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清晨的風,格外寒人。

我不想和楊從武交手,倒不是怕他,而是覺得沒這個必要。既然已經戳穿他老底,讓葉清秋看清了他的真實面目,那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再者而言,我並不想靠著武力去欺負楊從武。有人說,幹偵探的只注重頭腦,其實不然,作為一個專業的偵探,除了要有著超乎常人的觀察力以及智慧超凡的大腦之外,還得有一個強健的體魄。

畢竟辦案這差事可是個危險的活兒,要不學一身功夫的話,恐怕案子還沒查清就被兇手給抹脖子了。要知道,有些兇手就像是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只要你稍顯軟弱落了下風,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你的脖子,將你置之死地。

因此為了保命,我學了很多種功夫,尤其擅長無規則搏鬥。沒進瘋人院之前,仗著自己年輕,心情一不爽就往地下拳館鑽,要麼揍人,要麼被人揍。但無論是哪種結果,最後我都覺得很爽,自身功夫也在一次次捱揍中得到了提升。

受功夫大師李小龍先生影響,我十分喜歡他所傳達給人們的思想。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像水一樣,入杯即為杯,入壺即為壺……等等等,這些理念堪如神論。李小龍先生是我的偶像,我熱愛他,熱愛他那股從骨子透發出來的自信,不卑不亢。

進瘋人院之後,我除了學會牙籤穿喉的本領之外,還學會了一套沒有名字的高深武功。這套武功是另一個瘋子教給我的,專打人們死穴要害,可謂招招致命,出手非死即殘。我練的不太好,怕一不小心失手把別人打廢,所以不想跟楊從武動粗。

葉清秋也不想我和楊從武交手,招呼我說:“別搭理他,走,我給你和僵兒做早餐吃。”

楊從武這下子更加惱火了,跨步上前攔住我,放狠話嚇唬我道:“怎麼?怕啦?告訴你,我可是跆拳道黑帶七段,曾連續拿下多個冠軍。你這隻弱雞要是害怕了,現在就給我跪下,從我的胯下爬過去,別躲在女人背後做慫蛋。”

“楊從武,你鬧夠沒有?”葉清秋衝過來把我拉到他身後,“想打是吧?好,我來和你比劃比劃。”

“小秋,我怎麼可能和你打呢?”楊從武收起兇相,像一個受了大委屈的小媳婦那樣,“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總之,今天我一定要和他分個勝負,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爭吵,很快引來了吃瓜群眾的圍觀,三五成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由於不瞭解實情,大多吃瓜群眾都以為這是一出狗血的三角戀戲碼,兩男爭一女。

這人問:“你們覺得誰是男主?”那人答:“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誰打贏誰是男主囉!”

這人又問:“那你說誰會贏?”那人又答:“我看穿西裝這人會贏,穿睡衣那個會輸。”

這人好奇問:“為什麼?”那人一本正經答:“你看,穿西裝那個長得這麼壯,穿睡衣那個體型明顯不如他,怎麼可能打得贏嘛?而且你剛不聽他說了嗎,他可是跆拳道黑帶七段。再看穿睡衣這個,嘖嘖嘖,看上去著實很弱。”

你一言我一語間,吃瓜群眾們聊的是熱火朝天,像一群大媽掌握了什麼不得了的特殊情報。令我意外的是,他們幾乎都一邊倒的選擇了支援楊從武,只有幾個小孩子選擇了支援我。對此我挺納悶,心說我看上去真有這麼弱嗎?直到我低頭才發現,原來我睡衣上印著的圖案全是奧特曼。

葉清秋聽得十分無語,長嘆一聲,轉過頭看著我,直接吩咐道:“幫我把他趕走。”

我,似乎很難拒絕掉葉清秋的這個吩咐。如果我再不出手的話,楊從武可能真以為我是靠女人吃飯了,吃瓜群眾也會這麼以為。

關於面子的問題,男人,不能大意馬虎,否則傳出去在別人面前就抬不起頭了。儘管面子本身並不值幾個錢,但能留住的面子一定要留住,這叫底線和操守。

於是乎,我當即答應道:“好,就陪你玩玩,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但我們事先可得說好了,我要是贏了,你就得滾蛋,從此不許再纏著我家小秋。”邊說著,我邊伸出左手摟在葉清秋腰上,將她攬到我懷裡。

葉清秋有些小抗拒,這倒也不足為奇,畢竟我們才相識五天不到。更何況葉清秋自幼就接受高等且傳統的教育,為人挺保守。不過,當看到楊從武被氣得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時,葉清秋的報復心裡瞬間被激了起,不再反抗,任由我摟住她的芊芊細腰,甚至主動靠向了我。

楊從武瞬時怒不堪言,衝上前來就想揪住我衣領把我扔出去。因為摟著葉清秋,葉清秋又靠著我,我不好得正面去擋,只能向後退出兩步以做躲避。

然這一避,葉清秋瞬間沒了我這個支點支撐,身子斜傾,將要摔倒。我眼疾手快,退出兩步之後,下意識的伸出右手去摟葉清秋。隨著一個優雅的旋轉卸力,光天化日之下,我上演了一出韓劇浪漫式的英雄救美戲碼,成功接住葉清秋將她摟在懷中,含情脈脈四目相對。

吃瓜群眾瞬間看呆了,不少人都朝我們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因為這一幕看上去真的是太浪漫了,跟戲裡面演的簡直一模一樣。之前支援楊從武的那些人,霎時都反過來支援我。

這人說:“哇哦!這不就是電視劇裡的男主嗎?在男二號的惡毒逼迫下,男主猶如神助似的來了個英雄救美。太浪漫了,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那人道:“辣眼睛,太辣眼睛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哼!體統在哪裡?道德在哪裡?人性在哪裡?我的老公在哪裡?我也要抱抱!”

楊從武更加火冒三丈,捏緊拳頭衝上前來就要揍我。我不禁大驚,倒不是我害怕,而是他現在衝過來無異於趁人之危,傷著我我沒話講,重要的是會傷著葉清秋。

我想反擊,可此間我兩隻手都摟著葉清秋,一旦放開她便會再次摔倒,連躲避都沒法躲避。無奈,我只好將身一轉護住葉清秋,用背脊硬生生接了楊從武一記重拳。

剎那間,我直覺得肚腹翻江倒海,五臟六腑疼如火灼,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但疼歸疼,痛歸痛,我卻不敢稍作半點猶豫遲疑,因為楊從武第二記重拳正朝我砸來。我避無可避,打算再硬接他一拳,等扶得葉清秋站穩之後再與他分個高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間,一顆泥丸咻的一聲飛了過來,正中楊從武手腕。楊從武哎呀一叫吃疼,猛地把手縮了回去。

“不準欺負我師傅!”郭寅出現了,他站在門前拉著彈弓對準楊從武,隨時都有可能再用泥丸打他。

“哪來的小殭屍?找抽!”楊從武還真是個禽獸,至少我覺得他是,居然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罵著,就要過去揍郭寅一頓報仇。

郭寅也不慣著,一鬆皮筋,泥丸頓時如子彈飛出,不偏不倚打在楊從武眉心,疼得他半蹲在地捂著臉,眼淚都憋出來了。也幸好是泥丸,要換成鋼珠或者石頭,估計楊從武今天就芭比Q了。

“還要不要臉啦?”一個正義的吃瓜群眾突然站了出來,“連個小孩也不放過?哼!活該被人甩,渣男!”

楊從武忍著疼痛站起身,想罵回去,可自知理虧,不敢再肆無忌憚的不講武德,冷哼一聲,讓我快快與他決一高下。葉清秋非常惱火,想衝過去抽楊從武幾個大嘴巴子替我報仇,我攔住了她,極具男人味的說了一句:“男人間的事,就讓我們以男人的方式解決吧!”

說罷,我走上前與楊從武對峙開。與此同時,吃瓜群眾都一邊倒站在了我這邊,紛紛為我喊加油,尤其是那幾個小朋友,大聲喊說:“奧特曼,變身!打倒小怪獸。”

我衝著這幾個小朋友一笑,很配合的做了個變身的動作。儘管看上去很二,但我想,此刻在他們眼裡,或許覺得我真的很像一個自帶希望之光的英雄。

楊從武滿臉不屑的對我放出一句狠話,說:“哼,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弱雞。”

我不以為然笑了笑,問葉清秋:“你想讓我把他打殘到什麼程度?”

“住院!”葉清秋冷冷說出兩字。

“好!就這麼定了。”

“狂妄!”話罷,楊從武率先出手,打出一套連環招,右勾拳、左勾拳、右上勾拳、迴旋踢,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剛猛有勁,確是一個跆拳道高手該有的模樣。不過,他的心太驕躁了,還倒黴的碰到了我。

我沒有急於出手回擊,而是以退為進看清他招式套路後,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分析拆招法子:左手橫擋卸他右勾拳之力,然用右拳擊打他左方肋骨。他吃痛,勢必下意識揮出力道不足的左勾拳,這時我再以左手卸力扣住他手腕,右手擒住他小臂發力一扯,同時右腳踢出踹他髖骨。然側身發力再一扯,隨即借力用力轉身近他跟前,右肘擊他鼻樑,左手翻上擊他下頜,接著再……夠了,這些就已經夠他受了,我暗自心想。

果如我料,楊從武襲來攻勢仍舊是以右勾拳起手,我先一擋,再出拳擊他肋骨,再一擋,再用腳踢他髖骨,再一擋,再用肘打他鼻樑,然再翻手攻他下頜……隨著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套連招使出,短短三十秒裡,我就打斷了楊從武三根肋骨,並使他髖骨嚴重受傷,輕微腦震盪,下頜脫臼,鼻樑骨折,完全喪失行動能力。這傷說重不重,說輕則不輕,不要命,但至少也得在醫院躺個兩三月。

剛好,我揍完楊從武時,一輛警車駛來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吃瓜群眾報的警。葉清秋和三個探警交代幾句後,他們疏散圍觀的吃瓜群眾,並把楊從武送進了醫院。

吃早餐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一件比眼前案子更加令我好奇的事情:葉清秋到底是怎麼看上楊從武這傢伙兒的?怎麼還差點結婚了呢?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葉清秋都屬於那種稀有動物。

人品正、不差錢、工作好、會做飯……等等等,可謂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打得過地痞,鬥得過流氓。如此世間絕有的稀品,怎麼就愛上了楊從武這個渣渣玩樣兒呢?費解,實在令我費解。

我想問,但又不好開口。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楊從武這廝是個雙面戲精,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

仗著家中有錢,沒少揹著葉清秋在外面四處沾花惹草,幹過不少缺德事,但在葉清秋及長輩面前卻表現文質彬彬,十足一個大好人。他吧,我總結了一下,就屬於那種斯文敗型別的,看上去不錯,實則卻已經壞到了骨子裡。

吃完早餐,7月6日上午9點45分,我們來到了滇局門口。令我們意外的是,滇局門口人山人海,熱鬧得像是菜市場。走近一看,全是各大小記者以及自媒體博主,任由警務人員如何維持也是亂哄哄一片,一個個擠來擠去都想擠進局裡。

葉清秋正準備上前問問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年輕的小探警忽然急匆匆跑了過來,說:“葉警官,你們可算來了!不好啦,出大事了!快跟我走,局長正在裡面等你們呢!”說罷也不管我們同不同意,帶著我們就往裡走。

那些媒體記者見狀,當即一窩蜂的湧了過來,嘰嘰喳喳亂如麻,話筒都快懟到臉上了。我很討厭這樣的場面,抱著郭寅想逃,可這些人實在太沒禮貌了,瞬間圍得我們水洩不通。那年輕小探警喉嚨都快喊啞了,但這些人不聽就是不聽,七嘴八舌問著我們各種問題。

幸好楊信義早有準備,一群探警手持警盾排成人牆跑了過來,將圍著我們的媒體記者全擋在了外頭,然護著我們往裡走。快要進局子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角落裡擠開人群衝了過來,護著我們的探警還以為有危險,沒差點把衝過來的人按倒,幸好葉清秋眼尖及時制止了住。

而這來人,正是王佳佳。

在探警們的護送下,我們一行人很快進到了局裡。沒等喘上一口氣,楊信義就三步並作兩步朝我們走了過來,面色沉重說:“不好了,出大事了!吳未濟這臭小子居然在網上釋出了一個影片,揚言明天12點57分要殺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