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如零元購

商廈負一層已經灌滿了雨水，漂浮在水面上的各色食品和垃圾混為一堆，順著水流在一樓大廳裡打轉。

室內早就斷電了，只有幾盞應急照明燈發出微光，玻璃門碎了好幾扇，落到一半的捲簾門不知道被什麼卡住了，在風雨中發出呼啦啦的聲響。

“有人嗎！”馮瑜在頭上戴了個照明燈，一邊撈地上從超市散落浮出來的包裝袋完好的食品，一邊順著記憶裡的通道往商廈內部走去。

喊了三聲，沒人回應她。

想來這裡的除了一部分自行前往安置點的，剩下的應該往樓上去了。

扶梯內部中空，水流繞在扶梯周圍捲起不大不小的漩渦，二樓扶手邊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其中兩塊扶梯踏板不知道被什麼碰撞過，翻卷著暴露出一部分內部機械結構。

怪瘮人的。

馮瑜私心裡不想從這扶梯上樓，準備繞過去從消防通道上去。

順便看看能不能淘一些有用的東西。

一樓是以前是個裝修賣場，架子櫃子沙發，床墊桌椅按摩椅，各式各樣精美的家居在這裡應有盡有。

撿了幾塊厚實幹燥的床墊扔在空間裡，又一路挑了幾個漂亮的實木櫃子和架子。

品牌家居，手一摸就知道舒不舒服。

擱末世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好貨。

不為別的，囊中羞澀啊……

至於智慧家居，呵，沒有電能供應你們，歇了吧。

一路撿著水裡密封的包裝，一路穿過一樓大廳，從消防通道走上二樓，二樓的境況比一樓強了許多，至少大部分地板還是乾燥的。

“這裡有人在嗎？！”

照例繞到最中心區域喊了三聲。

細細側耳聽了確定除了風雨聲沒有其它任何動靜，馮瑜才扶了扶頭上的光源，朝消防通道摸過去。

她不敢收取太多東西，一是要留著空間位置囤糧食用，二是周邊這些物資，將會是整個安置點群眾渡過極寒的保障，做人留一線。

收了幾件厚重的長款羽絨服和棉衣，抽了一箱打包好的男款T恤並兩打內衣褲後，就把目光放到了戶外裝備區域。

其實之前也裝備了一些防寒裝備，這些東西不如留著給後來者。

但本來要直奔三樓的腳步，在路過那個玻璃罩子時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12345……好傢伙，六位數的戶外徒步裝備就那麼大剌剌的展示在她眼前。

模特人身上一身裝備俱是褐色系，燈光昏暗一時也看不出來什麼深淺。

只是那張手臂寬的介紹臺上花裡胡哨的寫了防酸雨滲透，防火山灰侵蝕，可包裹人體抵抗二三百度高溫，由特殊航天材料塗層布料製作，耐洗耐磨，可抵禦五百公斤的瞬時打擊力度。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這是把非牛頓流體做成了衣服？

現在人都什麼腦瓜子啊，聰明成這樣！

三下五除二，撬開玻璃門把模特扒了個精光。

店裡陳列的雪橇，滑板，滑雪板，衝浪板，都是跟著衣物成套成套的放在一起展示。

這倒是便宜了馮瑜，她把感興趣的全收了個遍，連那個房頂上吊著裝飾用的舢板都沒放過，全收進空間。

頭頂的提示牌顯示北門處有幾個珠寶櫃檯，馮瑜想了想往北門走過去。

珠寶店鋪裝潢多反光材料，她抬頭挺胸的甫一靠近，四面八方的亮面牆壁開始反光，一瞬間竟有通電了的錯覺。

趕緊把頭上的燈罩挑低了角度，剛剛那一瞬間足夠她看清附近幾個櫃檯的情況。

平時金碧輝煌的陳列櫃裡早已空空蕩蕩，想也是，風雨交加又斷電，這些賣貴重首飾的老闆早就把東西收進保險櫃了，哪能放外頭？

不過馮瑜本來也沒打那些東西的主意，她拆了幾個玻璃櫃臺，大塊大塊的高強度鋼化玻璃堆疊著收入囊中，將來遇上酸雨也能扛幾個回合。

拆櫃檯發出的聲響有點大，沒敢多拆。

差不多了，該辦正事了。

只是馮瑜放在消防門上的手還沒用力，就聽到門後傳來人聲。

“你是救援隊的嗎？我剛剛報警了，說已經有救援隊的過來了，是你嗎？”

怯生生的女聲，應該是商廈裡的員工。

“是的，我是跟著消防救援過來的護士，你們有多少人？沒什麼事吧？”馮瑜一面推開消防門，一面跟女員工交談著上了三樓。

“我們人都沒什麼事，農博會結束了，但是很多展品還沒搬完，我們也不敢走，看著水淹了一樓又進了二樓，主管就讓我們把貴重的東西都搬上四樓了，我們人都在四樓…….”女員工絮絮叨叨的，沒頭沒尾的馮瑜竟也聽明白了。

怪不得一樓沒看見農業展區，只剩下一些零碎垃圾顯示著辦過農業相關的展，原來是已經搬上樓了。

東西太多，一樓水位上得太快，一樓東西南門都關上了，北門應該是在關門的中途出了意外沒能順利關上，否則她也不能這麼順利的就進來了。

“那你們現在怎麼打算的？咱們這片設定的臨時安置點在區醫院，這會兒御景那邊應該快撤完了，你們…….”

御景是老小區，為了生命安全大家必須撤離。

但是錦繡商廈不是，這個商廈有六層，如果不是洪水的話，以這裡的建築強度也該是一個臨時安置點。

不過，沒記錯的話商廈到最後就剩了個頂樓夾層沒被淹，這些人撤離是早晚的事。

可商人逐利，區醫院並沒有能安置他們這些貨品的地方，如果他們要與貨同在，馮瑜不知道該怎樣勸他們離開。

“錦繡商廈北門通暢，統計過了有員工和顧客一共有509人，目前都在四樓避險，暫時沒有其它意外。”馮瑜跟著女員工上了四樓，瞭解大致情況後就對著肩頭的對講機把訊息送了出去。

整個四樓有席地而坐的，有躺靠在櫃檯上的，也有站在窗邊眉頭緊皺的，智慧家居里能充電的照明裝置幾乎都在這裡。

人太多了，加上農博會弄進來了許多植物，水津津的綠植味道混合著人味兒，並不好聞。

天色早就暗了下來，整個城市斷電的多通電的少，一眼望出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

看到馮瑜入內，人群鮮活起來，逐漸向馮瑜靠攏。

“朋友們，我們最近的安置點就在前面一公里不到的區醫院，外面的情況想必你們在新聞上也看到了一些，據我所知，現在不止江州被水淹了，周邊四省六市也沒比咱們強到哪裡去！”

電路雖然切斷了，但是訊號似乎斷斷續續的有，還有電的移動終端也斷斷續續的收到過一些救援新聞推送。

“情況已經不能比眼下更糟糕了，我的建議是咱們能搶救多少東西就搶救多少東西，趁著水還沒淹上來，儘快轉移。”

人群裡也有嘀嘀咕咕的說錦繡也是應急人防工程，留在這裡總比冒雨出去摸黑好，不如等天亮了再出去，安全性也高很多。

也有家屬已經在區醫院的人開始蠢蠢欲動，準備收拾東西跟著救援隊過去。

“姑娘啊，你說你們救援的就在隔壁御景，那什麼時候能來接我們？”一個頭發斑白的老太太捉著馮瑜的手，氣促的問道。

不是她老太愛嬌，實在是老骨頭一把蹚水走二里地不現實。

“大姨，咱們整個御景社群一共是五支救援隊，一般是先緊著老舊社群來，隨後才是錦繡這種帶人防工程的地方，您別擔心，很快就能過來了。”馮瑜答了之後緊盯著大家夥兒的反應。

老太太點點頭，轉身擠出去開始收拾自己的口袋。

老舊社群的撤離意願很高，基本不費口舌就能說動居民們前往安置點。

但是這裡好像不行。

本身環境夠安全，很多人不願意冒險。

正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有靠窗的年輕男人動了起來，只見他拉出自己新購置的棉被，在外層套了一張農博展上扯來的塑膠膜，固定好之後就沉默的拖著往樓下走。

路過馮瑜的時候小聲問道：“我自己往安置點去的話能讓我進去嗎？”

“能！但是最好結伴同行，安全第一！”馮瑜斬釘截鐵道。

“那就好。”他轉身看向人群，嘴角囁嚅了幾下，好似有些內向，不敢大聲吆喝。

“我過來的時候從和平路來的，雖然繞了路，但是那片水淺，並且沿途沒有井蓋，走過去比較安全，不想等到明天的現在就可以走，我跟你們一起走。”馮瑜看向他的眼睛，只見對方褐色的眸子閃著感激的光。

老天，原諒一個社恐又內向的人吧。

有家居店的老闆站出來指著年輕男人的手工道：“這個是被子船吧？我在紀錄片裡看到過，能不能載人？

我願意和你們一起去安置點，我是一樓b區做家居家裝的，我那兒有些櫸木的板材可以做浮板用，還有人願意一起走嗎？”

有意動的開始浮躁起來，大廳裡瞬時分成了兩派：現在就想走的，和等到天明看情況再走的。

“姐姐，新聞上說到處都發洪水了，那咱們去安置點會不會沒有飯吃啊？”角落裡一個攏在父親懷裡的小女孩發出疑問，他爸爸對著眾人有些羞赧，捂住了小女孩兒的嘴，笑罵你這吃貨。

一語驚醒夢中人。

如果洪水持續發展，這麼多人在安置點，吃飯可是個大問題。

“第一批救援物資已經到區醫院了，不過為防萬一，大家能帶吃的還是多帶點吃的。”這是實話，區醫院安置點是政府指定安置點之一，物資的配送比其它小型民間安置點要快很多。

但是凡事就怕意外。

“也帶點防寒保暖的衣服吧，十月裡了，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停。”

馮瑜狀似無意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