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依山而建,而沉香亭在這座小山的山頂。

太子李擴和三皇子李振趕到的時候,二皇子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今年二十歲的李執身材高大、文武雙全,平時讀書寫字練武學棋,比酷愛酒色的李擴要強得多。

然而李執畢竟是二皇子,畢竟晚生了十二年。

李擴十歲被立為太子,而其時李執還沒有出生。

李擴當了二十二年太子,就算他再怎麼荒唐胡鬧、好色貪杯,也自然有一大群東宮屬官聚在他身邊,為他出謀劃策、保駕護航。

兩年前,李執行及冠禮,封為秦王,才陸續有一些失意落魄、政見不同的人,投靠到李執的身邊。

極力想要表現的李執處處爭先、處處爭強好勝。

李執站在沉香亭中,山風吹來,李執身上的袞龍袍微微晃動,襯得他丰神如玉。

宿醉醒來的李擴和李振顯得精神萎靡。

李執向大哥行了個禮,輕聲說道:“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李擴大笑,他上前頗為親熱的拉著李執:“二弟,什麼太子不太子的,叫我大哥就好!”

李執禮貌的一笑,神情間頗為疏遠。

兄弟三人在沉香亭中坐了下來,彼此之間不再說什麼話,只端著茶杯靜靜的喝著。

過了片刻,皇帝陛下從山下慢慢走來。

年邁的皇帝陛下穿了身青色的道袍,略微臃腫的胸口和腹部急速起伏。

看來,即便是登上沉香亭,對皇帝陛下來說已經是種很累很艱難的事情了。

一個貼身太監湊過來想要攙扶,被皇帝頗為不悅的推開。

來到沉香亭,皇帝看了看三個跪在地上磕頭的兒子,淡淡說了聲“起來吧”,然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汗巾擦著額頭。

太子李擴站起來,他偷眼看了看自己的父皇,然後畢恭畢敬站在那裡等候訓示。

果然,老皇帝氣哼哼的說道:“李擴,昨晚為何不在東宮休息?哼,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昨晚又是通宵飲酒作樂吧?!”

李擴和李振兄弟倆對望一眼,李振苦著臉說道:“父皇,昨晚是我請大哥喝酒……”

“你個小兔崽子!”老皇帝抓起一個茶杯朝李振丟去:“小小年紀不學好,整天浮華無行,也不向你二哥學學!”

茶杯在空中劃了個劃線,然後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杯子倒是沒砸中三皇子李振,不過濺落的茶水卻沾溼了李振的鞋子。

李振嚇得跪倒在地,看起來已經快要哭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聲,他有些疲倦的閉著眼睛,享受著山頂清涼的風。

三位皇子不敢說話,生怕一言不合就激怒了皇帝陛下。

自從前兩年寵幸貴妃娘娘之後,皇帝陛下的脾氣越發古怪了。

皇帝以前最多隻能算是暴躁、嚴苛,而如今喜怒無常,往往因為一些小事就大動肝火。

而皇帝平日的喜好和注意力,都集中在煉丹、養生等事情上,性格越發難以琢磨。

片刻之後,皇帝眼睛半睜半閉的說道:“有件事,父皇委託你們去辦一辦,若是辦好了,我給你們厚賞。若是辦不好,嘿嘿,你們三個都要受罰。”

兄弟三人精神一振,尤其是李擴和李執。

對於覬覦皇位的李執來說,這無疑是爭寵的最好時機。

然而老皇帝接下來的話,讓人駭然變色。

“貴妃最近時常頭疼,”皇帝憂心忡忡的說道:“你們想辦法找一個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也不需他自剖心肝,將七竅玲瓏心切一片回來,給貴妃治病就好。”

李擴只覺得這個命令讓人毛骨悚然。

切一片心臟回來治病,這種事情哪有人會願意?

只有找到這個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殺了對方、剖出心髒,才能完成皇帝陛下交給的這個血腥任務。

李擴雖然性格粗疏,但這種事情著實有些不忍。

更何況,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哪會輕易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別人?

李擴還在猶豫的時候,李執已經噗通跪倒。

二皇子大聲說道:“父皇,兒子願為了父皇和母后全力以赴,一定要為母后拿回七竅玲瓏心!”

老皇帝滿意的笑笑,目光慢慢轉向李擴。

太子李擴雖然沒有抬頭,但也能感覺到皇帝凌厲的眼神。

李擴連忙表示,自己也要為貴妃娘娘找到七竅玲瓏心。

“治病而已,不要過多暴殄天物了……”老皇帝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兄弟幾個,誰先找到七竅玲瓏心,就速速送回來,其他兩人也就不要再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了,我們帝皇之家,豈能做出那麼多殘忍嗜血的事情?”

李擴聽得哭笑不得,只想悲憤的大笑三聲。

二皇子跪在地上歌功頌德:“父皇帝王仁心,為萬世師!”

老皇帝捋著鬍子頗為高興。

心情鬱悶的李擴有些悶悶不樂的站在旁邊,思索著該如何應對這次交給的任務。

老皇帝畢竟年紀大了,他在沉香亭遊玩片刻,又慢吞吞的下山去了。

三位皇子各懷心思,準備返回各自的府邸。

李擴準備返回東宮,先前那個叫陳皮皮的弓著腰一路小跑,朝他追了過來。

“太子殿下,陛下口諭,讓你自去秦國夫人府上,”陳皮皮勾著腰說道:“陛下和貴妃娘娘在聽曲,聽說秦國夫人想要與殿下吟詩聽曲,所以讓您過去陪陪。”

李擴鬱悶的翻了個白眼說道:“宮中有樂師有歌舞姬,讓他們去多好,何必讓我一個大男人去做什麼吟詩聽曲的事情?”

陳皮皮苦笑:“陛下是這麼命令的……再說宮中樂師還得隨時侍候陛下,只怕是不能離開的。”

李擴頗為頭疼,他苦笑著向陳皮皮擺擺手,無奈的朝著秦國夫人的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