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一餐吃五人份的飯桶八卦傳到後勤組的時候,食堂前廳就知道說的是誰了。

於是前因後果就這麼傳遍了後勤,大家紛紛道:“真是可憐,多好的人品。”

得知馮瑜即將踏上明珠計劃的貨輪時,食堂阿姨偷偷塞給她一兜烘得乾硬的玉米餅,告訴她不要灰心,注意安全,大家都會為她祈禱。

馮瑜詫異於自己竟然有這麼好的人緣,於是投桃報李,最後一餐飯時送了食堂大姐一份自己的日常用物做告別禮物。

表面上是一些出門用不上的雜物,實際盒子最底下壓了瓶藥房大瓶裝的抗生素。

也祝你們好運。

“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將來我們可以人馬座組合,江湖名稱雌雄雙煞!”徐煬誇張的摟了一下馮瑜,俏皮道。

人馬座組合,徐煬說,他姓徐我姓馮,徐是兩個人,馮是一個馬。

“你知道隋煬帝的煬什麼意思嗎?是大臣罵他生平不做正事,所以取個煬罵他沒有道德。”說誰是畜生呢?馮瑜在扶梯收起來後,站在甲板上衝徐煬大喊。

“喂喂喂!你怎麼這麼想我?我沒有罵你!好好好不是人馬座不是人馬座,不叫人馬座行了吧?”

幼稚!

她站在甲板上目送駐地遠去,徐煬送了她一個包裹,裡面從地圖到藥品到工具,把能收羅的都羅了個遍。

有用,但不是特別有用。只一句話馮瑜覺得有話外之音:生命高於一切,風雨一定會過去。

很篤定。

極地白天的氣溫最熱時甚至能達到33攝氏度,極熱就快要來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馮瑜從舷窗望出去,海面都沒有冰了,還雙煞呢,能苟住小命就是成功了,雙煞個屁!

現在也不知道走到哪裡了。

篤篤篤

開門,有船員拿著一沓紙來尋她。

“有事?”

“小姐,我們有最新的大陸架地圖,比貨船上提供的那張要全面一些,你要不要來一份?”兜售地圖的船員挨個敲門詢問。

“我自己有,謝謝。”說罷轉身回到床鋪邊上,不搭理同行的其他人如何砍價。

其實看不看都不打緊,地震和海嘯頻發,陸地形勢可能每天都不一樣,找一塊大點的陸地下船就行了。

巡航的貨船會在海灣停靠,接送往來的拾荒者和拾荒者們手中的物資。

以及可以兌換的補給。

是的,用物資兌換補給。

頻率是大約每三個月能見著一次。

物資收集包括但不限於農林漁牧這種傳統行業的物資,但這些行業都已經被散落在各地的組織包圓,她們如果想去,只能是去做勞工。

去種地,去砍樹,去打漁,去放牧。

勞累,危險,且薪資微薄,或者說沒什麼薪資,現在積分點模式還沒有大規模應用,紙幣又是一張廢紙,大家掙的都是一日三餐而已。

特殊建材類就要好做得多,每天在原來的城市現在的廢堆裡尋找金屬,只要是金屬,就可以送去處理點回收利用兌換物資,再煉成合適的鋼材由貨輪分批運往基地做建設。

但是現在也不好搞,一年前沒能登上轉移隊伍的民眾,過去一年都在做這些事情。

冶金工業的開採工作因為頻繁的地殼運動變得困難重重,於是目光都轉向了二次回收。

從前的城市已經被敲得千瘡百孔,遇到黑吃黑的可能還有生命危險。

前世她差不多就是這麼沒的。

一開始肯定是大家組隊,但是人心難測,她不想貿然加入,具體做什麼,還是準備下船之後考察了再考慮。

畢竟,出了駐地,人性可就沒那麼純粹了,以生命安全為第一目標,剩下的能做多少做多少。

苟,是馮瑜的人生信條。

大船逐步靠岸,馮瑜沿途觀察著,在人最多的港口下了船。

這次沒有人迎接,馮瑜背了個登山包下了船,沿途有人拿著切斷的塑膠桶做喇叭,胸前掛著一串招工啟示。

“雨水山莊了啊!最大的雨水山莊招聘!室內種植工作,沒有危險!包吃包住,待遇優良!”

“利民食品工廠!利民食品工廠招工,不需要專業技術,流水工作簡單!沒有危險!”

凡是說出沒有危險的工作,周圍都一大批人湧上去圍著問東問西。

這幾個地方馮瑜還真知道,雨水山莊是有人圈了很大一塊地搞種植和養殖,後期還發展出眾多分部,難道這裡就是總部嗎?

看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大棚,在這裡做勞工一開始確實不錯,但是後來天災頻繁,糧食斷缺之後有人盯上了這裡。

為了爭奪糧食去偷去搶去打劫。

奈何山莊老闆是個狠人,來者是客,來做勞工的他一天給一頓飽飯,來搶食物的就做肥料。

馮瑜胃裡頂了一下,她想起那些以人體為養料澆灌出來的無比碩大飽滿的糧食瓜果。

不是好去處。

利民食品工廠倒是不錯,是官方組織起來的,這裡也是拾荒者物資中轉站之一,公平也安全。

然而眼下她並不想去裡面打工。

以自己現階段的條件,還沒到需要一天干14小時就為了換兩頓飽飯的程度。

除了這兩個大型國營生產組織,剩下還有很多民間團體,這些地方就不必細看了,是互相傾軋黑吃黑最嚴重的三不管地帶。

先找個落腳地,打定主意後錯開人群,往港口外走去。

飽滿的揹包在飢餓者眼裡是閃閃發光的存在。

有目光尾隨她。

得益於上輩子摸爬滾打練出來的危險直覺,她只在揹包裡放了三天的食物,剩下的就是些工具和衣物。

看起來鼓囊的揹包實際上大部分是空的。

而她最大的秘密…….

並不想暴露給任何人。

馮瑜不解徐煬臨別前的話:我也申請了調離極地。明明是搞研究的,呆在基地才最有用處。

“我老師讓我先跳出來,等待更好的機會。”

她回憶起在碼頭分別時的那句話,他說得輕鬆,可神色卻有些黯然,不能在自己耕耘已久的土地上繼續發展,想必也很痛苦。

極地彙集了全世界最優秀的研究人才,初出茅廬的他也不算顯眼,加上蔣芾不喜人情世故,雖然掛著亞洲組組長的名頭,但他倆的工作內容確實大多是些邊緣研究。

難以想象研究院這種學術聚集區也會有這麼嚴重的傾軋。

最早期的基地成員在將來會有很好的待遇,但是最早期的基地建造者們也是被犧牲得最多的。

不是為了建設而死,而是站錯了隊。

但是這不是她這種普通人需要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