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內,氣氛安靜的可怕,彷彿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華妃已經沒有心思用側躺的姿勢了,而是端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整個人一言不發。一旁給華妃捶腿的頌芝也一聲不敢出,手上的力氣更是不敢用大了,唯恐華妃不高興了。
周寧海也站在一旁,沉默著,低著頭,不敢說話,時不時再瞥一眼正殿裡坐著的幾個人。
曹琴默抱著溫宜,無聲的哄著溫宜公主,生怕溫宜發出一點聲音,惹得華妃不快。華妃倒是不敢殺了溫宜,但是給溫宜喂點什麼藥,那簡直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圓明園之行,麗嬪沒有跟著來,簡直是她的福分了。
突然,溫宜公主不知是哪裡不舒服,放聲大哭起來,哭聲頓時充斥了整個大殿。曹琴默嚇得幾乎手都要軟了,差點將溫宜公主扔出去。但是作為母親的本能,她還是下意識地連忙晃了晃手中的溫宜,開始哄起了溫宜公主。
“哭哭哭,就知道哭!她有什麼可哭的!”華妃頓時憋不住心裡的火氣,吼了出來。
曹貴人連忙起身,又因為抱著公主不便行禮,只彎了彎腰,說道:“娘娘,溫宜還只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懂的!驚擾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華妃也知道溫宜不過是襁褓嬰兒,沒有人能要求襁褓嬰兒做些什麼。只好瞪了瞪曹貴人,將發出去的怒火,又收回了三分。
很快,溫宜公主哭聲漸漸弱了下來,曹貴人趕忙叫來奶媽,讓奶媽抱下去哄溫宜。隨後,才走上前來,蹲身行禮,道:“娘娘。”
華妃滿臉怒意,瞪著曹貴人,一言不發。
曹貴人硬著頭皮,起身道:“娘娘,嬪妾知道娘娘您委屈……”
曹貴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華妃冷笑一聲,道:“哼,我為什麼委屈,還不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安陵容那個賤婢懷著肚子,狐媚惑主去了本宮協理六宮之權不說。還哄得皇后那個老婦,離了宮讓馮若昭那個賤婦照管後宮。”
“幸虧皇上疼愛本宮,讓本宮的清涼殿可以自己照管自己,不必受敬嬪轄制。否則,本宮被一個小小嬪位管束,將來豈不是都成了笑話了。”
說著,華妃瞪了一眼曹貴人,忿忿地道:“若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本宮怎麼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曹貴人,你不會是有意構陷本宮吧?”
曹貴人聽言,嚇得連忙跪下,分辯道:“娘娘!嬪妾怎麼會!嬪妾是忠心娘娘您的呀!娘娘您可要明鑑啊!”
華妃再次冷哼一聲,不再看曹貴人,道:“哼,本宮當然知道,否則今日你也不會跪在這裡了。”說完,華妃閉上了眼睛,默默休憩片刻。
曹貴人跪在地上,雖然華妃沒有看著她,但是此刻的曹貴人,已經不敢在沒有華妃的命令下就起身了。
華妃養神片刻,又喃喃起來:“得想個法子,除了安陵容那個賤人才是……”
片刻後,華妃又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琴默,冷冷道:“起來吧。”
曹琴默得了華妃的話,又謝了恩,這才敢從地上站了起來。
華妃長舒一口氣,開口道:“你說你忠於本宮,本宮就再給你一個機會。”
曹貴人還站在一旁,不敢坐下,因而低了低頭,回道:“還請娘娘明示。”
華妃皺著眉頭,開口道:“如今皇上不在宮裡,你看你可有什麼法子,把安陵容那個賤人……”
曹琴默驚訝,華妃果然夠狠,如今皇嗣也敢出手了。若是華妃勢大,溫宜能不能保住只怕都未可知。看來還得想辦法削弱華妃的力量,只是也不能太明顯,否則被華妃察覺,只怕自身難保了。
曹琴默思索片刻,這才上前兩步道:“娘娘,瑢常在的肚子,說到底不過只有兩個太醫診斷過。江太醫是自己人,不算在內,那麼瑢常在懷沒懷孕,不就只是章太醫一家之言嗎?”
華妃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細細思量,曹貴人說的似乎有理。若是懷孕的訊息不過是章太醫一家之言,那麼這裡面可以操作的東西就太多了。華妃眼珠一轉,低了低眼眸:“你坐下說。”
曹琴默聽言,知道華妃聽進去了,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然後蹲身行禮,道:“是,娘娘。”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隨後,繼續說道:“太醫診斷常有錯誤,章太醫又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若是章太醫診斷出了錯,瑢常在並未懷孕呢?”
華妃冷冷道:“可如今,這位瑢常在可是真真切切懷上了孩子的。”
曹琴默陰笑起來,眼神中露出兇狠之意:“那隻要讓她確實沒有懷孩子,再怎麼罰,那就是娘娘您說了算了……”
這一夜,圓明園中下起了大雨。
甄嬛坐在床上,感受著外面的瓢潑大雨,時不時還有閃電擊下。
曾記得,上一世的她這個時候,還那麼害怕電閃雷鳴的夜晚,每次閃電之時,皇帝必然在自己身邊。只是後來,一心人變用心人,用心人卻也是那樣的人。凌雲峰之後,雷雨的夜晚再沒有人陪伴自己身邊,便再也不必害怕什麼電閃雷鳴的雨夜了。
到如今,自己已然是修士,這種閃電將來也會是自己的常客。到時候別說害怕,如何抵禦下來才是正經事。而且這種雷雨之後的時節,空氣中的濁氣都被雨水沖刷走了,空氣中的靈氣會更加純淨,偶爾還會有殘留的,溫和的雷屬性靈氣。吸收雷屬性靈氣後,還有機會感悟出雷屬性的靈氣,供自己使用。
只是,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似乎並沒有這場大雨,讓甄嬛感覺頗為蹊蹺。但是上一世也十分久遠了,甄嬛也實在是不記得具體細節,又覺得自己可能是記錯了,便也沒有多在意這件事。
清涼殿內,華妃斜臥在踏上,在正殿裡吃著西瓜,看著門外的大雨。
華妃將手中的西瓜又放下,突然地冷笑一聲:“哼,看來老天也在幫我了。”隨即轉頭看向一邊的周寧海,道:“周寧海,你知道要去幹什麼的。”
周寧海連忙行禮,笑道:“娘娘放心,不會查到咱們翊坤宮頭上來的。”
華妃這才又斜臥回去,說道:“這就好。還不快去。”說著,又拿起一塊竹籤插著的西瓜。
周寧海連忙行了禮,出了清涼殿。
早上。
“小主,真是對不住小主了,您這繁音閣的小廚房,只怕暫時是用不了了。”內務府的管事,黃規全跪在安陵容的面前,回道。
原來,昨晚大雨,風大雨大,竟然將繁音閣外一顆小樹吹倒了。好巧不巧,樹正砸在繁音閣的小廚房上,小廚房就這麼倒了半邊。
繁音閣的奴才起得早,發現了這事,就連忙跑去內務府,請內務府的人來看看具體情況。這會兒,黃規全帶著的人正檢視小廚房的損毀情況。
“無妨,只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用膳、煎藥該如何?”陵容也沒覺出有什麼不對勁。她昨晚修煉,一夜未眠。雖然有神識探測周圍,但是為了節省神識,也為了能更加聚集註意力在修煉上,陵容平時修煉並不會將神識鋪得很開。
特別是陵容如今修為不高,也不過練氣一層,神識也不會太強。若是不專注用神識,也不過是能將自己的臥室勉強鋪滿罷了。更別提修煉的時候,神識自然擴散的範圍,更要小上一半。
因而,昨晚陵容並沒有感覺到繁音閣附近有什麼不對的。
黃規全連忙說道:“小主不必擔心,內務府會通知御膳房,為小主準備好一日三餐,小主的安胎藥也會通知御藥房煎好了給小主送過來。若是小主想吃點什麼,可以請寶鵑姑姑去御膳房說一聲,小主的飯菜是專門開了灶臺的。”
寶鵑卻開口,問道:“黃公公,不是奴婢多心,只是小主的飯菜和安胎藥經過這麼多手,萬一有哪個動了手腳可如何是好?”
黃規全連忙回道:“害,小主多注意些也是好的,奴才不敢怪罪。只是小主儘管放心,御膳房會專門派一個嘗膳的公公給小主,小主的一切菜飯和藥物都會讓他嘗過再給小主。小主若是還不放心,也可以請小主宮裡的公公與御膳房的公公一同嘗菜。”
陵容聽了,心下安了不少,笑道:“不必了,我自然是相信黃公公的。如此,就麻煩黃公公多多費心了。”
黃規全笑了笑,道:“哪裡敢說麻煩的事。只是小主宮裡的小廚房奴才也看過了,還得趕緊和工部的說一聲,趕緊給小主修繕小廚房。奴才就先退下了。”
陵容點了點頭,又道:“寶鵑,給公公拿幾兩銀子,就當請公公喝茶了。”
寶鵑連忙從錢袋子裡取出了幾兩碎銀子,交在黃規全手裡。
黃規全接過,笑容更甚:“謝小主恩典,那奴才就先退下了。”說完,就退了出去。
上午。
“小主近日來,脈象有所好轉,母體受時氣溽熱的影響也越來越小。如此,腹中胎兒也能健康長大。”章太醫照例來給安陵容請了平安脈。今日請脈後,顯然他也有些高興。
陵容聽聞,也十分高興,笑道:“都是章太醫您的功勞,您是國醫老手了,開的藥我都仔細喝完的。”
陵容其實也不過是敷衍,畢竟現在她的身體受到凡人藥物的影響已經越來越低了。不過要說章太醫開的藥完全無用,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還只是練氣一層,藥物多少還有些影響。否則憑藉她的一點修為,要將夏季的溽熱影響降低到現在這種程度,怎麼也得練氣2、3層了。
章太醫看了一眼窗戶外,正在修繕的小廚房,臉色有些沉了下來,說道:“小主,這小廚房是?”說著,指了下窗外,正在修繕的部分。
陵容順著章太醫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一眼才回頭,道:“哦,昨夜風吹倒了一顆小樹,砸壞了小廚房,想必現在工部已經帶人來修繕了。”
章太醫點了點頭,說道:“小主,這修繕小廚房噪音大,其實對母體是有損的,小主平日裡應當多出去行走,避開噪聲才是。”
陵容點了點頭,道:“章太醫說的,我都記住了,勞煩太醫了。”
章太醫想了片刻,又拱了拱手,問道:“小主,既然小主的小廚房已被砸壞,不知小主湯藥如何煎服?”
寶鵑此時開口道:“回章太醫的話,內務府黃公公說,內務府已經和御膳房和御藥房說過了,他們會為小主做好了送過來。”
章太醫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午飯前。
“小主,今日的安胎藥御藥房那邊已經送過來了,御膳房那邊嘗膳的公公也過來了。”葵粉走進主殿稟報道。
陵容正在次間的榻上坐著看書。自從她懷孕以來,都是上午請平安脈,午膳前和晚膳前要和安胎藥。加上今天早上,又攤上小廚房被砸壞一事,陵容深知今日是無法修煉了,只能等晚上休息時,趁著眾人都睡覺,來修煉一下了。
因此,陵容此刻就看看一些史書詩詞,甄姐姐和眉姐姐都說對自己有所助益。近日隨著看的書籍越來越多,她也愈發覺得,這些書對自己的幫助甚大。
此刻,聽到葵粉的稟報,便將手中的書放下,吩咐道:“葵粉,請嘗膳的公公上來吧。”
葵粉點頭後,便出門,將人請進來了。
那小太監進門後,端著一碗深褐色的湯藥,深深彎下了腰,道:“奴才小卓子見過瑢常在。”
陵容仔細端詳著面前小太監的樣子,卻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小太監,想想,或許是一直在圓明園這邊伺候的太監,自己沒見過也正常。
想到這裡,點了點頭,道:“卓公公請起,將安胎藥放在桌上吧。”
那公公聽了,連忙起身,將藥放在陵容身邊的小桌子上,說道:“瑢常在叫奴才小卓子就是,叫奴才公公,奴才實在擔不起”。
陵容笑道:“不要緊的卓公公,以後還要多麻煩公公照顧一二了。”
那小太監聽了,縮了縮脖子,回道:“小主折煞奴才了,都是奴才的本分。”
陵容沒有多說什麼,瞥了一眼一邊的安胎藥,道:“還請公公看看這碗藥是否有問題。”
小卓子連忙取出了銀針測試了一遍,又取出一小杯子,倒了一小杯湯藥,嘗過以後,回道:“回小主的話,這湯藥應當沒什麼問題。”
陵容見這小太監不像有什麼事,確定是無毒,遂將湯藥一飲而盡。
誰知,湯藥一入肚子,陵容就感覺身體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