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繁星

燈芯亮起橘黃的光，繁星把帕嚕倒出來，把它抱上一個木塊拼接的桌板上，感受到它的心臟跳動，她也不知怎麼的，臉頰舒展，映著淺淺的笑。

繁星懂的不多，垃圾區什麼都有的，棉可以取暖，燈可以發亮，筆可以塗畫，食物可以填飽肚子，不太髒的水可以解渴，還有好多好多可以用的東西，雖然都不是那麼的完好無損，但能用。

袋子裡有血漬，桌板上滲了些血水，繁星看見鮮紅髮了慌，焦急的小臉，慌忙在小窩裡翻找著有用的止血物件，最後她咬咬牙，割扯了一些衣物幫帕嚕把傷口堵上，然後把小洞的口用塑膠布蓋合的更加嚴實，她抱膝縮成一團，看著棉軟的帕嚕呼呼大睡，好不老實的翻了個身，從桌臺上滾了下來。

繁星展開小手臂讓它滾進自己懷裡，她抱著帕嚕度過了一個不太漆黑的夜晚，做了一個不壞的夢。

亮光照進了蘇秧的眼簾，腹部生疼，癢的想撓，儘量伸長脖子往下瞧，白色的棉絨黏糊糊的纏了一圈灰布，滲出暗紅色的血痕，身體動彈不得，被什麼東西壓住了。

一個小孩子！蘇秧看見她側著的臉，風痕生痂，單薄衣物，袖布纏緊了一端，瘦弱不堪，骨頭貼著皮，蒼白而不健康的膚色與亂岔叢生的黑髮。

是這個小傢伙帶我回家了，此刻的蘇秧亦是更小巧的帕嚕。

契樹丟失了，蘇秧知道他開啟了不該開啟的功能，帕嚕老師應該回到它的洞窟呼呼大睡了吧。

還有這裡是哪啊，帕嚕的動靜有些大。

繁星揉了揉眼，欣喜的朝著帕嚕比劃手勢。

蘇秧看了個大概意思，也與她比劃起來。

「在家好好養傷，我得出去幹活了。」她比劃著手勢，從側邊蓋著廢紙堆裡找出藏著的備用糧—小袋全麥麵包，她嚥了下口水，把食物遞過來。

「這是我最好的食物了，你不要嫌棄。」她起身比劃道，揉了揉帕嚕。

蘇秧扯住她的袖子，要分一半面包給她，她搖頭推回來，兩人都有點犟，拿著麵包往對方嘴裡塞，拉扯了一會，沾著麵包屑的嘴邊翹起淺淺的笑。

蘇秧沒跟著繁星出去，帕嚕的形態讓他處境不妙。

他推測這種形態維持不了幾天，再退一步，盛夏說過幾天就來接他回去。

可以先躲一下，嗯對。

蘇秧躺在這個小小的窩裡，帕嚕的恢復力好強，結痂的傷口有些脫落，棉絨髒兮兮的好不舒服，他昏昏沉沉的又睡著了。

契樹在關鍵時刻跳出一個開發者介面，蘇秧毫不猶豫的點選確認，穿過逃跑的傳送門，他一頭跌進垃圾區。

今天的垃圾區肅清了一條大道，繁星知道是帕嚕的原因，她心裡升起強烈的保護欲。

垃圾區的住民顫顫巍巍的立在一邊，他們的房頂被掀飛，黑洞洞的射擊口抵在人們的腦袋上。

一排排重灌機兵列起方隊，這裡的居民正在接受詢問和檢查。

怎麼辦，她心急的轉動念頭，身影往後躲隱，慢慢閃進人群中。

繁星著急的往小窩裡跑，跑的太急讓她跌了一跤，疼的咬牙忍受，淚水盈漫，無聲的捂住受傷的小腿，一隻破洞的布鞋絆丟到一側。

蘇秧從睡夢中驚醒，一臺契樹在頭頂盤旋，他伸手握住變得不太一樣的契樹，忽然心生預感，往外邊觀察。

一條尾巴跟著繁星，蘇秧臉色浮現一抹陰霾。

繁星已經跑到門口，一束強大的風擊掀碎了小窩，蘇秧從另一側的垃圾堆衝出來把繁星抱住，繁星目光黯淡，無聲的哭泣，黑漆色的機械炮管懸在頭頂。

「別怕。」

從另一端的廢棄堆裡躥出帕嚕，它的小短腿邁出極速，發出尖嘯的噪音，輻射大半個區域的敵人，這注定是一場漫長追逐。

蘇秧死死抱住繁星，想不通她有那麼大的氣力掙脫，就為了幫那隻帕嚕嗎？值得嗎。

他趕緊找了一堆隱蔽的棚堆，躲藏起來，擬態偽裝時效一到，他變回帕嚕的形態。

兩分鐘前，蘇秧意識到契樹自主性已經完全覆蓋了操控性，很快一帕一機制定了剛才的應對方案。

蘇秧給呆住的繁星解釋剛剛那件事，好不容易讓她安靜下來，她打著手勢擔憂契樹，蘇秧生氣的揉著她受傷的小腿回話

「你先擔心一下自己」

「嗯」

她把手貼在心口，然後搖搖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的堅毅令蘇秧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他壓抑了情緒，與她道謝。

繁星搖著頭朝它淺淺的笑。

垃圾區重歸寂靜，契樹與那些追逐的敵人不知所蹤，平靜的日子裡，繁星與帕嚕重建了小窩，這個小窩比以前稍微大一些，她比劃著手語。

「這個家你也有一份。」

一人一帕躺在新小窩暖和的聊著天，五歲的孩子能有什麼過往。

她說自記事起就在這裡過活了，後來聽這裡的居民說，上面把一些不要的東西當廢品丟下來，她眼神黯淡的解釋說。

「人也可以是不要的東西。」

他們把有缺陷的東西都運下來，在田園區能治癒的缺陷，在這裡卻有不一樣的處理方式。

蘇秧嘟著嘴悶悶地，答應與她一起去看繁星閃閃的夜空。

蘇秧開始講田園區童話故事，一望無際的稻海，整片星空徜徉進你的夢鄉，呼吸著發甜的空氣，身邊有一堆陪伴你的夥伴，一起慢慢長大。

黃昏霞光時，追逐在田野的孩子們跑回了家，母親拿著鍋勺喊你洗手，父親在外勞作一天後回來，抱住孩子把臉貼貼，笑容滿面的逗著孩子玩，這時母親伴作生氣要說上父親兩句，父親哈哈大笑，往母親的臉頰啵了一下，一家人齊樂融融的坐好餐位，剛吃一口糧又吃滿滿一碗大米飯，孩子飽的肚子渾圓......

父親在床前講著睡前故事,你睡著了嗎？蘇秧歪著腦袋看她。

繁星搖搖頭，用手抹掉臉頰上的淚痕。

蘇秧傲嬌說“那今晚就允許你抱著我睡覺吧。”

繁星泛起笑意，翻了個身朝帕嚕撲過來。

半夜的時候，蘇秧喘不太過氣醒了，掙扎著從繁星懷裡爬出來。

契樹變回原來的形態，它顯出能量不足的介面停映在蘇秧面前。

蘇秧翻找著一些通訊記錄，發現契樹居然與陳稻稻聊的熱火朝天，以他的名義...

蘇秧發了個定位給陳稻稻「附上救命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