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閒聊之後,劉辯同曹操再次回到幕府。

此刻,眾將已經備好了附近的地形沙盤。

劉辯見此,立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曹將軍,親軍遠來,還請將軍說一說兩軍的地勢。”

“臣,遵旨。”

曹操一拱手,站到了沙盤前。

他先拿起了代表袁紹的兵棋,放在了廣宗和清河兩處地方。

而代表漢軍的軍旗則插在了廣平與清淵兩地。

但從地形上看,這四個地方連成線,幾乎就是一個平行四邊形,怪不得兩軍能相持如此之久。

“陛下請看,這廣宗乃是當年皇甫將軍擊敗黃巾張梁之地,這廣宗城,牆高且堅,且靠近水源,乃是袁紹大軍所駐之地。”

“袁紹後方軍糧,可從水陸兩路,不斷運往廣宗城中。”

“而這清河,乃是有袁紹手下大將文丑,率領三萬人馬駐守之地,雖然清河城高不敵廣宗,但文丑在此多設鹿角拒馬。”

“若是我軍進攻清河,廣宗的袁紹軍不出半日便能趕來支援。”

曹操說完了袁軍的配置,立刻轉頭開始說自己的安排。

“啟稟陛下,臣親率五萬大軍駐紮廣平,又遣偏將曹洪、曹仁領五萬軍駐於平恩。”

曹操說罷,在廣宗與清淵連線中心點的後方標記了一枚兵棋。

這平恩與廣宗、清淵相連,乃是一個倒三角,所以從平恩出兵不論支援哪一邊都要比袁軍來得迅捷。

“而關將軍令一萬青龍軍駐紮於清淵策應。”

“如此一來,平恩的兵士平日裡可以有半數參與軍屯,留半數警戒袁紹出兵。”

曹操一拱手,說出了自己佈置上的安排。

劉辯微微點頭,隨後親手在青州東郡插上了代表鮑信三萬人馬的兵棋,又在幷州上黨郡插上了代表皇甫嵩三萬人馬的兵棋。

“看來此戰皇甫老將軍是趕不上了,乃是令他專心防範異族吧。”

劉辯見上黨趕來正面戰場太遠,若皇甫嵩要參與此戰,只能採取繞常山郡的策略。

若是真讓皇甫嵩繞襲成功了,劉辯還真不知道該封賞他些什麼。

索性此戰便讓他駐守上黨,威懾敵軍。

但兗州的鮑信卻不相同,他在東郡的兵馬是可以直接從側面進攻清河之地的。

劉辯看著清河,不禁發笑道,“此地有趣,應是袁紹諸多部將、謀士之祖地,不知袁紹可遷其民?”

曹操聞言,立刻回答道,“回陛下,此地戰場,早已堅壁清野,城內民眾也皆遷往了後方。”

“嗯,如今曹將軍正門有十萬兵馬,朕帶來了兩萬五千人馬,加之鮑信將軍的三萬人馬。”

“此刻,袁紹正面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五萬之眾,加之麴義攻幽,只怕如今已是我軍佔優了吧?”

“不知曹將軍將如何用兵?”

劉辯開口問道。

“臣卻有一想,但請陛下恕罪。”

“孟德直說無妨。”

“那臣便斗膽了,陛下請看,袁紹根基實是在真定與信都兩地,若把冀州從東西分開,真定與信都便是東西冀州的中心點。”

“袁紹後方糧草,皆要經過這兩處地方,這兩處,若有一處亂了,袁紹軍心必然崩潰。”

“所以臣,願為陛下擋住袁紹大部的兵鋒,請陛下讓鮑信將軍相助,從清河突圍,至抵信都。”

“此其一,信都近幽州,袁紹最好的策略便是召回派去攻打幽州的麴義,若是麴義回援冀州,陛下可與冀州之兵南北夾擊之。”

“麴義若死,袁軍則離敗亡不遠矣。”

“此其二,陛下若親襲信都,便可讓皇甫嵩老將軍出兵常山郡,再控真定,此戰可勝。”

曹操說得很簡單,但實際上每一步都有冒險的成分。

首先他一個為帥之人,敢讓天子冒險,已經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其次,他又重提了讓皇甫嵩出兵之事。

雖然劉辯親軍至信都,首功便不再皇甫嵩,但先前劉辯已經明確表示了不願讓皇甫嵩參與冀州戰事,以免他再次坐大。

一個計策,可以冒犯天子兩次,也虧得他是曹孟德,換做旁人,只怕提也不敢提。

“孟德好膽氣,敢以朕為棋子。”

劉辯聞言,拍手叫好。

“陛下恕罪,臣以為,襲擊袁紹後方,換做軍中任何一將,皆不會起到陛下這般作用。”

“若換了旁人,袁紹必定會咬牙強忍,加固後方運糧的防禦。”

“但換做陛下,袁紹必定會心生猶豫,若是他回軍使陛下兵敗,便能速勝這場大戰。”

曹操低著頭,緩緩說道。

他的意思也很簡單,這個任務還真就劉辯不可,只有劉辯去襲擊後方,才能讓袁紹覺得回軍打敗劉辯是此戰的勝機。

換做旁地將領,還真沒有這樣的效果。

“曹將軍,何必如此冒險,我等陣前用命也就是了,京中送來的霹靂車和元戎弩車皆是攻堅利器,關某還不信拿不下一個廣宗!”

關羽立刻上前,對曹操這個冒險的意見提出了反對。

“關將軍,你我已經與袁紹相持一年,這一年間可有勝機?”

“這一年間,我等全軍日夜不停以投石車轟擊廣宗,我們白天轟城,他們便晚上補城,一如來回,我軍消耗甚巨。”

“再說清河之地,堅壁清野數十里,鹿角拒馬密佈其上,還有壕溝相輔,如此防禦工事,關將軍帶人填了多少次?”

“日填則夜補,夜填則日補,來來回回空耗軍力罷了。”

“即便真如關將軍所言,強攻過去,我軍不畏死,他袁軍也不懼戰,如此打法,只怕平定了袁紹,陛下這幾年所攢下的基業,也不剩多少了。”

曹操看著關羽,認真得到分析道。

其實曹操說得很對,戰爭不光要思考戰爭前期與戰爭中期,更要思考戰爭後期。

若是漢軍元氣大傷,再分兵收服人心未歸,且有殘黨的冀州,軍需消耗且不談,光是後方空虛,讓敵人有機可乘這一條,便是致命傷。

要知道賈詡和呂布已經入了益州,劉表雖然恭順,但這也是建立在漢軍強盛的基礎上的,袁術雖然無能,但也不至於蠢到不會伺機而動。

強攻,大機率只能慘勝,而袁紹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會如此篤定地以冀州人口土地的優勢與漢軍相持。

劉辯想到此處,不禁揉起了太陽穴,兵法之中,弱者能勝強的機會已經擺在了袁紹面前。

一旦劉辯方做錯了決策,他袁紹雖然不一定會贏,但漢軍也會被拖入泥沼,無法自拔。

“河北多名士啊,剛到前線,便給朕上了一課,如今局面雖然我軍強盛,但此刻佈置已然是受制於人的狀況。”

“孟德說得不錯,慘勝於大漢而言,與敗無異,朕要的是大勝。”

劉辯定了定神,“孟德說袁紹此人做大事而惜身,朕豈能不引以為戒呼?”

“關將軍,隨朕去清淵,半月之內,定要將清河前線的防禦工事給朕清除乾淨!”

“子龍,發信鮑信,令其在博平駐軍,等待命令。”

“臣等遵旨。”

眾將見天子已經下了決定,立刻拱手領命。

曹操已是不惑之年,但此刻,他望向劉辯的眼中,只有敬佩與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