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嶽一時間的疏神,讓洛雪頗為牽掛。

女孩看得出來,明嶽很感傷。

明嶽定了定神,他微笑向洛雪說道:“我沒事,你繼續做功課吧。”

洛雪點點頭,拿著細細的毛筆,在小桌的黃表紙上畫符。

畫符,是清河洛家的必修課。

符咒曾經是洛家的秘傳之術,可以用於和武者爭鋒。

可是洛家的長輩一夜之間盡數死去,符咒的戰鬥技巧從此失傳。

洛雪現在能做的,只能日復一日的按照記憶中的符咒不停練習,希望有一天能夠開悟。

明嶽拿起一張寫好的符咒看了看,確認這應該是一種圖形與靈力相結合的秘術。

在明嶽的那個時代,這種需要圖形和靈力相配合的異能,已經是落後的技能了。

真正的強者、聖者,只需要遙遙看一眼,就能利用精神力震懾對方。

看著手中的符咒,明嶽有些索然無味的想:就算領悟了更高形式的力量又能如何?

在天崩地裂的末日面前,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渺小的。

一時間,帳篷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這時,遠處傳來喧鬧聲。

明嶽走到帳篷門口,只見十幾個信使進了營地。

看來,皇帝陛下派人帶來了命令。

讓人有點不安的是,營地外面還多了黑壓壓的數百名羽林軍。

過了片刻之後,李擴拿著一份明黃的信函,憤憤不平的來到帳篷找明嶽。

明嶽笑著問道:“怎麼樣?陛下也沒有抓到兇手?”

“還不就是那些陳詞濫調?”李擴鬱悶的說道:“無非就是什麼大索天下,什麼務必剷除姦凶,然後要求各地官員保護好我的安全。”

說著,李擴將信函摔在桌上。

明嶽拿起信函看了看。

這不是正式的聖旨,字跡非常工整,應該是秉筆太監代寫的。

信件的內容多是些廢話,除了表示要追查兇手之外,還叮囑太子正事要緊,休整完畢之後,就儘快動身吧。

末尾,信函上蓋著皇帝陛下的私璽。

與其說這是手諭,不如說這是一封家書。

明嶽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皇帝陛下對李擴還是有幾分父子之情的。

因為跟著這份信函過來的,還有六百名精銳的羽林軍。

再加上陸續趕到的東宮武士和死士,李擴身邊的護衛,已經多達三千人了。

明嶽忽然有種怪異的錯覺,他喃喃說道:“陛下給你這麼多兵馬,偷襲范陽都夠了……”

一語出口,李擴和明嶽同時看向對方。

“這怎麼行?!”李擴驚叫道:“區區三千人就偷襲范陽,那不是找死嗎?”

明嶽喃喃說道:“找死倒也不至於……三千精兵,如果忽然發動,殺掉安旭山之後立刻遠遁,有極大可能全身而退。”

李擴鬱悶的說道:“我可沒有那個本事全身而退!我也不想把這條小命拼在范陽。”

明嶽默然點頭。

三千精兵偷襲范陽,如果領軍的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那麼最少有七成勝算。

但李擴可沒有那種威望,也沒有那份果斷勇猛的領軍才能。

洛雪在旁邊輕聲說道:“但如果太子的護駕中,有人忽然冒出來主動襲擊范陽軍,到時候我們可就百口莫辯了。”

李擴只覺得毛骨悚然。

洛雪說的事情,極有可能發生——到時候李擴正在與安旭山相談甚歡,太子的車隊裡忽然蹦出幾十名刺客見人就殺,到時候誰說得清是非對錯?

“不去了!不去了!”李擴揮舞著手臂喊道:“到范陽去簡直就是送命,我派個使者過去算了……我可不想把小命丟在范陽!”

明嶽眉頭緊皺,他重重一拍桌子:“李擴!”

太子嚇了一跳:“啊?”

“李擴,你是太子,是國之儲君!”明嶽冷冷說道:“如果你但不了這份責任,那我們也別派使者了,趕緊回長安城去,向你父皇說,你沒有當皇帝的能力和勇氣,願意讓位給二皇子……哼哼,我保證你能做個平平安安的富家翁。”

李擴面紅耳赤:“我憑什麼讓給他?”

明嶽毫不客氣的揪住李擴的衣服,單手將他提到面前:“既然你相當皇帝,那就好好做出一個皇帝該有的樣子!一代明君,不是躲在宮殿裡玩女人的鼻涕蟲!就算你不能像開國之皇那樣馳騁沙場,最起碼也能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吧?”

李擴苦笑:“明先生放開我吧,我受教了。”

……

第二天,太子的車駕啟程,繼續朝著范陽前進。

離開新鄭之後,是洛州的州城。

聽說太子的車駕要來洛州了,洛州城四門大開,大大小小的官吏,從正三品的刺史,正五品的知州,再到附近的七品知縣、八品的縣丞,近兩百名官吏紛紛趕到洛州來迎接太子車駕。

這些文官之中,以洛州刺史陳翰海為首,一個個來到洛州城外三十里的長亭,等待著太子大駕光臨。

陳翰海號稱詩畫雙絕,除了做得一手好文章之外,飲酒狎伎樣樣精通。

天氣不熱,陳翰海拿著一柄描金的摺扇,悠然給自己扇著風。

只是官服厚重悶熱,陳翰海心情又無比焦躁,於是越扇越快,行為舉止中透著明顯的焦急惶恐。

而洛州將軍莫新華更是如臨大敵。

太子殿下在新鄭郊外遇上了刺客,差一點身受重傷。

如今莫新華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莫新華將洛州之內的三千士兵抽調了兩千人過來。

這些州軍在太子即將經過的道路上一路搜尋,恨不得掘地三尺,拼了命的想要找出可能存在的刺客。

最後莫新華乾脆發了個狠,讓兩千州軍在道路兩邊站崗,杜絕一切閒雜人等靠近官道。

安排好了一切之後,莫新華過來找陳翰海。

這位刺史大人也累的不行了,他坐在長亭中喝著茶,官服解開了口子,烏紗帽也放在了一邊。

莫新華走進亭子,他拿起一杯涼茶咕咚咕咚的喝了。

看著這位洛州將軍粗魯的舉動,陳翰海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

莫新華是行伍出身,哪裡會察覺陳翰海的鄙夷眼神。

喝完涼茶之後,莫新華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太子殿下還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