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為臣之道

房間。

朱肇輝泡在浴桶內，手握從周忱處敲詐得來的玉佩細細把玩。

而在他身後，小玉正一邊替他擦背捏肩，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諸家僕僱佃，在聽說朱肇輝因為他等被周忱故意嚇唬，因而一見面就將周忱罵了個狗血淋頭。

後來又在宴席上故意敲詐周忱，不但拿走了周忱最珍愛的玉佩，同時更逼的周忱向一眾御匠房梓人借錢一事……

表示大家現在可都開心壞了，還說有魯王在，自己等往後可就再也不用擔心被那些狗仗人勢的官吏之類的欺辱了之類。

“如果咱們沒錯，被欺辱本王替他們出頭，乃應盡之份！”

朱肇輝道：“不過你也得告訴他等，若有誰膽敢打著本王名號在外招搖，甚至欺壓良善，到時候本王不但不會幫忙出頭，更會加倍嚴懲，明白嗎？”

“知道了魯王！”

小玉在應聲之後，便又開始擔心。

表示朱肇輝這般整治周忱，大家是開心了。

但人家終究是欽差。

萬一回頭告狀，怕朱肇輝會吃不了兜著走。

“你以為要沒把握拿準皇爺爺的脈，本王有膽子如此妄為麼？”

朱肇輝笑笑，表示即便周忱告狀，自己也不會有事。

甚至以朱元璋那連利用自己做軸承的事打賭，說好了贏了的銀子都用來幫補築壩蓄庫之役的靡耗。

回頭卻又偷偷剋扣一手的個性。

聽到自己敲詐周忱，朱元璋說不定不但不會生氣，反倒還有心中暗喜，表示自己這雁過拔毛的個性很像他，然後老懷甚慰的可能。

聽到這些，小玉笑的合不攏嘴，表示朱元璋可是當今聖上，絕不會如此無恥。

讓朱肇輝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聖人之腹。

沐浴完畢，小玉伺候更衣。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再加上美人實在婀娜嫵媚……

年輕的軀體便開始情不自禁。

小玉便開始吃吃直笑，甚至還做了個曲指欲彈的架勢。

朱肇輝無語道：“淑女可不是你這樣的！”

“婢子就是個丫鬟，又不是什麼淑女！”

“更何況在婢子看來，淑女那都是做給人看的，譬如婉玉小姐……”

說到因見周忱都對朱肇輝各種低聲下氣，李婉玉立即一改之前的孤傲清冷，各種討好獻媚的模樣，小玉便撇嘴不已，表示如此虛偽，便是自己這個當丫鬟的都不屑為之。

如此淑女，自己不當也罷！

“別人是別人，自己是自己！”

朱肇輝笑道：“沒聽老話說的麼，不求事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婢子這不就是麼？”

小玉俏皮一笑，又例行說了些要不要婢子陪床之類的話，然後才語氣幽幽的道：“如果趙夫人同意給十萬兩銀子的嫁妝，魯王你會讓婉玉小姐成為王妃麼？”

“當然不會！”

朱肇輝很肯定的點頭。

聽到這話，小玉頓時眉開眼笑。

於此同時，王莊客廂內。

看著如同被打劫過一般慘兮兮而回的周忱，御造處少匠塗進軍以及楊全林等梓人是義憤填膺，表示銀兩寶鈔也就算了。

但那玉佩，可是御使大人你的心愛之物！

如此巧取豪奪，簡直和土匪無異。

紛紛唆躥周忱上奏參本，讓朱元璋主持公道。

“上本必然要上，卻不是參！”

周忱懶洋洋的道：“不但不參，本官還打算好好的誇一誇咱們這位魯王……”

聽到這話，塗進軍楊全林等簡直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心說吃了這麼大的虧不想方設法的報復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著幫人美言——大人你別是給魯王氣糊塗了吧？

周忱聞言輕笑，心說要這麼容易就給氣糊塗了……

你們以為本官能當的上這三品御使？

“既然不是被氣糊塗了……”

一眾道：“那為何明明魯王有錯在先，大人你卻不但不參他，還要幫他？”

周忱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你們知不知道為臣之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才？

德？

智？

一眾七嘴八舌。

但周忱卻只是搖頭，一概否決。

心說雖然無才難以成事，無德難以服眾，無智更難成賢臣……

但這天底下，才德智慧兼備之人，何止萬萬。

但能成為可免君之臣者又有幾個？

所以在他看來，為人臣者，才德智慧雖然重要，卻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其實還是揣摩上意，別總想著顯擺自己的才德智慧，跟君上對著幹！

這麼做或許的確無法成為名垂青史的賢臣。

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

那就是肯定可以爬的更高，活的更久！

也是因此，在寫奏章將朱肇輝明裡暗裡一頓誇的同時，周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胡惟庸，想到對方仗著過人的才智總跟朱元璋對著幹的情況，便忍不住的嗤笑一聲，心說這就是取死之道啊，自己一定要引以為戒！

在周忱寫奏摺的同時，許思也在寫奏摺。

這陣子，因為總在奏章中變著方兒的誇朱肇輝，許思可沒少被朱元璋派人呵斥訓誡。

但許思不但沒有因此而收斂，反倒愈發的露骨。

比如之前奏章誇歸誇，但他在行文上還是多少有點迂迴，大量採用朱肇輝自己的建議，什麼明貶暗褒，什麼什麼三罵七贊……

可現在，他的奏章幾乎全都是上來就誇，連半點彎都不帶拐的。

反正現在一看到許思上來的摺子，朱元璋是忍不住都要怒斥幾聲，表示也就是自己知道這傢伙是自己派過去監視朱肇輝的。

要不知道的看到這奏章，怕是非得以為許思收了朱肇輝什麼好處，所以刻意吹捧，為朱肇輝張目不可！

不過罵歸罵。

但在看到奏章內許思誇朱肇輝的那些事，表示今兒朱肇輝履行承諾，不但給王府僱佃發了工錢，便是答應給役夫們的銀子，那都已經如數發放。

再加上因為爆破之法成功，築壩蓄庫之役工程量大減，朱肇輝感覺有把握提前完工，所以提議所有人放假一天，以緩一眾連月之苦，引得眾役交口稱讚，言大明不愧為窮苦人當家的天下，果然有別於歷朝之類。

朱元璋便忍不住滿面喜色，表示雖有言過其實之處。

但發銀放假一事，應該不虛。

既然言之有物，今兒自己就且放他一馬，先不訓誡，留待後效。

放下許思的帖子，朱元璋又拿起了周忱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