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舟大費周章地舉行了迎賓宴,他獨坐一方城主之位,高舉酒樽:“有朋自遠方來,這一杯敬高朋滿座。”
客京華扭頭悄聲問左側的陳清:“高朋滿座四個人也行嗎?”
陳清貼到他耳邊,回以悄聲:“京華你一個勝過萬千。”
客京華坐端正點,耳尖泛起紅暈。
右側的孟儒湊過來,興致勃勃道:“光喝酒沒意思,我們來玩行酒令吧。”
客京華往後挪了挪位置,乾笑道:“少城主,詩詞歌賦這一塊你還是找我哥吧。”
陳清斟酒的動作一頓,隨即彎起眼對客京華笑了笑。
“京華,可是我就只想和你玩啊。”孟儒將酒樽往前懟了懟,哄勸道:“一個小要求而已,你也要滿足我這個東家吧。”
說到這個份上了,客京華也不好再推辭。
孟儒興高采烈地講道:“那就從我爹開始應景作詩,接不來的自罰三杯。”
孟長舟掃視一圈酒宴,思索片刻後沉吟道:“天下代有驚才出,石海城中坐兩位。”
孟儒接的非常快:“為謝少君相遇恩,還請把酒共酣醉。”
語畢,孟儒朝客京華拜酒邀他對飲一杯。
客京華輕輕和他碰下杯,喝著發現酒的味道還不錯,索性自罰三杯正好也不用接詩。
下家給到陳清,對於這種順口溜一樣的行酒令他自然是信手拈來:“最是人間留不住,清風霽月少年華。”
話音方落,陳清拿過客京華手中的酒杯仰頭喝完。
大堂外的近衛心急火燎地衝進來,稟報道:“城主城主!有個狂徒在街上殺了人!”
孟長舟面色一沉,撂下句“失陪了”後便去查探情況。
客京華哪裡肯錯過這樣的戲碼,拉住陳清起身道:“少城主,我去看看能不能幫忙。”
此時大街上圍滿了人,何不應腰桿挺直執劍而立,跟前是一具淌血的橫屍。
眾人都在指責咒罵著何不應的暴行,唯獨扶桑隱沒其中一言不發。
三人隨孟長舟趕來,客京華一眼認出了何不應。
“這不是...”他剛欲開口就被陳清捂住嘴了。
“這的確是毫無人性可言啊。”陳清先聲感慨道。
客京華心領神會地眨巴下眼。
陳清若無其事地鬆開手,轉目看向不遠處的何不應。
人群自發地給城主讓出一條路,孟長舟走上前質問何不應:“你為何濫殺無辜?”
何不應抬起頭直視孟長舟,擲地有聲道:“他不無辜,他是厲鬼。”
孟長舟瞥眼看向地上的血屍,厲聲道:“那你說這具有血有肉的屍體算什麼?”
“我怎麼曉得?”何不應更是納悶:“難不成是修了什麼死後不散的邪法?”
孟長舟怒視著他,憤懣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這個狂徒殺了人。”
“你是竹竿子精上身了吧。”何不應十分不服,固執道:“這就是鬼,我這是在懲奸除惡!”
何不應憑一己之力,成功讓眾人以為他是個武力高強的瘋子。
孟長舟忍無可忍,呵斥道:“把這個失心瘋抓起來!明日再審!”
幾個護衛齊力架住何不應給他帶上手鐐。
“好徒兒,你快來救救師父啊!”何不應高聲呼救道。
孟長舟大手一揮,下令道:“連他徒弟一同抓起來!和他有關係的人都一併扣押!”
好在扶桑溜得飛快,險些就被逮住了。
客京華慶幸方才話沒說出口,不然現在就得陪著何不應鋃鐺入獄了。
“京華,我們回去吧。”孟儒拍了拍客京華的肩,含笑道:“我還想和你把酒言歡呢。”
客京華只想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推諉道:“少城主,我有點昏頭了,就不奉陪了。”
晚寢時孟儒又端來了茶水,自然而然地進了屋坐到圓凳上。
客京華低聲道:“少城主請回吧,我要歇息了。”
孟儒興致勃勃道:“那我服侍你寬衣就寢好不好?”
客京華微微皺眉:“不必了,少城主。”
孟儒以為他惱火了,連聲致歉道:“實在不好意思,你別生我氣,我想和親近些罷了。”
陳清淺淺勾起唇,神態很是通情達理:“即便如此,也該讓人先歇息吧,畢竟都累一天了。”
孟儒迅速起身離開,告辭道:“那我明兒再來找你,順便帶你逛逛石海城。”
陳清抬指點在客京華的眉心,柔聲哄道:“好弟弟,別不開心了。”
客京華眉眼舒展,嘆息道:“我沒事,就是不太理解。”
陳清放下手,明知故問道:“不理解少城主為什麼要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你?”
客京華點點頭,一派無辜與天真。
陳清眸底一閃而過的慾望,開玩笑似的:“誰能拒絕一個家財萬貫的少爺呢?”
這麼一說客京華倒覺得合情合理了,豁然道:“原來是看上我的錢了。”
待到亥時,夜色已深。
兩人動身前往關押何不應的監獄,在路上碰巧遇到扶桑。
“你是來找何不應的?”扶桑低聲問客京華。
客京華還記得他這個弟子加錢袋加僕從:“我來救何大哥,你呢?”
“別救,我是來送酒的。”扶桑朝他晃了晃手裡的酒罈。
“為何不救?”客京華好奇道。
“這人欠錢不還活該被關牢裡。”扶桑坦言道。
“那他沒殺人嘍?”客京華隨問道。
扶桑一記手刀劈暈獄役,回答道:“那是肯定沒殺的。”
客京華跟過去:“何以見得?”
扶桑只道:“何不應說的。”
三人在監獄裡兜兜轉轉,終是尋到了牢房中睡得正香的何不應。
扶桑用獄役的鑰匙開啟牢門,走進去一腳踹醒何不應。
“誰啊!”何不應不滿道。
扶桑冷哼一聲:“讓人好找啊,何不應。”
何不應火速清醒,如獲救星地抱住扶桑的大腿:“好徒兒,你總算是來看我了。”
“丟人。”扶桑掃視一週牢房裡髒亂差的環境,嘲諷道:“這裡還是挺適合你的。”
何不應瞅到客京華和陳清,興奮道:“你倆是來找我學劍的嗎?”
客京華解釋道:“想來救人的。”
“好意心領了。”坐在地上的何不應笑道:“這牢房我住著還挺舒服的。”
扶桑無情點破:“就是沒錢住客棧而已。”
“何大哥,這到底怎麼回事?”客京華問道。
何不應如實道:“那個厲鬼扮成小廝想對我徒兒動手,被我當場砍了。”
扶桑把酒罈拋給他,不解道:“何不應,你又想搞什麼名堂?”
何不應猛灌一大口酒,側目看向客京華和陳清:“在下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客京華問他。
何不應正聲道:“那個食肆很可疑,希望二位能與我徒弟攜手調查。”
客京華爽快地答應下來:“沒問題,何大哥。”
何不應瞧向扶桑,嘿嘿一笑:“我徒弟很有錢,事後你們只管找他要報酬。”
扶桑面上皮笑肉不笑:“那你是要在監獄裡度假嗎?”
何不應歪頭靠在他的小腿上,從容道:“這座監獄也有蹊蹺,我要留在這裡啊。”
扶桑輕嘖了聲,往旁邊跨了半步。
何不應沒個正形的倚著牆,懶散道:“你們三個快回去歇著吧,主要是我困了。”
“國法規定,濫殺無辜是死罪。”陳清冷不防冒了句。
何不應瞬間不淡定了,激動道:“那我豈不是要判死刑?!”
陳清順便再補上一句:“四天之內,即刻行刑。”
“我都忘了你是個殺人犯。”扶桑特地加重後面三個字。
“豈有此理啊!”何不應詫異道:“難道我何不應一代劍道宗師就此隕落了?!”
扶桑彎腰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冷笑道:“別想一死了之,至少先還我錢。”
何不應連連後撤,故作悲切道:“我從小就沒了爹孃,好不容易有個徒弟也是這般無情。”
扶桑不為所動:“這四天你就好好待著,順便再想想怎麼還我錢。”
“好好,你們一定要來救我啊。”何不應急聲道。
“走了,之後再來送酒。”扶桑說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