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早就已經……

即便入了深夜，遊樂場大部分設施依然亮著五顏六色的燈，炫彩的燈光將大地分割成色彩斑斕的小區塊，枕頭在上面蹦蹦跳跳，玩著“不踩邊界”的小遊戲。

“叔叔，離放煙花還有一段時間，我們玩會別的好不好~”

見韓銳答應，枕頭興高采烈地拉著他玩了各種專案。

在旋轉木馬的高低起伏中唱著童謠，在驚險刺激的激流勇進裡大聲歡呼，在充滿謎題的迷宮裡抓耳撓腮。

夜晚的遊樂場，到處都是枕頭的歡聲笑語。

韓銳似乎忘了聖物、「魅影」、蔣鎮，將一切爭鬥拋之腦後，他知道自已不久就要離開，所以只想全心全意陪著枕頭過好這個夜晚。

又玩完一個專案，枕頭指了指遠處燈火闌珊的一棟小樓，道：“叔叔，那裡就是我說的特別有意思的機器了。”

順著指向看去，因為燈光比較黑，韓銳看不真切，可他總覺得好像很眼熟。

直到枕頭拉著他走進小樓，來到一扇大門外，他才徹底呆住。

樸實無華的白色大門一塵不染，沒有花裡胡哨的裝飾，右側立牌上清晰的幾個大字，讓韓銳大腦一片空白。

「中央實驗室」。

不會錯的，這裡，與練兵場的那個中央實驗室一模一樣。

推開大門，裡面的一切果然如此。

大大小小的螢幕鋪滿了周圍的牆壁，螢幕裡是波動異常的曲線、密密麻麻的表格，以及眼花繚亂的文字記錄，甚至還包括了許多蔣鎮手下的能力細節。

如果花店、書店、遊樂場還有可能復刻一模一樣的場景，那這象徵著機密情報的實驗室，絕對不可能有複製品！

枕頭見韓銳愣神，只當他被龐大的裝置驚到了，便拉著他來到中央控制檯前，笑吟吟道：

“我跟其他朋友很喜歡來這裡玩，這裡的按鍵一旦按下，周圍的影象和表格就會開始變化。

我們就在上面胡亂敲，看誰敲出來的圖形更有意思~”

韓銳思緒恍惚，意識迴歸到當時伍曉倩所說的聖物分析報告——這簡直像一群調皮的小孩，在探測器上肆意踩踏，本來只是無心做出的動作，卻總有人想要套上各種高階精密的公式，去分析他們的舞姿和情緒。

精神有些恍惚，他忽然看到圖表右下角的時間，上面赫然寫著大大的「4月」。

好像抓住最後一絲線索，韓銳木訥地看向枕頭，問道：“枕頭，現在是……什麼季節？”

“嗯？當然是春天呀~叔叔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腦子糊塗了呀~”

他看了眼表，大驚失色：“哎呀，玩得有點太上頭了，煙花馬上就要開始了，咱們趕緊去摩天輪吧！”

說著，便拉著韓銳趕了過去。

韓銳大腦一片空白，只覺視線一晃，便進了座艙。

眺望遠方，小鎮的寥寥燈火宛如沙漠上的孤舟，隨著上升的座艙開始緩緩下降，逐漸沉入夜的海洋。

深邃的海洋中，五顏六色的遊樂場尤其顯眼，絢麗的燈光倒映在枕頭興奮的瞳孔中，隨即爆發出一陣驚喜的叫喊。

“哇，還從來沒在深夜坐過摩天輪呢，這裡真的好美呀！”

他趕緊拽了拽韓銳衣袖：“叔叔你快看，那裡像不像一隻老虎！”

可儘管枕頭如何叫喊，韓銳卻像個雕塑一樣坐在椅子上，好似患了老年痴呆。

“叔叔，你怎麼了？”

見韓銳失了魂，枕頭顧不得欣賞美景，趕緊檢視他的情況。

韓銳彷彿下定決心，嚥了咽口水，抬起頭問道：“枕頭，當時在黑爾小鎮，我們委託照顧你的人，你認識嗎？”

枕頭撅著小嘴，努力思考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

韓銳終於洩了氣，寒風似乎穿透密閉的座艙，刺入他的胸膛，他呆滯地靠在沙發上，嘟囔著：

“是啊，那個時候，張啟希還沒調任過來，所以你當然不認識。

呵……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這麼明顯的答案早就擺在眼前了，我卻始終沒有意識到……

混亂的聖物訊號、被戰火波及的小鎮、夢中瞬移的少年、四處散落的鬼店、傳說中的鬼鎮、錯綜混亂的建築、每晚的'煙花'，以及……怪不得他們說我不是同類人。”

枕頭有點緊張：“叔叔……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沒有，枕頭，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如果這不是9區，換作任何一個大區，時間的問題肯定一早就能發現了。

可是……這裡全是沙子和人工建造的環境，根本看不到季節啊……”

“叔叔，你為什麼這麼愁眉苦臉的呀。”枕頭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心裡已經盤算著要怎麼安慰韓銳了。

只見韓銳突然把頭低下，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枕頭趕緊捧著他的臉，像媽媽安慰自已一樣，對韓銳說著溫柔的話。

“叔叔是不是做噩夢了？或者哪裡不舒服，我們趕緊下去吧，我幫你找人！”

枕頭有點著急，他正想聯絡人，韓銳忽然拉住他。

“叔叔…真的沒事……”

“那為什麼這個表情啊！叔叔，我好擔心，跟我說好不好！”

韓銳感覺舌頭都不是自已的，但他知道，若是繼續欺瞞下去，無論自已還是枕頭，內心都會更加煎熬。

傷口又開始裂開了，摩天輪越來越高，燈光也越來越稀疏了，這裡好黑，他忽然有些看不清枕頭的臉。

他吃力道：

“因為……因為……

你、你的父母、花店的姐姐、書店的老爺爺，以及這個小鎮上的所有人……”

韓銳似乎用盡所有力氣，才勉強說出最後幾個字：

“你們……早就已經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