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時,本就是在小憩的馮瑜先捲起了帳篷。

然後去收取集水的盆子。

昨夜下了一陣小雨,揭開扣在草地上的薄膜,底下的盆裡有了近兩升的露水,比沒雨的日子要足足多上一倍,一口氣收集了昨晚擺出去的五個盆。

心裡想著,要是再在野外蹲幾天,洗澡水的存貨又會多一桶了。

有四分之一的空間都是過去一年多陸續存出來的柴火,扔又捨不得扔,只能使勁燒。拿出柴火往三腳架底下的火堆添了一把柴,收好最後一盆露水時,燒在湯鍋裡的一鍋水已經冒出了熱氣。

剪成寸頭的腦袋映在水面上看起來圓溜溜的,一把鮮嫩的空心菜丟進鍋裡打碎了映像,很快燙蔫下去,又拿出一支羊腿用匕首片了放進去一起煮。

隨著湯鍋沸騰,溫熱的香氣在空氣中散開,再丟進去一把昨晚剩的手擀麵,一餐湯湯水水的早飯就這麼出來了。

咔嚓咔嚓嚼空心菜的咀嚼聲響起,馮瑜舒服的嘆了口氣。空心菜實在好吃,脆脆甜甜的口感可炒可煮又可拌,只恨當是買得太少,空間裡已經沒多少空心菜的囤貨了。

想到什麼,馮瑜又起身從草叢邊拿起一個罈子,昨晚才做的泥封口剛剛乾透,想著反正放進空間後不會繼續發酵了,於是她小心翼翼的將泥封拆開。

辛辣的香氣裡還夾雜著一股酸香,高溫天氣果然很適合做發酵食物。想起蔣帆說的基地正在籌備種植園,她看看空間裡的種子,看來很快就有事做了。

吃完飯收拾掉生活痕跡,又去圍著那棵巨大的箭毒木轉了轉。昨天敲出來的滿樹刀口已經長出了愈傷組織,看著被雨水打斷在地上的樹枝,枝條斷裂處還冒著漿液。

忍不住一拍大腿!

她怎麼就沒想到蒐集嫩枝上的汁液呢!

說做就做,套上防護裝置,掏出來個鐵蒺藜套在鞋上,三兩下就順著樹幹爬上去了,嫩綠的枝條一掰就斷,手指頭那麼大的枝條斷開就能流出七八毫升的白色漿液,就是不知道放毒效果好不好。

看著很快就過半的玻璃罐子,決心找個地方先試一試毒液效果。

馮瑜回到基地的時候正逢傍晚,基地裡有人在辦喪事。

刷了積分點卡,從基地門口一路走進去,嗩吶尖銳的哀樂聲越發清晰,最近幾年人死了就是一個坑就地掩埋。

今年更誇張,進化的植物直接笑納屍體,連坑都不用挖了。

更遑論如此鄭重其事的喪儀了。

還沒等走到曲主任的宿舍,就迎面遇到了先行前來的村民。對方同她打招呼:“喲,是大侄女兒。”

馮瑜笑笑,難為她都快半隻腳邁進三十歲的隊伍了,還天天有人拿她當小輩稱呼。

“張哥。”

是村子裡的熟人,她打完招呼又問了安頓的事,見對方邀請她前去住的地方瞧瞧,馮瑜推脫不過,只好跟著前往。

“聽說這是基地裡的有錢人辦喪事啊,是姓餘吧?大侄女兒你來得早,這姓餘的是哪路神仙啊?就是可惜你今天回來得晚了,他家散場了,你要是回來得早,還可以吃上一頓流水席。”老張咂巴咂巴嘴,彷彿在回味流水席。

真大方,死個人還擺流水席。

“我就比你們早兩三天到基地,根本不知道基地裡都有些什麼人。”

她搖搖頭,確實不知道這姓餘的是何方神聖。

人死了出殯擺流水席,這聽起來倒像是末世前南邊的風俗。

沿途路過看著那幫吹吹打打的送葬隊伍,馮瑜很好奇,難道現在還能選出個什麼風水寶地不成?於是目光朝著隊伍行進的方向看去,那邊就是一片荒地,別的沒有,進化植物倒是很多。

“你看,這人吶還是得結婚生孩子,否則死了都沒個孝子賢孫哭喪,大侄女兒你有沒有中意的後生啊?咱們村······”

沒想到催婚的角度會如此刁鑽,看著前方一片紅霞映在玻璃板上,豔紅的顏色看起來妖冶極了,馮瑜直接岔開話題。

“張叔,那邊是不是著火了!”

“嗐,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還沒我老頭眼神好,那不是火燒雲麼。你別嫌你張叔煩,我跟你說啊,這女人吶,還是得有個孩子,有個靠……”

絮絮叨叨的又回到了原話題,馮瑜不願跟他爭辯,只落後半步假裝在聽,但眼神和腦子都已經完全沒在現場了。

結婚生子?

如果說末日前,她對這事兒是有一些計劃的。

可是現在是末世,多少人是今天做了夫妻,明天就喪偶。

再說孩子,連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尚且艱難,若是再來個孩子組建家庭……

呵呵,要飯都不知道去哪裡要。

喂!喂!聽得到嗎?

馮瑜腳步一頓,這是廣播傳聲器的聲音,兩人抬眼望去,身旁的三層小樓上就掛著一個喇叭狀的擴音器,聲音是從那裡出來的。

眾人驚奇的停下手裡的活計,也尋找著聲音的來源,連絮叨的老張也閉嘴了,一張曬得黑紅粗糙的老臉上短短几秒交替出現了詫異驚喜和悲傷。

這是廣播的聲音!

過去三年,斷水斷電早就是常態,太陽能的收音機倒是在衛星路過頭頂的時候聽見新聞,但都是一些基地傳輸的的振奮人心的加油打氣演講,偶爾插播點各地建設的進度。

但更多時候是無限的沉默。

更何況大部分人手裡根本沒有收音機。

一道平平無奇的電子音,刺激了多少人的神經?眼見著許多人抱在一起熱淚盈眶的又哭又笑,這時廣播喇叭又響了。

“各位倖存者們,你們好,這裡是綠城基地中心廣播室。

現在你們聽到的這段話,是由基地的核能發電站供電的廣播。

首先,熱烈祝賀綠城基地的核電站正式投入使用,隨著不斷的災難降臨,咱們的家園····”

得了,聽著斷斷續續的電子音,總結出來又是老一套廢話。

不過核電站?倒是個好東西,就是不知道產能夠不夠給基地的群眾們供電。

隨後目光炯炯的張叔不再勸解馮瑜結婚生子,話題反而轉移到了未來暢想上。

邊走邊說,片刻就到了村民們分到的安置房。

看著眼前一棟三層的鐵皮屋子,花花綠綠的外牆鐵皮一看就是四處蒐集來的,三層樓,每層有近二十個屋子,坐落在基地的邊緣,屋子後面還有正在動工往外推移的圍牆,沙石土方堆得到處都是。

“咱們來得早,還分到個現成的屋子,現在六個人住一間,擠是擠點,但是這裡進出方便。”

王書記兄弟倆見著馮瑜,也是熱情的交談,晚飯時間,但是誰也沒說出來留飯的事兒。

板房後面挖了一口井,看著來來往往取水的人,王書記絮絮叨叨的說裡面打出來的水是苦的,馮瑜一開始以為是海水滲進來才是苦的,這話王書記一聽就笑了。

“小馮生活經驗豐富,不過這個苦水可不是海水的苦,你有沒有注意基地的下水管道是通向哪裡?”

通向哪裡?

馮瑜茫然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