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問道從皇宮內出來,直直奔向禁軍駐地。

約莫一炷半香之後,江淵乘著馬車就來到了周府的門口,叮囑張詩雨在馬車內看戲,這位大少爺便抱著箱子下了馬車,周府的看門扈從是清一色的將士組成,常在律法方面工作的官員幾乎全部是這種配置,這年頭窮兇極惡的壞人不多見,但不代表沒有,如此手法也是當今天子重視官員的一種表現,讓夜山駕車稍微遠離,他單手架著箱子就站在了大門前。

“來者何人!止步!”

看門扈從聲音洪亮,氣勢足得很,俗話說得好,狗隨主子性,周府門前的看門將有這種氣勢,恐怕和這位寺正脫不了干係,看來坊間的傳聞並不足信,他還要好好審視一下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周大人。

“馬上去喊周溫玉來見我,晚了,就讓他給周明收屍!”

比起囂張跋扈,這位看門扈從顯然已經弱了三分,到底是依附別人而活,肯定是比不上江淵這等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的官二代,扈從也是沒有想到對面的白衣公子哥竟然如此囂張,一時間竟然被唬住了,難以置信的瞧上兩眼,他沒說話轉身跑進了府院,剩下的一名扈從滿含謹慎地盯著他,那模樣彷彿在說,小子你若是虛張聲勢,待會就讓你知道後果!

府院之內的周溫玉正在思考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扈從便急匆匆地闖來進來。

“何事如此慌張!”

周溫玉思考被打斷,很是不悅。

扈從拱手低頭,然後極為快速地說道:“老爺,門外有一名白衣公子叫囂著讓你趕緊去見他,說您去晚了就要給公子收屍,小的拿捏不準此人的身份,又見其囂張跋扈,所以前來通報”

“白衣公子,你不曾見過此人?”

“回稟老爺,不曾見過,但是看其穿著不像尋常人家,而且他手裡還抱著一個箱子!”

扈從儘可能的還原了江淵的模樣,古代的人頭都是裹上生石灰,裝進木匣之中,扈從這麼說也是怕遺漏了細節周溫玉不肯去見,屆時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兒,他也得陪葬。

“木匣?”周溫玉猛地一驚!:“快走!”

“是!”

盞茶時間已經過去,江淵有些不爽,暗道周溫玉該不是也是個瘸子吧,之前在朝堂之上他也認不清誰是誰,正想著要不要先扔一個試試水之時,一名身著深緋色官服的人就走了出來,此人身材高大,略微駝肩,八字鬍,高顴骨,看上去一般醜,和之前他見過的周明沒一點相像的地方,不用說,這人定是周溫玉無疑,他之前在朝上見過,就是不知道周溫玉是否認得他。

“周溫玉,周大人,別來無恙”

“江淵?”周溫玉駐足在門口,看見是江淵起就不打一處來,厭煩而煩躁的表情上臉,他道:“你叫囂尋老夫何事?本寺正忙得緊,沒空與你在這多費口舌,有事快說”

他不待見江淵,畢竟他名義上的兒子周明的腿,就是眼前這人給搞瘸的,如今喊著他的大名在門口問候,若不是看在當今皇主對其態度不一般,他剛才就甩臉色走了。

“寺正是急性子,那江某也不廢話”

“馬上將蘇姑娘給本少爺送出來,我只給你兩盞茶的時間!”

江淵揣著箱子,語氣陡然轉冷,那模樣比和之前胡人對殺之時還要冷冽。

“江淵你放肆!要人要到我府邸來了,你是當本官好欺負是嗎!”

周溫玉面色不善,但在聽到蘇姑娘三個字時眼神明顯有了一絲變化,這點自然逃不過江淵的眼睛,但周溫玉從官這麼些年,什麼場面沒見過,怎麼會被兩句話唬住?

不過江淵來要人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這北街的老闆娘什麼時候與江淵又有關係了?

“欺負你?本少爺沒那個心情,我知道蘇姑娘肯定在你這,你別逼我強搜”

周溫玉笑了,他既然抓了人就是抱著讓其消失的心理,現在承認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年至此,他大手一揮冷酷的說道:“什麼蘇姑娘,周府沒有這號人物!本官更是聽都沒聽過,你這小子莫要消遣本官!”

“周大人當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江淵眉眼如刀,只要周溫玉敢說一個不字,他絕對讓其好好的長個記性!

“不知道!來人!送客!”

周溫玉同樣憤怒,說完轉身就走。

“周大人,本少爺先禮後兵,你既然不識抬舉,那就要承擔後果”

話落,周溫玉絲毫沒有把江淵的威脅放在心上,他不信江淵有本事能闖進他這周府,更不信一個虛銜的撫慰使能怎麼著他。

“呵,不知好歹”

江淵不再多說,反手將木箱放在地上,然後取出一顆手雷,火摺子掏出,他嘴角一咧將其點燃。

“周老狗,這是你自找的!”

手雷拋擲而出,他捂著迅速地捂上了耳朵,馬車內的張詩雨也被江淵這股瘋勁嚇了一跳,趕忙放下車簾捂住了耳朵。

周溫玉聽見後方傳來瘋狂憤恨的大喊,認為是其無能的發瘋,正當他想繼續朝前行進之時,一個類似石頭的東西落在了他的右前方,緊接著沒等他嘲笑江淵是個沒本事的莽夫,前方的“石頭”忽然發出了一道刺眼的火光,並且伴隨著沖天的巨響!

“鼕!!!”

滿府院的人在手雷爆炸後被嚇的魂不守舍,周溫玉直接被嚇的跌在了地上,古人敬天敬神,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當初江淵研製出黑火藥之時眾人就歎為觀止,認為這東西是天授而非人造,如今的火雷威力更勝一籌,可不是更叫其嚇破膽子。

爆炸餘浪過後,周府亂成一團各種猜測和大喊充斥著這個寺正的府邸,什麼天譴,天雷,報應,應有盡有,不過最多的還是快逃。

見到火雷效果理想甚至有些超出,江大少爺對著門內再次喊道:“周老狗,本少爺奉勸你一句,趕緊把我的人交出來,這次只是提醒,再不放人,今天周府就變成廢墟!”

江淵手裡又拿上一個火雷在手中晃了晃,坐在地上的周溫玉此時被這等瘋狂行徑刺激的腦梗。

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這位大理寺正指著江淵的鼻子罵道:“你這賊人,竟敢企圖傷害朝廷命官!這是在觸犯律法!本官要去皇主哪裡狀告於你!”

“呦呵,周大人還挺會扣帽子呢,都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抓了我的人,還不許我出手報復了?這世上可沒這這等道理,你想去狀告我,那你得先有命活下來!”

“你也別跟小爺扯東拉西的廢話,我就問你,這人!你到底交還是不交?!”

“不交的話,小爺要繼續了”

“你你!你敢威脅本官!”

周溫玉氣的八字鬍亂抖,但同樣害怕江淵再給他來上一下,方才落地的“石頭”在地上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他可不想一會自己跟前也來一個。

“看來周大人還是咬著屎橛子打提溜,既然周大人不打算交,那就怪不得我了!”

江淵再次點燃一顆火雷丟擲,嘴硬?他還就不信人的嘴能比手雷硬!

周溫玉眼瞅著另一個火雷落入自己的左廂房處,嚇的馬上往門外跑,兩步路走完,一聲巨響再次傳來,伴隨著響聲的還有亂飛的木屑草頂和泥土。

“江淵,別炸了,別炸了,我交!”周溫玉被恐嚇到了,這等威力的東西再能扔上三五個,他這寺正的府院可就真的廢了。

“早給你機會你不交,非得捱打才老實,你就是賤!”

江淵收起下一個準備點燃的火雷,開口嘲諷,他還擔心周溫玉是個超級硬骨頭,說不通也不服軟的那種的人,畢竟目前他的手裡就這幾個火雷,扔完就沒,好在這個大理寺的官兒心態一般般,還省了他幾個。

不過話說回來,拿手雷炸人府邸還真挺刺激,特別是這人跟你不對付,抓了他術算小天才的人絕對不能忍,若不是這周溫玉太軟,他必然得在來兩個方能解恨。

“周大人,還不趕緊把人帶來,非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

人家服軟了,他自然不能繼續為難,雖然明面上沒人來管,但他相信李清平的眼睛絕對在附近,何況他害他人的並非周明,真算起來,這位寺正的瘸腿兒子最多算個從犯,真正的兇手應該是秦老狗的兒子才對。

“去,去讓官家把人帶出來,馬上送到江公子的馬車之上”

周溫玉臉色慍怒,渾身顫抖著說完了這句話,他狠狠地壓著自己的情緒不敢發作,被人甩手打了一巴掌不能還手的滋味羞辱性極強,一個人,幾個鐵疙瘩讓他這位寺正都得低頭,饒是上次他媳婦被劫他都不曾感覺過有如此屈辱。

夜山在遠處見事情結束,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他終於深刻理解了他主子說的跟著江淵很刺激是什麼意思了。

南清開朝十五年,從未有一人做到江淵這般囂張跋扈,人家的公子哥都是草菅人命,殺人放火,強搶民女,這位到好邊境平亂與敵人的江淵夜談,回京之後放出更是拳打右相,掌摑大夫,幾今天更甚離譜,炸了當朝大理寺正的府邸!孃的,一個玩律法的被犯法的打怕了,這說出去,誰敢信吶!

....

周府傳來的爆炸聲如平地驚雷,半個臨安都聽的清楚,在皇宮內看著太監打撈自己蓮花池中魚兒的李清平被這兩聲沖天的巨響吸引了目光,瞧像東北邊,他面色恍然的道:“我怎說那小子如此好心的給孤獻上這寶貝,原來是想收買孤,這小子,真是不安生”

李清平話音剛落,元英就忽然出現在其身邊,只見他詢問般的問道:“皇主,此物巨險,是否安排人加以制止?”

“不必,任其發展”帝王眸子中閃爍這狡黠的光芒,元英見狀閉口1不言,凡是李清平露出這個表情,就證明他已經拿捏住了實情的走向。

“皇主,這火雷當真小覷不得,若是不出手,朝中....”

“讓他們說去,孤本來還在思考這動刀世家之事該如何開場,如今有人給孤送來了刀,哪有不用的道理,這江淵每回行事看似魯莽至極,實則粗中有細,讓其放開手腳去做也不失為一件妙事,有人想請孤一起執棋,那孤陪上一把又有何防,哈哈哈!”

李清平笑著從蓮花池走開,不在去看自己的魚兒,元英深深的瞧了一眼東北風方向,又重新消失在地面之上。

與此同時,北禁軍駐地中,領頭的將領衛賢正頭疼的看著對面死皮賴臉怎麼都趕不走的邱問道,他本是武將不善言辭,偏偏邱問道就非得和他掰扯,這會爆炸聲已經過去半柱香還多,他若再不帶人趕去,下午必然會受到無妄之災。

“衛將軍,莫要著急,我的話還能有假不成,安心便好”邱問道坐在營帳之內品茶,顯得很是悠閒。

“青雲,你可莫要開玩笑了,再不帶隊前去,今日皇主必然責罰我等,我們兩個交情在這,既然你開了這個口,我定不會拂了你的面子,但是我手下的兄弟卻不行,他們都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今天的位置,若是日後皇主怪罪下來,大家丟了職位,掉了腦袋,那哥哥我可真沒臉去面對史官的筆竿子啊”

衛賢哭喪個臉,前後為難的不得了,但是邱問道就是不為所動,甚至在他說完這段話之後給自己添上了茶,這下可是讓衛賢差點沒腦溢血。

“衛將軍,這話你自己信嗎?”邱問道灰色的眸子瞧了一眼衛賢,然後繼續道:“今天我和你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皇主若是想讓你等帶兵,為何現在還不曾派人來,這件事你不摻和反而是最好,日後朝中若有人彈劾於你,你便說當時人不在駐地,任他們那些文官口誅筆伐,你最多也就官降一級,倘若你今天帶人出了這駐地,那性質可就不同了,先不說那幾位記不記好,就單單是惹了江淵,你這北禁軍恐怕他都敢一起給你拆了,而且今天邱某面見皇主,皇主曾言道任江淵發展,這句話的含量,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邱問道話裡有摻假的部分,但大部分為真,至於李清平對江淵到底是放任不管,還是有所框架他並未給衛賢交底,他今天只需要保證不讓禁軍出面插手此事便可,至於其他的,自會有人安排妥當。

這件事禁軍出面平熄會惹的風波大起,到時候江淵騎虎難下,腦子一熱炸了禁軍的人,連他都得跟著倒黴,而且禁軍出一隊人馬九成九的不能江淵停手,最多給那瘋子製造出一點麻煩。

以他對江淵脾氣的瞭解,倘若他想辦的事情成了還好,若是沒成,打量了一下北禁軍的營帳。

這地兒不夠那瘋子炸的。

衛賢見邱問道把話挑明瞭,也不在有很大的牴觸情緒,但是身為臨安城的鎮心軍隊,他還是要做表面工作:“行,青雲,哥哥信你了,你若無事便先回,今日北街的事情我們不管了,日後若真如你所說無罪加身,哥哥在請你喝酒!”

衛賢心中有了決定,人是一定要去的,但什麼時候去又在什麼時候到達,這就是他說的算了。

“衛將軍麼明白就好,青雲告辭”

邱問道放下杯子離去,衛賢緊隨其後,在其未離去之時他點了八個人前去北街,交代的是不許騎乘,不許小跑,聲音喊得很大,前面的他聽到這個交代後嘴角揚了揚,這麼做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