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蘇貴妃一輛車,二皇子騎馬佩劍,在馬車邊上守護著。

三皇子自己有一輛車,旁邊有他自己的親信負責安全。

其他的後宮嬪妃、六部官員也紛紛坐乘馬車離開。

長長的車隊離開皇宮,朝著長安的西門前進。

禁軍在前面開路,用馬鞭、棍棒、甚至是刀劍,驅趕著堵塞在道路上的百姓和士紳。

路上早已擁擠不堪,禁軍士兵的驅趕,讓百姓發出憤怒而痛苦的喊叫。

但手無寸鐵的百姓終究抵抗不過禁軍的刀劍。

在連續斬殺了三十多個攔路的百姓之後,那些擠在道路上的人們哭爹叫媽的躲開,他們撞開路邊的商鋪和房屋,躲在裡面用仇恨的目光看著禁軍士兵。

以及後續的那些金碧輝煌的馬車。

皇族的馬車用紅色的楠木為材質,用黃金作為裝飾,看起來極為華貴。

但不知道是誰,從街邊二樓的店鋪裡,丟下一塊汙泥。

黑灰色的汙泥砸在一輛坐著嬪妃的馬車上,發出刺鼻的惡臭。

馬車裡的嬪妃們嚇得尖叫起來。

禁軍士兵憤怒的拔出刀劍,衝向道路邊上,見人就殺。

而負責拱衛皇城的武者直接跳上二樓,將來不及逃走的幾個肇事者當場梟首。

一時間,街邊的店鋪內外血流成溪。

百姓的哀嚎慘叫並沒有阻滯車隊的前進。

皇帝在微亮的晨曦中,匆匆忙忙的朝著西門前進。

誰敢攔在皇帝逃跑的道路上,禁軍和侍衛就殺掉誰。

皇帝並不是沒有聽到馬車外面的慘叫聲、叫罵聲。

但如今的皇帝,哪有心思去顧慮百姓的死活。

叛軍隨時可能兵臨城下,年邁的皇帝恨不得立刻逃出幾百裡,鑽進蜀中的茫茫大山去避難。

神色惆悵的皇帝掀開車簾,向二皇子吩咐幾句。

李執點點頭,命令禁軍加快速度。

那些戰馬、車輛開始加速,禁軍士兵們沉默的跟著,逐漸變成了小跑。

行色匆匆的車馬時不時撞倒一兩個來不及閃避的百姓。

若是運氣好些,那些人倒在路邊,被親朋或者同路扶起。

若是運氣不好躺在路中間,馬蹄和車輪便接二連三的碾壓踩踏過來。

那些倒黴鬼很快就在無情的踩踏之下成了血肉模糊的屍體。

在皇帝的嚴厲催促之下,長長的車隊延綿數里,花費了半個時辰,終於衝出了長安城。

老皇帝連日無法安眠,在車廂的搖晃下已經沉沉睡去。

而宰相趙林甫終於聽不到那些百姓的哭喊哀嚎,他掀開馬車簾子,打算透透氣。

片刻之後,趙林甫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趙釗。

趙釗穿著華麗的鎧甲,帶領那支數千人的殘兵,在西門外等候皇帝的車駕。

晨光中,這支殘軍肅然站在道路兩側。

趙林甫善於察言觀色,他看著路邊的殘兵,心中猛然一緊。

那支殘軍盔甲破敗不堪,代表軍隊番號的旗幟殘缺不全。

這些士兵甚至沒有幾個乾淨的、完好的。

有計程車兵臉上蒙著煙塵灰土,頭髮散亂、衣服骯髒。

有計程車兵身上用布條裹了傷,布條上還沾著血漬。

士兵們冷漠的看著車隊,表情麻木而冰冷。

那些平靜的眼神,讓趙林甫感到一絲死意。

心情不安的趙林甫放下車簾,然後讓家中的僕人,去把楊釗叫來。

馬車的行進速度無法太快,所以騎著戰馬的楊釗很快就趕到了趙林甫這邊。

趙林甫向兒子沉聲問道:“我讓你整頓那支殘兵,現在如何了?”

趙釗很豪邁的說道:“父親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中。”

看著兒子慷慨的樣子,趙林甫皺著眉問道:“這支殘兵有多少人?以前是誰的部下?他們還有多少兵器、多少存糧?軍中可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趙釗張口結舌:“呃,父親,時間如此匆忙,我哪裡來得及仔細分辨?”

趙林甫大怒:“你個混賬的東西!如果那支殘兵裡面有叛軍的奸細怎麼辦?如果這些殘兵對朝廷懷恨在心怎麼辦?如果他們早已投靠了叛軍,那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趙釗被罵的灰頭土臉,他連忙躬身說道:“父親,我再去查查。”

趙林甫鬱悶的點點頭,他囑咐趙釗動靜不要太大,又把禁軍統領叫來,讓他加強後軍的防衛,並把那支殘兵留在隊伍的最後面。

安排完了這一切後,趙林甫疲憊的靠在馬車上。

趙林甫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沒日沒夜的操勞。

但眼前的形勢危如累卵,趙林甫還算能幹,已經成了老皇帝心中的救命稻草。

“西巡”的大事小事,都是趙林甫一手操辦的。

為了組織車隊,趙林甫徵調了全長安城的馬匹、車輛,以近乎搶奪的方式徵集了許多糧食。

反倒是金銀器皿這一類的東西,趙林甫並沒有再去貪圖。

兩天下來,趙林甫心力憔悴、精疲力盡。

如今車駕已經離開長安城,趙林甫本來鬆了口氣。

但是當他看到那支殘兵的時候,趙林甫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支殘兵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

雖說哀兵可用,但這支殘兵上上下下的氣質,就像是從地獄裡歸來的冤魂,要向他們的仇人索命。

那些冰冷的目光,讓趙林甫看一眼,就從心底一陣戰慄。

如果這支殘兵真的是叛軍派來的,那趙林甫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沉思許久之後,趙林甫還是打消了自己心中的這份疑慮。

殘兵如果真的是叛軍派來的,那何須站在路邊守護?

車隊拉得這麼長,真要是攻擊的話,這些殘兵直接襲擊車駕就是了。

趙林甫在懷疑和猜忌中舉棋不定。

到了午飯的時候,趙釗回來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