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國風並不知道江淵已經洞悉事實真相,張家人並不在他的手裡的事兒,他誰都沒敢說,即使是他的枕邊人也不曾知曉這件事情,瞞著眾人的他心中本就沒什麼底,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並非天衣無縫,之所以當晚沒有直接去找江淵很大程度便是因為他拿不出像樣的把柄來,而李玄黃的行動無異於讓他心中很是慌亂,日月教和李玄黃的關係他並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雙方並不是合作關係,各取所需的由頭大一些,當初他反出張家之時,日月教出了大力氣,而張家人之所以沒有落在他的手中,便是日月教的人故意放走,對此,他自然是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能從江淵的壓迫下站起來,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至於再多求一些,看的不是他盧國風想不想要,而是日月教的人願不願意給,現在他最擔心的事情便是江淵知道了他的底細,從而來找他算賬,清江南地界現在名義上是他在做土皇帝不假,但真正明白事情的人一定能看出來,他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提線木偶罷了,沒有李玄黃和日月教幫助,他又能算得了什麼?

江淵帶著人出發了,從客棧而出,直本奔向城主府,李玄黃這邊直接得到了訊息,但他並未派人前去幫助盧國風,清江南這個地方只要不在京城那位的掌控之中,於他而言,誰站著都一樣,他相信,經過昨天他的提點,以及今天繼承運的透露,江淵和天子一定會產生隔閡,盧國風受到日月教的指示,即使不跟他站在一隊,也絕對不會和天子一隊,如此一來,清江南亂與不亂,就不是京城那位說的算了。

心中各懷鬼胎的三方人馬,都有自己的打算,心中本就擔心的盧國風在正堂愁眉不展,手下人忽然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盧國風神色不悅一甩衣袍道:“慌慌張張作甚!”

進門稟報訊息的下人顧不得自家老爺的不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叩頭至手慌張道:“老爺,不好了,江淵帶著一行人朝著城主府來了,看樣子是來找您的!”

“什麼!”盧國風瞬間瞪大雙眼,滿臉的驚訝與難以置信,手下人沒能看到自己老爺的表情,低頭接著道:“千真萬確老爺,而且他們每個人手裡還拿著之前炸死少爺的火雷,老爺,我們怎麼辦?要不要現在跑啊?”

“跑個屁啊跑,你能跑到哪裡去!”盧國風緊張到了一定程度竟然冷靜了下來,下人顫顫巍巍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地方送了自己的命,當時他為了能夠博得盧國風的歡心,第一個站出來幫助盧家,現在危險來了,他反而要為此先送了性命,他想本就是靠上盧家這棵大樹乘涼,這下好了,還沒有風光半個月,小命就可能要沒了,他賭的這一把,家底都掏空了,現在整這一出,不是尋著自己找死?

盧國風皺眉沉思,並不知道在這短短的片刻他的小跟班心中想了這麼多,他自己的實力肯定不足以攔住江淵,唯一能讓他脫身的人,只有李玄黃和日月教,想到這裡,盧國風立馬對著手下人道:“馬上通知日語教得鍾大人,告訴他,江淵上門來了”

手下人點頭如搗蒜趕緊跑了出去,盧國風在正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急如焚,李玄黃昨日去找江淵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現在很擔心這人扶自己一把就不管了,日月教和他畢竟是合作關係,願不願意為了他和江淵作對還是兩說,一想到此處,他方才激動地心就又涼了下來。

江淵走的不快不慢,並沒有兵貴神速直搗黃龍,他心中明白,以盧國風的本事根本不足以翻身,聽昨日李玄黃說過後,他想看看那個所謂的日月教是否會在和自己站在對立面上,霍言等人雖然很厲害,但對於日月教以及李玄黃的將士來說,還是有些不夠看的,李大山今日出門之時曾跟他說了霍言狀態最好的時候曾經一劍破甲八百人,這個數目聽著不多,可八百人著實不能算少了,他手下現在的兵馬,精銳將士也不過五百六百,加上這段時間發展的普通將士,林林總總也就三千多人,若是碰見霍言這樣的高手截殺,恐怕是跑不掉,也打不過,當然了,三千將士不足以耗死一名一流高手,可在加些人呢,兩倍,三倍,五倍以至於十倍,在厲害的高手也擋住如此多的人進攻,南清到底不是修仙世界,一人可抵一國終究只是傳說罷了。

“少爺,咱們還往前壓嗎,城主府就在前面了,我看著路上也沒什麼動靜,會不會是盧國風根本不知道咱們來了?”李大山破天荒的觀察起了四周,江淵在前面慢走回頭道:‘不會,盧國風從反了張家開始,就應該知道我來了之後他是什麼下場,他一定會關注咱們一舉一動,你信不信,現在的盧國風已經急的頭都大了?”

陳安邦在最後面跟著,聽得斷斷續續,聽江淵說誰的頭都大了,他忽然接話道:“江大哥,我的頭也大了,咱們什麼時候出城啊,這樣一直被拖著也不是事兒啊,要是這個什麼盧國風不反抗被咱們拿下來了,那清江南的事兒是不是又落在了咱們身上啊?”

江淵突然停下了腳步,陳安邦抬頭一愣。

“你方才說什麼?”

“咋了江大哥,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陳安邦滿臉疑惑表情,江淵皺眉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之後,他忽然抬起頭道:“好好好,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真是好手段”

“少爺,您發現什麼了?”蒼靈最先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李大山和霍言也同樣看向了自家少爺。

江淵準備了一番措辭,然後對著緩緩開口解釋道:“他們其實並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想讓我留下來,留在京城之外,只要不回京城,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盧國風這次在劫難逃了,他或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人賣了還在數錢,城主府對於我們來說進去如入無人之境,李玄黃和日月教的人都想我接手清江南的事兒,所以盧國風一定不會有人來幫”

在江淵篤定的預測下,眾人帶著些許疑惑進了城主府,除了兩個守門將士唯唯諾諾裝模作樣的詢問了一番,從門口到庭院,再到正堂,並無一人阻攔。

半天沒有等到日月教回信的盧國風已經逃到了後門處,他派出去搬救兵的手下還沒回來,日月教距離談的並不遠,他口中所謂的鐘大人居住之地距離他們也不過數百米,稟報訊息盞茶功夫絕對夠了,所以日月教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不願意幫忙。

“老爺,咱們現在逃走的話,恐怕會淪為清江南的笑柄啊,現在城中百姓商賈都在關注著江淵一行人的動作,咱們就這樣走了,以後回來,可就真沒有一點臉面了”

跟著盧國風的狗頭軍師在後門處猶豫不決,覺得這麼逃走實在丟人,前幾日他剛在自己朋友身邊喝酒吹過牛皮,說自己以後定然平步青雲,官運亨通,這還沒兩日大話就被戳破,若是日後回來,他還怎麼做人。

深知江淵性格的盧國風抬手抽了狗頭軍師一巴掌,怒衝衝道:“面子比命還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這豬腦子,現在還沒看出來我們是被人當槍桿子使了?日月教當初不願意拿住張家人,就是為了不徹底得罪江淵,誰都不想惹上這麼一個瘋子,那李玄黃作為天子胞兄都不願意和江淵作對,你家老爺又憑什麼與之作對,是憑藉你的豬腦子,還是門口那兩個不中用的狗腿子?”

盧國風現在想的是怎麼讓自己保住性命,走與不走意義並不是很大,他甚至在想若是他現在逃走了江淵捉到他之後會如何處置,若是不走又是什麼結果?前者自然是更符合他身邊狗頭軍師的想法,而後者則更傾向於去找江淵賣你對面說明,畢竟坐上現在這個位置並不是他自己祈求的,而是那群頭戴浩然巾的人,只給了他兩個選擇,死了和活著,是個人應該都不會猶豫。

“.........”

李玄黃和頭戴浩然的幾個男子碰了面,就在距城主府不遠的一家客棧之內,兩人對坐而飲,一眼看去,竟是有些愜意悠然似乎對於盧國風的死活和江淵下面如何作為並不好奇。

頭戴浩然的男子面容剛硬,雙手時不時籠袖,若是手上在喝茶,那麼他的腳則是一直動著的,反正身上不能有閒著的地方。

兩人暢飲茶水約莫有半柱香的功夫,頭戴浩然巾的男子喝完杯中茶水開口道:“茶也喝了,李大人,咱們談談正事兒?”

黑衣玄冠中年人點頭,示意對面請講。見狀,頭戴浩然巾的男子手上倒茶的動作沒有斷的道:“昨日李大人與江淵說了那麼多,也不避諱我等,你就不怕那小子從中悟出點什麼?在這個情形下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黑衣玄冠中年人接過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道:“悟出悟不出都一樣,姬承運的本事你我都清楚,他只要給江淵說了,你我做得再多也是徒勞,至於我為何要去找江淵,不過是為了提前在他的心中種下一顆種子,何時生根發芽,就看他什麼時候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們日月教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你們有你們的打算,我也有我的算計,既然要的結果不同,自然談不上合適不合適。何況就是江淵知道了我等的計劃,他又能如何做呢,是能放棄張家人回京城?還是說能一舉穩定下清江南,你們日月教太小心了,這樣只會讓你們更容易失敗,更不敢上臺面”

李玄黃作為皇親國戚,天子胞兄,骨子裡的驕傲不經意間便流露了出來,頭戴浩然巾的男子冷哼一聲,然後抬起眉毛道:“照李大人的說法,是一點不擔心江淵做出什麼意外之事來,萬事都有變數,江淵本事不怎麼樣,但他手裡的火雷,技術,隨便拉一個出來就不是你我能抗衡的,若是其想跟你我做對,你我的計劃都會落得一場空,李大人可以再隱忍十年二十年,反正你那胞弟也不會對你下殺手,但是某不同,某就這一次機會,所以容不得半點馬虎,若李大人還想和日月教合作,還請大人拿出該有的態度來”頭戴浩然巾的男子冷言冷語,說完便站起身來離開,其身後跟著的幾個人也一同離去,盈仄看著對面人甩臉子,當即就不樂意了,背後弓箭一抖換到手上,他就要給幾人個教訓。

“住手!”

李玄黃出聲阻攔,表情有些慍怒,盈仄不甘心喊了一句大人,手上的弓箭也不得已的放了下來。

“由他們去吧,殺了他們反而麻煩,這日月教的人腦子不夠聰明,但做人方面不差,他們看不透江淵行事的後果,自然有他們的好果子吃,我們儘量做一個旁觀者”

“可是大人,就這麼放他們離開,豈不是丟了您的面子?”

盈仄也不明白李玄黃的深意。

“面子能與長生相比嗎?江淵若是看不透門道,自然要留在清江南處理麻煩事,看透了,他就會佔據清江南與我那胞弟相互猜忌對壘,到時候坐收漁翁之利的還是我們,即使不成,他也應該記恨上日月教,畢竟張家的事兒當初說好的我們不插手,所以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我們而言都是利大於弊,話又說回來,這線索是我李玄黃告知他的,他江淵再蠻橫無理,這一點,他得認。”

“大人,您的意思是咱們就不管江淵了?但日月教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咱們最後一步多半要走到威脅江淵的地步,沒有他去西涼山那長生門又該如何開啟?咱們現在給他提了醒,後面就要難辦了啊”盈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說完之後他就皺著眉頭等著結果,李玄黃端起杯子來抿了一口茶水道:“你知道江淵為何要在李清平手下帶著嗎,是他覺得這位天子夠格,還是心繫民生是個真正的大善人?”

“大人,江淵和天子關係應該不怎麼好吧,他對百姓是不錯,但也沒有好到捨命,亦或者左相得程度,屬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還請大人解惑”

“江瀾是個忠臣,不過不夠老實,江淵知道天下學子和朝廷百官嘴巴的厲害之處,所以他不相反,也不能反,這是他不選擇的,所以想讓他心甘情願地去西涼山,只用兩個由頭便能成了,拿出證據,再傳出訊息造謠江淵要在這清江南自立為王,要造反,這就能逼著他與天子站到對立面,他一直在心中藏著為江瀾復仇的事兒,所以想讓其去西涼山,只用一個莫須有的秘密便夠了”

李玄黃說的輕描淡寫,盈仄聽完之後卻震驚的不得了,他一直以為江淵來到清江南就是眾人要拖住他,可現在看來,這一樁樁,一件件,江淵每走一步,都是早已布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