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的岸邊,是去往醫官所的必經之路。

相較於原先的百姓圍堵醫官所,領取應季的藥材,此刻排在醫官所的長龍卻是由或者撤出廣宗城的兵士組成的。

而華佗先前的提醒沒有絲毫的錯漏。

這些兵士自回京之後,各種疾病便在這些兵士之間此起彼伏的爆發出來。

這迫使醫官所不得不暫時停止對附近的百姓提供診治,而轉為將這群兵士中的重病者隔離起來。

“陛下,貴體不落賤的,陛下還是看看便好,別下車了吧?”

張讓拿起自己的錦帕捂住了口鼻,開口道。

劉辯看著張讓,雙眼之中升起了些許的怒意,“賤地?這些兵士都是為朕,為了大漢賣過命的,賤地之言從何而來?”

“張常侍若是害怕染病,便在五里外等朕吧。”

劉辯說著,便自顧自地下了車。

其實華佗早就告訴過劉辯,這些兵士之間疾病並不會輕易傳染給常人,而是隻會在彼此間傳播。

劉辯不斷向前,耳邊皆是兵士們的哀嚎與嘆息。

他們的身上長出了不規則的紫紅色斑點,有些厲害的,身體之上幾乎被斑點覆蓋了。

他們痛苦地撓著自己的身體,有些病情嚴重者,甚至撓到自己血肉模糊,都無法停止自身的奇癢。

張讓見狀,立刻跟在了劉辯的身後。不敢有一步遠離。

劉辯踏入了醫官所之內,此刻的醫官所內全部都是酒精混雜著藥草薰香的味道。

而一眾醫官皆是帶著燻蒸過的面罩,幫助重疹者喂藥,以減緩他們的痛苦。

“陛下!”

華佗抬眼看到了劉辯,立刻從手邊抄起了燻蒸過的面罩遞給了劉辯。

劉辯帶上面罩,問道,“情況怎麼樣?”

華佗搖了搖頭,“老臣與仲景兩人想破了頭,翻遍了宮中的典籍,依舊無法徹底消除他們得到病症。”

“此刻老臣能做到的,只能讓他們去得沒那麼痛苦。”

華佗哀嘆了一聲繼續說道,“陛下,這病症雖然不會輕易傳播,但不乏有體弱者容易被邪氣入體,附近的村落該做的防衛老臣已經安排好了。”

劉辯聞言,心中有些不忍,插嘴問道,“究竟是什麼病症?”

華佗看向了劉辯,微微一愣,說道,“這病症如同災荒時期易子而食的百姓一般,由於無物可食,其中之人不乏誤食了土壤或是有毒的植物。”

“這病的成因極為複雜,不過其中……”

華佗湊到了劉辯耳邊,說出了最關鍵的原因。

劉辯聞言,沉默了片刻,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的家人呢?”

“老臣已經上書戶部了,隔離期間家屬不需靠近,若是隔離期間兵士死亡了,依舊將留下的家屬,列為烈士。”

“嗯,朕還有什麼能為他們做的,你可直接上書給朕。”

劉辯在面巾下的眼神,沒有惋惜,有的只是一種可怕的平靜。

“陛下,這些兵士已經經不起遷徙幷州了……”

“此事朕會同兵部再議,若是議定了,會告知老神醫的。”

劉辯拍了拍華佗的肩頭,從醫官所的後面,離開了這裡。

醫官所與學宮毗鄰而建,不行不過一兩刻時光便能抵達。

此刻學宮中的學生們也佩戴著醫官所發放的面巾。

越往學宮內部走,學生便聚集得越多。

而劉辯先前到來時所見的只有一間房的藏書館,此刻已經獨自佔據了一間院落。

見此情形,劉辯表現得十分滿意。

“恭迎陛下。”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劉辯的身側響起,此刻司馬徽正帶著幾個學生講解著用兵之道。

劉辯擺了擺手,示意免禮。

“近日來,入學宮的新生,平民百姓佔了幾成?”

“啟稟陛下,百姓之子,佔比不到三成。”

“那入得先生之眼,由先生親自教學的又有多少?”

“啟稟陛下,無一人。”

劉辯聞言,看向了司馬徽。

雖然這是劉辯預料到的事情,但一個都沒有,就相當於這老東西打了自己的臉。

司馬徽見狀立刻解釋道,“陛下啊,平民之子與世家子之間的差距可不是短短几年內就能抹平的。”

“若是老臣勉強收下幾個平民學子,明知其才、其行,不可堪大任,卻又逃不過推薦給陛下的職責。”

“屆時陛下是用還是不用呢?”

劉辯聞言,覺得他說得也算有道理,便壓下了怒氣。

“新銳之中,鍾會、鄧艾之輩朕已經看過了名錄,不知其在任上做得如何?”

劉辯繼續開口問道。

“中規中矩,朝中無人彈劾,亦無人舉薦升遷。”

司馬徽平靜地回答道。

“先生有些怠惰了呀,如此平淡的政績,不似先生以往所育之才啊。”

“陛下容稟,並非所有人都如同孔明一般,而此刻陛下所給的任命,也並不適合他們所有人。”

“哦?”

劉辯被司馬徽這話提起了興趣,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陛下,就以方才陛下所提兩人為例,鍾會出生名門,經史子集無一不精,但其才卻在軍陣謀劃之間。”

“而那鄧艾,出生雖然差了些,但卻肯下苦功,雖然不擅交際,卻能沉下心來幹好一件事,而其之才應在屯田與典農之上。”

“若陛下只以縣官試其才,自然只能看到這人能否堪當縣官之職。”

司馬徽緩緩說道。

“先生的意思倒是怪朕給的職位太過單一了。”

劉辯微微一笑道。

“臣不敢,只是老臣懇請陛下,放開試任官職,可讓學子一展其所能。”

司馬徽拱手說道。

“先生可知,朕拿出縣令這一職位供學子試任,是頂住了多大的風險?”

劉辯嘆了口氣。

若不是弘農楊氏有把柄在他手中,而荀彧的荀氏素來與他貼心,別說是縣令了。

只怕學宮學子的試入任只能從吏員開始。

這大漢的官制執行了四百餘年,不是劉辯一朝一夕憑藉著自身的威望就能徹底打破的。

“老臣自然知道,所以老臣也在幫助陛下,加速新政的推行。”

“新政推行之後,陛下便不必如此為難了。”

劉辯聞言,頗有興致地看向了司馬徽,“陳群和司馬懿哪裡有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