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胸懷若谷

句容城，小院。

因為地處相對貧民之地，日常進出的除了張遠這個正在讀書的半大小子之外，就只有幫人漿洗縫補的吳媽。

再加上二人的行事都相當低調。

因而雖來數月，但除了幾個鄰里之外，張家小院幾乎是沒引起任何關注。

不過今日，張家小院卻幾乎成了小半個句容城的焦點。

別說是有空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便是句容縣衙的不少衙役，那都是不老遠的過來點頭哈腰。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小玉乘著放假，帶李秀寧和小翠回了小院。

雖不是第一次來。

但小玉和李秀寧的身份，和之前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別。

之前的小玉不過是魯王府的丫鬟，李秀寧則故意隱姓埋名。

但今兒，二人對外的身份，可都是魯王府旗下鞋服坊，新醫藥料坊的管事。

兩大魯王府管事聯訣登門，其中一個還是魯王最寵愛的婢女——如此陣容，又豈會不讓句容百姓為之震動？

從善如流的和街坊打著招呼，給孩童們分發糖果。

直到將所有街坊都打發完畢，小玉這才摸出幾錢散碎銀子，交給前來認識的幾個衙役之類。

“沒想到此戶乃小玉管事你弟弟膜母所居，平日關注不夠，我等已經是羞愧難當！”

幾名衙役趕緊推卻，表示小玉不怪他們怠慢之罪都已經感恩戴德，那裡還敢再要銀子。

“又沒多少銀子！”

小玉道：“給你們你們就放心拿著，就當是我請你們喝酒！”

眼見小玉說的如此真切，幾位衙役這才收下，道謝而去。

“那可是足足三錢銀子啊！”

看著幾名衙役喜滋滋的背影，張遠恨恨道：“若是給別人也就算了，可這幾個我可是見過，平時可沒少幹些敲詐勒索之事——姐你送銀子給他們花，簡直不如餵狗！”

“就因為他們身為衙役，卻為了銀子什麼都敢幹，我才會給他們銀子！”

說到此處，小玉便沒繼續說下去，只是給了張遠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想到自己的學識年紀，早就到了可以參加科考的年紀，卻礙於前朝餘孽身份，久久不能成行……

頓時明白小玉今兒為何會大張旗鼓的帶著李秀寧小翠大張旗鼓回來不說，又給幾位衙役銀子深意的張遠，這才不再多言。

這些內情，李秀寧小翠自不清楚。

只是出於小玉對在面對幾名衙役之時那舉重若輕的態度，二人便齊齊翹起了大拇指玩笑表示難怪魯王那麼喜歡你。

這番氣派，的確頗有幾分王府小姐夫人的氣派。

“都是跟二位王妃學的，可比不得秀秀你！”

小玉道：“畢竟才進府不過月許，就被破格提拔為管事不說，更是立下了一等功，這等本事，我跟你相比，可差的太遠了……”

“我那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更何況要沒小玉姐你在魯王面前幫忙說好話，我那點功勞撐死了也就一個三等功，就更別說是被提拔為管事了！”

說著這話的同時，李秀寧從懷裡摸出三錠銀子遞給小玉道：“王府一共發了五十兩銀子的獎金，我留下了二十兩，這三十兩銀子，希望小玉姐你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那五十兩銀子的獎金，可是秀秀你憑自己的本事掙下的！”

小玉變色道：“秀秀你給我三十兩，分明就是要說從未拿我當過姐妹麼？”

“小玉姐！”

“我家……我姐可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見小玉真生氣了，小翠忙打圓場，表示上次能順利進入魯王府，也是多虧小玉幫忙。

這次又幫了這麼大的忙……

自己二人要再沒半點表示，是真感覺說不過去！

“實在不行，這些銀子就當是我姐妹倆贊助小遠讀書，將來等小遠東華門唱名之後再還如何？”小翠道。

“心意我領！”

“不過小遠是我弟弟，他讀書的費用，我還負擔得起，不勞你們操心！”

小玉堅拒，盯著李秀道：“所以你要真還想再叫我一聲姐，這銀子你就一定得拿回去，明白嗎？”

見小玉如此堅持，李秀也只好作罷。

知道一家人大半個月沒見，肯定有些私密話要說。

因而在閒聊一陣之後，李秀便藉口自家也已經半月沒回，需得回去拾掇。

約好了一起回府的時間之後，便帶著小翠告辭。

瞅著二女走遠，小玉這才一臉興奮的張遠道：“小遠你這挑人的眼光不錯啊，你看秀秀這姑娘不但有本事，最重要是知道心疼人——現在都知道拿出銀子幫補你啦！”

“姐你說啥呢？”

張遠無語道：“我現在可是一門心思都想著如何恩科，兒女之事，可從未想過！”

“我可是你親姐！”

小玉一臉你小子居然連我都瞞著的白眼，然後才又開始憂心忡忡，表示李秀好是好，可就是太本事了。

將來張遠要真能東華門唱名那都好說，可要是不能……

到時候在魯王府做的越來越好的李秀，怕還真未必能看得上張遠！

“要以前也就不說了！”

“不過現在，我看小遠即便不能在東華門唱名，我看也沒啥！”

吳媽笑道：“畢竟現在你不但是魯王鞋服廠的管事，更是魯王跟前的紅人，有你在，小遠即便不能唱名，將來的日子那也一準差不了！”

想到自己和朱肇輝的關係，小玉便開心的點頭，表示倒也的確是這個理。

而聽到吳媽這話的張遠，卻是瞠目結舌。

畢竟他從剛出生沒多久就已經父母雙亡，小玉又早早的就賣身進了魯王府。

他可以說是吳媽一手帶大。

從小開始，吳媽就對他灌輸要不是大明，他和小玉怕都是公子小姐。

如此小玉也不至於賣身為奴為朱肇輝糟蹋，他也不至於吃這麼多苦，受這麼多罪。

可以說他心底那對大明，對朱肇輝的仇恨種子，就是被吳媽給種下的。

小玉和朱肇輝日久生情，他還能理解。

但現在吳媽的態度也這麼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一時之間，張遠又哪兒能接受的了？

只是很明顯，無論吳媽和小玉，二人都沒注意到張遠的這些情緒變化，就更別說是對其進行合理的疏導了。

在小院這一切發生的同時，李秀寧和小翠，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小翠一邊心虛於自己剛剛差點說漏了嘴，一邊也忍不住的誇小玉。

表示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的確錯怪了小玉。

“足足三十兩銀子，普通人家好吃好喝一年都花不完!”

“可小玉姐真就是說不要就不要，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說到此處，小翠一臉膜拜道：“看來小玉姐還真是不只胸偉，胸懷也足夠大啊——也不知道我這輩子，有沒有機會跟她一樣，能胸懷若谷！”

看著小翠一邊唸叨，一邊雙手在自己胸前比劃的模樣。

李秀寧簡直都給氣笑了，虛踹一腳道：“好端端的成語，怎麼到了你嘴裡就如此不堪入耳？”

“人家嫉妒嘛”

“畢竟都是女人，憑什麼她就那麼大，咱們就這麼平？”

小翠一邊繼續比劃一邊還嘿嘿有聲的道：“就不信小姐你真就一點都不嫉妒？”

“你別那麼無聊好不好？”

李秀寧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有這嫉妒小玉姐的功夫，你還不如幫我想想魯王交代的讓咱們新醫藥坊在研究生產三七白藥丹和速效救心丸的同時，如何制定標準化生產規則的事情——這才是正事！”

“人家可是丫鬟哎！”

“這小姐你都想不出的東西我要能想出來，那我就是小姐了！”

小翠真要繼續插科打諢，卻猛然愣住，直拽李秀寧的衣袖。

李秀寧抬頭一看，注意到擋路幾人的瞬間，轉身便要想逃。

卻發現退路也早已被人堵住。

直到此時，李秀寧才不得不放棄了逃走的打算，回頭看向堵路之人乾笑道：“孫叔，鄭叔，這麼巧呢？”

聽到這話的鄭武孫桐簡直都給氣樂了道：“私逃出門兩月許，府內上下為了尋你簡直都快翻了天，小姐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末將二人，真是佩服之至！”

李秀寧也不廢話，只是冷哼道：“若孫叔鄭叔以為既然已經找到了秀寧，秀寧就只能乖乖跟你二人回去……秀寧怕只能讓你們失望了！”

話音未落之間，小翠猛然衝上，一把就抱著了鄭武孫桐的雙腿。

李秀寧也在瞬間發動，就想乘著小翠拖延的功夫，從二人身旁的空檔中逃走。

只可惜鄭武孫桐只是腳步輕移，便已經掙脫了小翠的雙手，再次擋在了李秀寧身前。

看到計劃失敗，小翠自責的哇哇大哭，直罵自己沒用。

李秀寧則一臉就算跑不掉又如何，反正我死都不會回去的表情盯著鄭武孫桐。

注意到有人循聲看來，鄭武呵斥小翠道：“別哭了，我們不是來抓小姐回去的！”

這話別說小翠，便是連李秀寧都不信。

“還不信？”

鄭武沒好氣的道：“上次小姐你二人魯王莊門口應招，難不成小姐你真以為你們的那點易容術，能瞞得過我等耳目？”

“……”

聽到這話，李秀寧才真的確定二人不是來抓自己回府的，忙問既然不是來抓自己回去的……

那帶這麼多人堵住自己二人，又所為何事？

“人多眼雜啊小姐！”

指指遠遠探頭探腦的人影，鄭武孫桐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能不能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再說？”

李秀寧聞言點頭，跟小翠帶著一群人直回之前偽裝身份是購買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