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久賢偷偷向太醫詢問了一下背疽的事情。

“背疽是一種惡瘡,治療起來不太容易,但也不會致命……”太醫恭恭敬敬的說道:“背疽雖然痛疼難當,但也不至於讓人死去。”

魏久賢哦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太醫又繼續說道:“但背疽最怕大火、大燥、大發的食物,生背疽的話,不宜食用雞、鵝,以及部分海魚。”

魏久賢恍然,他囑咐太醫保密,然後返回房間,坐在椅子上低頭沉思。

李宓得了背疽,按病情、身體素質來推斷,應該是不致命的。

但如果皇帝刻意贈送一些食物的話,可能就會讓這個病致命了。

當然了,以李宓的聰明,真要是收到這些食物,也該知道假死避禍了。

總之,李宓的死,終究還是個謎。

從感情上說,魏久賢不相信英明神武的太皇帝會做出暗害功臣的事情。

從皇權上說,帝師李宓,實在是不得不死……

可惜事情的真相,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魏久賢整理了一下衣冠,繼續到皇宮裡去巡視、工作。

到了夜裡,魏久賢悄悄來到自己的院子裡。

一隻遊隼悄然飛落到魏久賢的胳膊上。

帝都城內房屋荒廢,類似這樣的夜鷹、遊隼很常見。

魏久賢將一份卷好的信箋放在遊隼腳脖子上的小筒裡,然後給遊隼餵了塊肉,還發出幾聲低低的嘰咕聲。

遊隼彷彿聽懂了魏久賢的話,振翅飛上夜空。

遊隼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朝著東北方向離開。

做完了這一切,魏久賢警惕的看看四周。

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後,魏久賢回到屋子,輕輕的關上門。

脫下外衣,這位備受信賴的太監發現,自己後背的衣服全溼了。

魏久賢將房間裡的燈火全部熄滅,他躺在在黑沉沉的房間裡,手中握著一柄短劍。

也許是魏久賢自己多慮了,房間裡一直安安靜靜的。

直到視窗處掠過一個人影。

魏久賢房間裡的燈火全滅,那個人影掠過窗戶的時候,顯得格外清晰。

沉睡的魏久賢緩緩睜開眼睛,攥著劍的手猛然握緊了。

咔嚓一聲悶響,房門破裂,一個刺客衝進房間,惡狠狠的朝著魏久賢的床撲了過來。

魏久賢的心揪緊了。

因為刺客不止一個人。

門外影影綽綽,起碼來了五六個人。

魏久賢像個殭屍似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朝著那個刺客一劍劈了過去。

揮舞刀劍的敵對雙方,一個照面就潑灑出漫天血雨。

魏久賢的短劍異常鋒利,直接劈斷了刺客的刀,順便還切入敵人的胸口。

老太監的劍刃一拉,將刺客劃得鮮血飛濺。

緊跟著,老太監抬手一拳,打在一名刺客的臉上!

那名戴著被打得面目稀爛,鮮血直流,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就死了。

剩下的刺客齊聲驚呼。

估計他們也沒想到,魏久賢這個垂垂老矣的太監,居然是個修為很不錯的武道高手。

魏久賢臉上濺著血,他看起來面目猙獰,花白的頭髮隨著動作獵獵飄動。

面沉似水的魏久賢短劍如風如電,又殺死了三名刺客。

這位首領太監不但武道修為挺高,而且他手中的短劍無比鋒利。

那些刺客的兵器一旦跟短劍正面碰撞,就會咔的一聲斷成兩截。

要是人的身體被短劍砍中,直接就斷胳膊斷腿,或者開膛破肚了。

魏久賢冷冷的怒吼了一聲“擋我者死”。

說著,魏久賢一把掐住對面刺客的脖子,手中的短劍直接刺了過去。

“噗噗噗”連續三刀,那個刺客倒在血泊中。

“孩子們,你們的經驗還是太少啊!”滿身是血的老太監陰笑道:“生死搏殺的時候,誰更狠、誰更快,誰就活得更久!”

剩下的兩名刺客戰戰兢兢的向後退。

失去了鬥志的刺客被老太監宰雞一樣給殺了。

房間內外到處都是屍體,老太監在窗簾上擦了擦短劍上的血,緩步走出房間。

遠處傳來侍衛們慌慌張張的喊聲:“抓刺客啊!”

侍衛長帶著幾個手下快步跑進院子。

看到滿身是血的老太監,侍衛長關切的問道:“公公,您沒事吧?”

不等老太監說話,侍衛長單膝跪倒:“下官救援來遲,請公公恕罪!”

魏久賢和侍衛長的關係還算不錯,他沙啞著聲音說道:“雜家沒事,你……”

魏久賢話沒說完,就感到腹部一陣劇痛。

侍衛長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一支短刺,惡狠狠的扎進魏久賢的小腹。

魏久賢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他瞪著侍衛長顫聲說道:“你……”

侍衛長滿臉歉疚,他抓著魏久賢的手,將魏久賢的短劍刺進他自己的胸口。

鋒利的短劍刺入蒼老的軀體,輕輕一劃拉,魏久賢便心脈斷絕。

頭髮花白的魏公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嘴角溢位的鮮血染紅了脖子。

侍衛長嘆了口氣,他哭喪著臉說道:“魏公公遇刺了!”

哭了兩聲,侍衛長向自己的手下說道:“你們在這邊處置魏公公的屍體,我去稟告陛下。”

離開魏久賢的院子,侍衛長匆匆走向皇帝的御書房。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皇帝還沒有休息。

因為宮中鬧刺客,御書房周圍有很多侍衛在警戒。

侍衛長走進御書房,他低聲說道:“陛下,魏公公遇上了刺客,已經不幸身亡了。”

李擴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知道了。”

御書房裡的明亮的燈光照在李擴的臉上,卻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在那片漆黑的影子裡,彷彿隱藏著無數的黑暗。

李擴忙了片刻,他低著頭:“明先生那邊有訊息傳來嗎?”

李擴的對面沒有人,也不知道皇帝在向誰說話。

在李擴背後,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最新的訊息是,他已經從柳城返回了,在洛城逗留了兩天,眼下正從水路返回帝都。”

李擴頓了頓,他又頗為細緻的詢問:“先生帶了多少護衛?”

“洛城大營說要派人保護他,但是被婉拒了……”黑暗中的那個聲音低聲稟告:“目前他一個人乘船回來,搭的是隆泰商會的運輸船,大約四天後能抵達帝都。”

李擴嗯了一聲,嘴角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