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懸,已是晚上九十點鐘。劉松那邊來的是個基地中層小領導,不多久就帶著他離開了派出所。離別前和劉松約好明天晚上基地市場見之後,馮瑜又耽擱了一小時才跟著曲主任往回走。

那幾個混混指控她放暗箭傷人,又是叫罵又是搜身的,愣是證明了自己沒有弩箭,又加上曲主任的威逼利誘,才讓派出所放棄了送她勞改的決定。

離開派出所大門,曲主任提著的心才放下來,止不住的埋怨道,“你怎麼會碰上他們,最近建設的人手不足,巡邏的人手比以前足足多了三倍!”

怪不得抓著人就不肯放,原來是在抓壯丁。

“也是運氣不好,路過碰上了。您怎麼知道我在派出所?”如今通訊不發達,天上的衛星不是壞了就是丟了,伶仃幾個每天只有一兩個小時能從頭頂上飛過,是以基地間大都是短波通訊。

通訊器好做,但晶片不便宜,至少目前在綠城基地還沒見過。

說起這個,曲主任沒好氣的聲音在黑夜裡響起,“回來碰上了下午那一家人,說你走了。回家看你又不在,廣播裡又說今晚抓獲了一夥兒搶劫的,我擔心……”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藏在埋怨裡的善意讓馮瑜此刻心裡暖洋洋的,連燥熱的風都變得可愛起來。

“哎呀,說起這個,小瑜,明天同我去研究院報道吧。”

“行啊。”

不問做什麼,也不問福利待遇,她只是迫切的想要有點事情可做,不然心中的壓力不知道傾洩往何方。

今晚蔣帆沒過來吃飯,開啟曬了一天的屋子,撲面而來的熱浪比室外還要熱幾分。

“幸虧白天不在家,不然這就是低溫烘烤。”曲主任年紀大了,站在門口好半天才適應這個溫度,研究院的房子是特製的,為了儲存那些標本和一些和進行專案研究,如今有電之後更是有全天的空調冷風。

只有出了研究院大門,她才能切身感受到這世界的變化。

馮瑜遞了一個小馬紮出來,自己則進屋把所有的窗戶都敞開,接了一盆海水灑在地上,眼見著自來水管裡海水的水流比前兩天小不少,馮瑜眼皮一跳。

“研究院的工作隨時都可以辭職嗎?”她把腳踏車後座的兩個大框搬進屋子,又將腳踏車鎖在門口,這才拿了兩把蒲扇和曲主任一左一右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臺階是鐵板焊接的,感受著屁股底下的熱意,手裡的蒲扇搖得更歡暢了。

“隨時,想進去的人多著呢!”畢竟光是管飯和全天空調,就已經足夠許多人趨之若鶩。

馮瑜點點頭,她不打算在綠城基地一直呆下去,物資匱乏,天災頻發,別看現在種植園搞得如火如荼,但她心中並不樂觀。

在屋子裡倒了一盆水,溼度計上才顯示溼度大於30,體感從熱變成了悶熱,憋得讓人快透不過氣來。

“感覺比前幾天更熱了。”從行李裡摸出兩塊乾菜餅子,兩人在黑暗裡細細咀嚼起來,這還是之前在村裡做好了放在空間的。

曬得半脫水的蔬菜切成丁,再拌上煎得幹香的雞肉碎,混合了燕麥粉和小麥粉貼成乾乾的餅子,省時省力又好儲存,一路走過來還可以掩人耳目。

以為是普通餅子,曲主任咬了一口,油脂和蔬菜的味道混合著在嘴裡炸開,心中頓時欣喜,“你這個方法好,能存住東西。我現在三四天才吃一頓晚飯,就因為放不住。”

馮瑜點頭,沒有空間根本儲存不住食物,這些餅子還是她下午從空間裡拿出來的,就因為在派出所耽擱了一會兒,才過去四五個小時,就已經悶得有股子淡淡的油哈喇味兒。

但兩人依舊吃得很開心,蔬菜和肉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馮瑜喝著涼水,“之前打了幾隻野雞,天氣太熱儲存不住,全做成餅子了。”

這是實話,她做了很多餅子和速食,就怕哪天在人群裡沒辦法做飯。

研究院七點開門,說是七點半上班,但六點四十多,大門口就有許多員工聚集了,就等著一開門趕緊進去。

無它,外面太熱了。

馮瑜挽著曲主任的胳膊,站在人群邊緣的陰影裡,眺望著研究院。

目光所及的三層樓體建造得非常結實,一眼望過去只能看見不大不小的氣窗整齊排布在外牆上。整棟樓也只有大門一個入口,厚重的門體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鑄造的,通體白色的塗料,在陽光下十分亮眼。

只是看著那麼大的一面牆卻只有一個口的大門時,馮瑜不自覺的心慌了一下。

“別擔心。”曲主任拍拍她的手。

隨著轟隆轟隆機械開門的聲音,馮瑜看清了那門的厚度,起碼,得50公分吧。

存放標本需要這麼鄭重的建築嗎,標本又沒長腳。

一進研究院大門,周遭的氣溫頓時下降,看著兩邊的玻璃門,乾乾淨淨的地面,滿眼的陳設都是乾淨又現代化,馮瑜幾乎快感動得哭出來。

這是什麼天堂啊!

“時間還早,我帶你逛逛。”隨著人群陸陸續續散開,空調的轟轟聲從各個角落響起來,驅散了周身的燥熱。

“這棟樓地上三層,地下兩層,不過地下咱們沒有許可權,我帶你上樓看看。”曲主任站在電梯前,看著電梯從負二層緩緩升起,嘴裡徐徐道。

一樓沒什麼東西,一路走過來就是一間一間的小格子屋,隔著玻璃門也能看見,裡頭層層疊疊的擺放著不同的雜亂標本,有的有標籤,有的沒有。

有的有個正經標本盒,有的還裝在木條釘的箱子裡。

電梯裡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馮瑜嗅覺靈敏,聞著其間夾雜的淡淡甜腥味,細細分辨著。

像植物的汁液,又像血液。

“我平時就在二樓,將來你要是能分到二樓來,咱倆還有個伴兒。”下了電梯,是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兩邊隔四五步就有一扇門,大多都是關起來的。

曲主任帶著她向前,路過沒關的門,餘光看進去,屋裡也是鋪滿了進化的標本,還有很多叫得上來或是叫不上來的金屬儀器。

很機械,很科幻。

“我就在這兒,我的工作是將這些胚胎的臟器完整的分出來。”從拳頭大的動物胚胎,到人形的猴子胚胎,淡綠的液體裡泡著這些小東西,旁邊的小玻璃罐子裡則是已經分好的。

看著那顆剝離下來的心臟,纖毫畢現的血管和筋膜都完整的切分下來,精美得彷彿可以直接參與移植手術。這活兒,還真沒幾個人幹得了,怪不得曲主任的能量已經大到能給自己安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