遮蓋下,也能看出兩條腿比一般人的都要細痩,無力地垂在石桌下輕晃著,像是在等誰垂憐,讓人想將他細白的腳腕握在掌心,輕輕地給他揉一揉。

男子抬著頭,望著樹上新開粉嫩的桃花出神,陽光透過桃樹的枝丫灑在他身上,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陰影。

形狀較好的唇微抿著,配合著畫中人的表情,像是有什麼委屈要說未說。

平心而論,這是一幅極好的畫,將畫中人的神韻全數展現了出來。

可是李自修盯著這幅畫,氣的身子微微發抖。

“自修哥?”李程浩也看出了李自修的不對勁,他半蹲下身,擔心地將手放在李自修的膝蓋上。

“啪”一聲,李程浩的手被狠狠地拍到了一邊。

李自修對上李程浩的視線,眼裡是明晃晃的怒火,他壓低聲音恨恨說道:“不過是旁支庶子,也配喊我‘哥’?”

李程浩怔住,瞪大了眼睛無措地看著李自修,像是做了錯事,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李程浩原名張程浩,他娘是被他爹棄養的外室。一個人含辛茹苦將孩子撫養大,今年科舉,張成浩榮登一甲榜單,他爹才敲鑼打鼓地將他認回來,上了族譜,改成了李姓。

李程浩跟李自修是同系不同枝,關係遠的不能再遠,他們的爺爺的爺爺那輩是親兄弟,到了他們這代,就是族譜上離得遠遠的兩個名字而已。

原本是挨不上的。

李自修的爹是當朝宰相,是現存的李氏後代裡最有出息的一位,族裡有什麼大事,都是讓他定奪。

李程浩考進了一甲,得了面聖的機會,這事兒在李氏家族裡炸了鍋,在他們看來,這等同於又出了一個宰相預備役。

李宰相也很高興,家族裡的人越有能力,家族就越興旺長久。而且他只生育了一個嫡子就是李自修,又是個殘疾,不能入仕,甚至不愛見人。李宰相一直擔心他跟夫人百年之後,兒子怎麼辦。

李程浩主動找過來的時候,他很開心,有心扶持他,以後將兒子託付他照顧。

所以這偏的不能再偏的,八百杆子都打不著的親戚,就在他家辦起了慶祝的宴會。

李程浩聽到他這樣罵自己,反倒是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不怕捱罵,只怕李自修完全不搭理他。

“哥,是不是人多,你不習慣?”李程浩小心翼翼地試探,他將手中的畫卷好,輕輕放在李自修的腿上,“畫你先拿著,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在李自修發火前,劉朋義搶先一步接過了畫:“李公子,大家都在看著,要不,您先過去?我們少爺身子不適,就不多待了。”

“好好好,哥你先回去歇著,等我忙完了就去尋你。”

李程浩轉身朝人群走去,走到半路還回過身朝李自修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回到屋子,李自修的雙手還保持著握拳的狀態。劉朋義嘆了口氣,將畫隨意放到門後,輕輕地給他揉手:“李公子這事兒做的是不太合適,旁人都是送字送畫,哪有送美人圖的。”

“哼!”李自修猛地朝輪椅扶手砸了一下,在他即將砸到扶手時,劉朋義搶先一步將手掌墊了過去。

掌心被不輕不重的錘了下,將他的心錘的有些發癢。

他輕咳一聲,將李自修的手包在掌中,輕拉下來,不輕不重地揉捏他的手腕。

李自修天生殘疾,懂事兒以後看懂了旁人眼中的憐憫,變得不愛出門。可是不出門,不活動,肌肉就會萎縮,最後的下場就是癱在床上。

他爹孃專門派了人每日給他按摩,這麼多年倒是按習慣了,哪怕劉朋義按的跟旁人不一樣,他也沒察覺出有何不妥。

劉朋義是個舉人,一般這種有功名在身的是不會同意做個小小的書童的。

考過了秀才就能當教書的夫子,考過了舉人就能去衙門裡聘個師爺,哪個都比做這小小的書童強。

他也問過劉朋義為什麼甘心做他的書童,劉朋義看著他笑笑,沒有回答。可是李自修心裡是清楚的,左右不過是因為他爹的那點權和錢。

不然誰會願意整日陪在一個廢物身邊?

李自修眼裡憋出了淚,他將頭扭向一邊,恨恨地說:“去將那幅畫燒了!”

劉朋義的手指追上他泛紅的眼眶,劉朋義是個苦出身,兩隻手上都有常年累積下來的繭子。

粗糙的指腹下的細膩的肌膚,像剛剝了殼的煮雞蛋,軟軟的滑滑的。

劉朋義喉節滾動,剋制地不去貪戀更多。

李自修被劉朋義手上的繭弄得有些刺痛,他閉上被撫摸的那隻眼睛,終於忍不住洩了哭音:“我就算是個廢人,也是李府的嫡子,他居然敢將我當女子對待,太過可恨!”

給家主嫡子送畫像這事其實並不過分,也不在於畫的太突出李自修的美貌,錯就錯在李程浩提的那首讚美容貌的詩上。

劉朋義有心幫他說話,也沒有落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