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只有三家人家,山東孔家、江西張家、鳳陽朱家。

鳳陽朱家”指的是朱明王朝,山東孔家”則是指孔子“衍聖公”一脈,由孔子的嫡系子孫一脈相承,到了明朝末年,衍聖公孔衍植是孔子的第64代孫。

上述兩家人家,“朱家”代表著朝廷,而“孔家”代表著中國兩千多年來的文化正統,張岱口中的“江西張家”指的是誰呢?為何能夠和朱、孔兩家並列呢?

中國古代三大宗教,道教、儒教、佛教。其中,佛教是外來戶,而道教和儒教長期並列,在中國文化傳承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天下三大家中的“張家”正是兩千多年中國道家正統、一脈相承的“張天師家族”。

張道陵幼年時,聰慧過人,7歲那年,就能將《道德經》倒背如流。後來被舉薦到太學讀書,張道陵在太學讀書萬卷,天文地理、河洛讖緯無所不通。

當年太學有一千多名學子,大家都鑽研儒家學問,而張道陵卻嘆息儒家學問教人從禮向善,走的是稗官之道,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全天下只有皇帝老子一人說了算,仕途上所有進步和貢獻最終目的是服務帝王及維護皇權體系。張道陵認為儒學不能解決“生死”這個哲學問題,於是,他決定放棄儒學,改學黃老之道。

張道陵聲稱他得到了太上老君下凡親傳,讓他為民間掃除妖魔,救護萬民,張道陵因此創立了道教,並尊老子為道教祖先,以“道”為最高信仰。張道陵創立的道教名為“正一盟威道”,又稱“天師道”。

張道陵廣收門徒,於是“天師道”在四川、陝西等地一度十分風靡。因入教需要納五斗米,因此又稱“五斗米教”。當時天師道按照區域,可劃分為24個教區,規模非常龐大。

根據道教傳說,張天師活到了123歲羽化“成仙”,他臨終前,留下丹藥、斬邪二劍、“陽平治都功印”傳授給了他的長子張衡,並留遺命,張家子孫世代繼承他的衣缽。

據傳張天師還留有一本名為《平怨錄》的奇書,他交代後人,萬不可讓世人知道此書的存在,因為此書並不是什麼絕世武功秘籍,也不是藏有今天秘密的藏寶圖,而是一本魔書,是一本能帶來惡運的書。

世間所有的惡皆由心生,世上所有的惡皆由怨所化,怨也可以分為內怨與外怨,內怨指產生的怨氣留在心中,積怨已久便是如此,內怨會使人心生惡念,從而誘導人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而外怨指那些橫死之人溢位體外的怨氣,人死之後心中會產生一股極強的怨氣,然身死之人化為白骨,怨氣自然無處存放便溢位體外。

外溢的怨氣一般會守在一個特定的地方,心中沒有牽掛,會升天或者變成遊魂,狀態不穩定,具體到哪裡去,教派不一樣,說法也不一樣。

如果有遺願沒完成,會變成一般的鬼,直到完成。有想見的人或其他什麼的會變成遊魂,狀態不穩定,有可能變成厲鬼,也有可能會升天。

根據怨氣產生的大小,所幻化成的惡靈的法力也有所不同,世人將惡靈的等級劃分為:幽靈、遊魂、野鬼、鬼仙家、厲鬼、鬼將、鬼神、鬼王這幾個等級。

有惡靈的地方就有滅靈師,顧名思義滅靈師就是那些以消滅惡靈為職業的師傅,根據法力等級的不同,他們也被分為:不入流、下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先天、宗師、大宗師、王級、祖級。

滅靈師有很多門派,其中最大門派自然就屬正統天師道“正一盟威道”了,這麼門派自有惡靈伊始,就存在了,所以歷史久遠,血統純正,穩居滅靈師這一行業的龍頭老大地位。這也是自然,誰讓人家的開派祖師是張天師呢?

此外還有茅山派、華山派等一些道教正統分支,除了那些個大門派外還有一些江湖散修,因為交不起高昂的入門費用,只能靠偷學、自學成才。

因為不是正統,這些散修的身價自然也是便宜的,像一些平民百姓請不起那些名門望族的滅靈師,就只能請這些江湖散修,所以這些散修也能勉強混個半飽。

本書主人公李莫離18歲,是個滅靈師,但不是正統主流的,師從某位不入流的江湖散修,不知是踩了什麼狗屎運,他的級別倒比他師傅還高一級,是個下流。

這種情況在當時也屬於常見現象,大金王朝老皇帝駕崩,這個老皇帝生前可是狠茬子,壯志雄心,想要一統天下,不是在厲兵秣馬就是在和鄰國幹仗的路上。

他生有9個兒子,他也將自己當成真龍天子,常把“龍生有九子”這句話掛在嘴邊,並以此為榮,他堅信自己就是天上真龍的轉世。

然而天不遂人願,老皇帝的九個龍太子死了八個,都是死在戰場上的,幸好九皇子尚且年幼不然指定被老皇帝派去衝鋒陷陣了。

因為年事已高加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老皇帝沒能熬過那一年的冬天,留下不滿五歲的小皇子撒手人寰。

不滿五歲的小皇子硬是被推上皇位,趙皇后也就是小皇帝的媽偏偏也是個沒主見的婦道人家,既不能像武則天那樣獨掌天下,又不能像後世的慈溪垂簾聽政,整天只知道吃齋唸佛,將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像佛爺傾訴。

因此某些個野心家就覬覦這個看似唾手可得皇位,於是諸侯四起,每個人都想奪得大統,這個大金國遭受常年的戰火,早已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人禍還不夠,老皇帝死的那年恰逢百年一遇的大旱,老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山上的樹皮不知道被扒了幾層,草根早就被吃光,黃土地不知道被饑民掘了層,易子而食的現象普遍存在,那時的人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了,只要能有口吃的,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

李莫離就是被易子而食的物件之一。

某村子裡的一戶人家中。

“家裡的,你說我們是不是虧了?這娃娃比咱們家老五瘦了不少!”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不滿地對旁邊正在抹著眼淚的婦人說道。

“你可別再提這事了,我心裡難受的很,可憐了我們家老五,前些天剛會喊媽.....”旁邊的婦人抽泣著,只見她滿眼的血絲,烏黑的手指不停地抹著眼睛,淚水將手指的汙泥浸溼,隨著手指的不停塗抹,那婦人本來就瘦得眼窩深陷,整張臉就一張又黃又薄的皮包著頭骨,現在整張臉沾滿泥水猶如一頭吃人的惡鬼。

“行了,行了,打住,這年頭什麼世道你還不明白麼?要不是餓得實在沒辦法了,誰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你就當生了只羊羔吧,等我們熬過了這鬼日子,再好好祭拜一下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再說了,要不是我們把他們生出來,他們連做人的資格都沒呢!”光膀子男人不厭煩地打斷婦人的話。

光膀子男人說罷一把拎起一個不斷啼哭的幼兒的腳踝就要往門外走去,“我去把這娃娃收拾乾淨,你去燒水。”男人吩咐道。

“真他孃的晦氣,比咱家老五輕了至少一斤,下次一定去老王家要條膀子回來。”男人邊往外走,邊用手不斷地掂量著。

男人拎著嬰兒來到離家不遠的河邊,從腰間抽出一把菜刀,把嬰兒往地上一扔,嘴裡低聲嘟囔道:“冤有頭債有主,要害你的不是我而是這該死的世道,願你來世投胎個好世道吧”,說完對準嬰兒的脖子就要一刀劈下。

“無量天尊,這位善人,能否看在老道面子上放了這個娃娃?”一個聲音從男人身後傳來,聽聲音是個老者。

男人聞言轉頭,瞥了一眼來人,惡狠狠地說道:“勸你別多管閒事,老傢伙,這就是如今的世道,你走遠一點,否則連你一塊剁了,我正愁著後面幾天吃啥呢!”

“罪孽深重,死無歸所,今有年災月厄,惟願今對玉皇天尊、大道真聖懺悔,解禳度脫身中災厄——解散!”後面老者左手伸開向上,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彎曲,大指和小指伸開,置於左手掌跟部,結成降鬼扇印,嘴裡輕聲默唸,隨後老者猛地一睜眼,一指點出。

一道淡黃色的光從老者枯竹般的手指徑直射像那個舉起屠刀的男人,奇怪的是,這道黃光射進男人體內後,男人只是渾身一一震,什麼狀況也沒有。

“裝神弄鬼,今天正好嚐嚐老臘肉什麼滋味!”男人勃然大怒,抄起手中的菜刀就要朝老道劈來。

“善人,老道並非針對你,而是你體內的髒東西,還請你先打個盹吧。”

說完這句話後,男人手中的菜刀“咣”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隨後雙手抱頭不停地用指甲扣著頭皮,好像要把腦袋裡的什麼東西扣出來一樣。

“還不滾出來!孽障!”老者此時又變換了一種手印,只見他左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豎直,同時右腳用力跺地,左手結五雷印向男人身上打去。

隨著老者大喝一聲“打”,一道淡藍色的雷電從老者左手射出,發出“噼裡啪啦”的刺耳聲音,直往男人咆哮而去。

“吼”,就在雷電觸碰到男人身體的時候,一聲不似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從男人喉嚨裡發出,隨後男人整個雙眼已經全白,臉上的黑筋像蚯蚓一樣蔓延開來,張大嘴巴,流著口水,整個人像是個被操控的提線木偶向老者走來。

“居然是個厲鬼!今天真是點背到家了。”老道直嘬牙花子,暗罵道。

“臭老道,你壞我好事!還差九十九個小孩的心臟我就能進階了,你要是不管閒事,就此離去今天你用雷劈我這事就算了了,不然的話我定將你抽筋扒皮,將你的肉一塊塊撕下來吃!”男人的嘴沒有動,但是喉管部位不停地震動著發出嘶啞難聽的男女混雜的聲音來。

“原來這一帶發生這麼多起易子而食的事,是你搞出來的!既然今天被我撞見了,那就留你不得,不然不知還要死掉多少無辜娃娃呢!”老者眯著眼睛道。

“老道,道有道途,鬼有鬼道,你我本來就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如此欺我?”那鬼物發出一陣陣淒厲刺耳的聲音。

老道眯著眼睛哼道:“放著好好的六道輪迴不去,非要出來蠱惑人心,幹這些傷天害理之事,我豈能容你!”

“傷天害理?我本是隔壁村的一婦道人家,卻被自己丈夫夥同公婆與這戶人家做了白肉交易,用我換取他家三個小孩,你以為是賣與人家做媳婦麼?他們竟然把我與孩子當成裹腹的口糧!你根本不瞭解其中緣由,竟在此說我幹出傷天害理之事?你且告訴我究竟是誰在幹傷天害理之事?”

“既然他們那麼喜歡吃人肉,那我就讓他們吃個夠,我附身吃我的這戶人家,讓他把自家的骨肉盡數交易出去,等他把孩子全部吃完後,我就開始讓他把自己婆姨交換出去,等他們沒有東西交換的時候,我就會讓他們自相蠶食!光是想象一下那場面就令人期待啊!桀、桀、桀.......”那女鬼說完之後,發狂似的奸笑起來,聲音如同根根細尖的鋼針直鑽人的骨髓。

原來這惡靈是鄰村一女子死後怨氣所化,因為死前先是遭遇丈夫背叛又慘遭同類殘食,怨氣極大,久而久之便幻化成孤魂野鬼,隨後此鬼竟然想出讓整個村子的人互相殘殺的法子,在此期間她附身男子,並操控男子去村子散播易子而食的想法。

起初村民的反應是極其抗拒的,後來女鬼竟然操控男子將自己兒子殺掉贈予村民食用。因為當時已經赤地千里,人的肚子裡別說油水了,連一根草葉子都不剩了,突然聞見肉香,人內心深處的惡便被釋放出來,於是慢慢的整個村子都開始接受了易子而食的想法。

這惡靈便在此期間吸食了大量的血肉以及怨氣,竟然進階成了厲鬼,今天她操控該戶男子去村子交換白肉,那男子用自己第五個孩子交換來的便是手中拎著的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因為村子裡絕大多數人家的孩子都已經餓死或者被交換來吃掉,該男子跑了好久才找到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男主人姓李,但此時家中只剩下一個陳氏女子,該女子丈夫去年剛病死,女子剛生產不久,因為沒有食物,身體早已產不出乳汁,嬰兒餓得哇哇大哭,拽著母親乾癟的乳房使勁扯使勁吮吸,依舊是吸不出一滴乳汁出來。

女子也早已經餓得不成人形,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呆滯地望著縮在自己懷中的嬰兒,愈發痴呆。突然她萌生出一個念頭:吃了他!

女子雙手慢慢地,顫抖著往前伸著,當靠近嬰兒脖子的時候又縮了回來,隨後又慢慢地伸出去,反覆幾次之後,女子流著淚尖叫一聲,雙手死死地掐住嬰兒的脖子,嘴裡不停的咆哮著:“崽啊,別怨娘啊,別怨娘啊......”

嬰兒的臉由紅變紫,張大嘴巴,四肢拼命掙扎,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嫂子在家麼?”

女子聽到聲音後,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溼透,顫抖著雙唇問道:“誰啊?”

“是我,本村的牛二。”屋外男子回應道。

“是牛二哥啊,你有什麼事麼?”陳氏女子小心問道,並順手拿起一把剪刀撰在手中。

因為最近經常發生人肉交易的事,使得靠法律、倫理、道德約束的人性慢慢地迴歸最原始的野蠻與殘忍。

見陳氏女子語氣謹慎,牛二笑道:“嫂子別擔心,我是來做交易的,這不家裡窮,人口又多,家裡有個小兒子實在是養不活,就想送與嫂子當個乾兒子。”

這是村民之間想出來的暗語,在做人肉交易的時候,防止小孩起疑心,就編出來這麼個類似於江湖黑話的暗語,在交易的時候,就說送給人家當個乾兒子或童養媳。

“原來是送乾兒子來的!快進來,快進來,我這邊正好有個小兒子,因為奶水不足,快餓死了,就讓牛二哥帶回家去讓嫂嫂的奶水養一段時間吧。”陳氏立刻回覆道,此時的她滿腦子想的是人肉到底是啥味,哪還有半點人性。

自己的孩子捨不得下得去手,那就和別人家的換!

“那敢情好啊,我們家那口子啥都沒有,就是奶水多。”牛二打哈哈道。

很快兩人完成了交易,陳氏摸著牛二家老五的頭笑容滿面的將孩子領進屋,眼睛不停地在牛二家老五身上來回打量著,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猶如黑夜裡盯著獵物的餓狼般,顯得那麼的貪婪。

牛二因為是熟門熟路,這樣的事情幹過不止一兩回,嘴裡暗罵道:“遭天譴的臭娘們,早知道老五就留家裡自己吃得了,這小崽子看來是剛出生不久,至少比俺家老五輕了一斤多!虧大發了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