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了院子,圍在門前的眾位夫人,瞧見過來的武安侯夫人,紛紛十分有眼色地往兩旁讓開,留出中間通行的道路。
然而,她們的這份體貼,對武安侯夫人而言,不亞於是一道重擊。
武安侯夫人閉了閉眼,讓自已勉強恢復冷靜,抬腳一步一步往前走,踏上臺階,去到房門前,房內的景象映入眼簾,她呼吸一滯,瞳孔劇烈收縮。
這一刻,她臉上表情十分精彩。
震驚,憤怒,嫌惡,在她臉上交織閃現,最後匯聚成一抹凌厲。
這本是一間閒置的空房,正前方的羅漢榻上,原本鋪就的坐褥,呈現皺巴巴的模樣,宋平宣僅著中衣,緊張地抱緊蘇玉儀,將她擋在自已身後。
對上母親漆黑憤怒的眼,他無助地動了動唇,眼神含著懇求。
蘇玉儀在慌亂中,雖穿上了衣裳,可卻十分凌亂,加上那紅撲撲的臉頰,滿是羞意的眼神,以及房中迷亂荼蘼的氣息,只要是經過人事的婦人,就不會猜不到,這裡先前發生了什麼。
武安侯夫人嘴唇顫抖,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已發不出聲音。
喉嚨裡彷彿堵著一塊火石,灼燒著她的理智,她抬手撐住門扇,目光掃過兒子羞愧卻暗含堅定的眼神,以及蘇玉儀害怕柔弱的身姿,一字一頓地道:“......回去!”
“母親......”宋平宣喚道。
“閉嘴!”武安侯夫人極力壓抑著心底震怒,不想讓自已在外人面前丟臉。
她轉過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今日不回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夫人!”
嬌弱的呼喚聲響起,蘇玉儀從榻上下來,白著臉跪到地上,用無助而又憂傷的眼神,望著門口冷沉的背影,淚珠如珍珠般一顆顆砸落下來。
“您別怪宋公子,是我......都怪我......”
“阿儀。”宋平宣心疼地抱住她,衝門口的母親解釋道:“母親,這不是阿儀的錯,您別怪她,阿儀也是被人算計了......是我,是我想幫她,所以才......”
“閉嘴!閉嘴!”武安侯夫人憤怒的轉身,“我讓你閉嘴,你聽不見麼!!!”
蘇玉儀似是被嚇到,在宋平宣懷裡瑟縮了一下。
宋平宣察覺到,立馬將她抱緊,自已挺直了後背,咬牙說道:“母親,我心儀阿儀已久,還請您成全。”
“放肆!”武安侯夫人一巴掌拍向門框。
“砰”的一聲悶響,蘇玉儀身子顫抖,嚇得臉色一白,咬住唇瓣含淚欲滴。
原本因母親發怒,而有些懼意的宋平宣,瞧見心愛的女子,被母親嚇成這樣,心裡陡然湧上一股勇氣,沉著臉堅決道:“母親,我是一定要娶阿儀為妻的!”
一而再再而三,被兒子頂撞,武安侯夫人牙齒咬的咯吱響。
“如果我說,我不允呢?”
宋平宣梗著脖子,兩隻手攥成拳頭。
“夫人,我知道我家世低,配不上宋公子......”
蘇玉儀從宋平宣懷裡出來,膽怯而又倔強地看向對面,貝齒輕咬道:“可我對宋公子的心意,不會比其他人少半點......為了宋公子,便是讓我去死,我也樂意......”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簾上還掛著淚珠,眼睛紅紅的,鼻尖也是紅紅的,輕蹙的細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破碎感,也不知有意無意,露出一截天鵝般的脖頸,配上那梨花帶雨的小臉,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只看旁邊宋平宣無比心疼的表情,就知道這神態的殺傷力。
不要臉的狐媚子!
武安侯夫人恨不得抓花對面人的臉。
都是女人,誰還看不出這種小把戲,偏生她這兒子,活像是睜眼瞎,還一副憐惜又感動的模樣。
冷冷凝視對面“嬌柔可憐”“隱忍堅強”的臉,一股無名之火“騰”的一下燃了起來,一瞬間,她臉色陰沉得滴水,雙眸陰霾且冰冷:“除非我死,否則,她別想踏進武安侯府大門一步!”
“母親!”宋平宣不滿。
他不知道,母親為何就這樣看不上阿儀。
難道在她心裡,只有家世和門第才是最重要的嗎?那他這個兒子呢,只是她維持權勢的手段是嗎?
對上兒子眼底的質問,武安侯夫人冷冷一笑,吩咐身邊的奴婢:“來人,帶四公子回府!”
丟人現眼的東西!
武安侯府的臉,都讓他給丟盡了!
“宋公子......”蘇玉儀眼神一顫,害怕地抱住宋平宣。
宋平宣拍拍她手臂,對著她安撫一笑,而後抬頭直視母親眼睛,沉聲說道:“我和阿儀,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閉嘴!”武安侯夫人再次呵斥。
這是她最不想聽到的話。
宋平宣堅持說道:“我知道母親,您不滿意阿儀,但等您和她相處過,您就會知道她的好的。”
武安侯夫人冷聲:“我不想知道!”
宋平宣自顧自道:“今日的事,不是阿儀的錯,她也是糟了她妹妹算計,要怪就怪她那二妹心思歹毒......但我既與阿儀有了肌膚之親,自該娶她回府......”
“等等!”
這時,一道陌生的嗓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眾人回頭看去,就見一位長得極好的小姑娘,伸手反指著自已鼻尖,“你說的妹妹,不會是指我吧?”
“這人是誰啊?”有看戲的夫人低聲詢問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搖頭,表示自已也不清楚。
又有人壓低聲音詢問:“對了,你們知道,裡面那姑娘是誰家的嗎?”
“說是姓蘇,新晉的榮恩伯府,你們都知道吧?”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啊?”
“這倒不是。”說話的人搖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個小姑娘,“我也是剛剛聽寧郡王府那位小郡主說的。”
當然,小郡主是說起來好聽,陸清湘早已沒了郡主的爵位。
倒是有人反應過來,“嘶”的吸了一口冷氣,“那這位‘二妹’,不就是那位長樂縣主麼,我聽說,她就是排行第二呢。”又感嘆道:“原來長樂縣主長這樣。”
“是呢,生得倒是挺好看的,不過這心思嘛......”
有人持不同意見:“也許不是她呢,這年輕男女,情難自禁,也說不一定。
“我說你們急什麼,往後再看看不就知道了。”開口的人興味盎然地瞅著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