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賭上「覺悟」的「覺悟」

金幣落地，時間恢復。

韓銳詭笑連連，黑衣人雙目滾圓。

啊啊啊啊！！！

頓時，只覺雙臂有上千把小刀，似片鴨子肉一樣在皮肉間遊蕩。

“士可殺不可辱！”

雙臂的重量在一點點減少，虛汗佈滿全身的黑衣人衝著高高在上的韓銳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這種感覺！”

韓銳發出一陣刺耳狂笑，驚起一片飛鳥。

唰得一下將長刀抽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伴隨著黑衣人雙臂的血肉飛舞，長刀留下的傷口居然在迅速癒合。

原本十幾厘米的貫穿傷短短几秒居然接近痊癒，所有出血的地方基本都止住了。

“這，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黑衣人不甘地嘶吼著，好像自己剛才那幾十分鐘的努力都成了笑話。

韓銳居高臨下，猩紅的雙眼散發著無盡的暴戾，冷冷道：

“咱們兩個的「覺悟」，差得太遠了，你想要殺我，是為了錢，為了貨，為了後世的榮華富貴。

所以你想活，畢竟人死了，有再多的東西也無福消受。

但我不一樣，從決定跟你正兒八經戰鬥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奔著死去的。

這就是你我二人「覺悟」的差距啊！”

他拾起長刀，戰鬥了這麼久，刀刃居然一點沒有磨損，看來絕非凡品。

輕輕撫摸著這把刀，似乎能看到黑衣人在過去多麼的閃耀，葬在這把刀下的生靈，至少也得有四位數。

但現在……

韓銳眼眸的紅色突然深了幾度。

咔嚓——

一聲脆響，使用了十幾年不曾有過磨損的長刀，在韓銳的手裡砰然斷裂。

“魔鬼，絕對是魔鬼！”

黑衣人的雙臂只剩森森白骨，現在看著自己的寶刀斷在眼前，絕望地說道。

“記恨我吧，若你還留有一絲亡魂，就去號召全世界的魔鬼與怪物，一起來殺了我！”

韓銳興奮地降下刀刃，黑衣人的耳邊傳來一聲低語。

“你，不配做屠龍者。”

噗——

戰鬥徹底結束。

噗——

但下落的刀刃並未停止，一下一下，猶如案板切肉。

韓銳就像個喪失理智的野獸，瘋狂地揮舞著利爪，將狩獵到的獵物碎屍萬段。

“韓銳，你已經勝利了，快點停手！”

一道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

但整個人卻沒有絲毫停滯，繼續揮砍著地上的屍體。

“韓銳，清醒一點！”

令人膽寒的切肉聲不斷重複著，幾十米米外的街道上，一名7歲的小男孩顫抖著看著這一幕。

雖然這裡經常有殺人事件，但他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深呼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哥哥，請問你看到……”

他輕輕地開口，可還沒等他說完，只見遠方的人影瞬間消失，半息之後，一柄斷刃就已經揮至身前。

韓銳的雙瞳拖著長蛇般猩紅的尾焰，此刻的內心，唯有“殺戮”二字。

“韓銳，別忘了你當初所決定的——「真正的覺悟」！”

腦海中那幾乎是嘶吼著的一句話，在心中蕩起一片驚濤駭浪。

天上的陰雲似乎散去，皎潔的月光柔和的照在每一寸土地。

如鏡子般平滑的刀刃上，潔淨的月亮好像落在上面的雪花，隱隱間還帶著一絲清涼。

一道寒風颳過，白雪皚皚的大地再次浮現在眼前。

身下，是已然斷掉雙臂的小男孩。

他似乎在瘋狂地掙扎、吶喊，但韓銳一點也聽不到聲音。

“這是，我與你的最後一次賭局了吧。”

舉著斷刀，韓銳淡淡開口。

【沒錯！】

金幣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好像終於把他拖入了深淵。

韓銳露出一抹釋然的笑說道：

“你覺得，人的「覺悟」，只意味著滿腔熱血的一意孤行，倘若受挫就會萎靡不振，駐足不前？

那太膚淺了。

所謂「覺悟」，正是意味著不論冒著多大的代價，嘗試多少種途徑，都要達成目標的決心啊。

若被眾人唾棄便會放棄理想，若因失去了一切便會喪失希望，那何談「覺悟」？

承受世界之惡又如何，成為眾矢之的又如何！

我會站在通往深淵的入口，接住所有即將落入深淵的人，把他們送回陸地，然後告訴他們：全都回頭吧，站在我的對立面，站在美好的那一方，用盡全力幹掉我，讓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好吧。

這條極惡的路，我一個人走就夠了。

被千夫所指的，只有我一個人就好了。”

【你……你居然，在這種關頭還敢跟我使詐！】

“我沒有使詐，我確實賭上了一切的「覺悟」。

但我也給自己立下決心，哪怕我失去了一切的「覺悟」，變成失去理智的行屍走肉，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也仍會遵循心底最真實，最堅定的想法。

這便是，賭上一切「覺悟」的「覺悟」！”

【我保證，你早晚會被這世上的一切無情的碾碎！】

“惡龍終被屠龍者斬殺，是很合理的結局……”

眼眸的猩紅漸漸消逝，風雪的呼號逐漸變成晚風的呢喃，氣溫緩慢回升。

斷刃最終在距離男孩下顎1厘米的位置定格。

直到十幾秒過後，小男孩才意識到自己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

一屁股跌在地上，嘴巴張得能吞下一整個西瓜，滯後的極度恐懼讓他連哭喊和叫嚷都發不出來。

冷靜下來的韓銳將長刀撇至一旁，半蹲在小男孩面前，露出和善的微笑，揉了揉他的臉：

“你剛才想問什麼？”

小男孩緊張的情緒漸漸緩解，他看著眼前這個滿臉血汙渾身是傷的男人。

為什麼明明是恐怖片裡連環殺人魔的扮相，為什麼這個人剛剛還對自己拔刀相向，現在卻反而覺得心安？

可能是因為他偷偷見到過那個被他砍死的人毫無理由地毆打幾名手無寸鐵的老人。

所以，打敗那個壞人的，應該是好人吧？

嚥了咽口水，他瑟瑟道：“哥哥，請問你看到一個這麼高的小女孩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比了個手勢，韓銳一下就認出來了……

“是不是，穿著粉色的小裙子，手裡還抱著個玩偶？”

“嗯！對！哥哥你見過我妹妹？！”

小男孩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韓銳抿了抿嘴唇，將小男孩扶起，摸了摸頭道：“見到過，她說家裡日子太苦了，想出來打拼一下，分攤一下壓力。

我把她安排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了，那裡很美好，事情不多，待遇也很豐厚。

你可以告訴我地址，每過一段時間我會把小女孩的報酬寄給你。”

小男孩興奮地跳了起來：“哇，哥哥你真好，我能不能也去！”

韓銳搓了搓他的頭，搓出一個雞窩：“那不行，那個地方已經滿員了，暫時安排不下那麼多人。

不過，如果你能在這片土地站穩腳跟，甚至成為小有名氣的傢伙，我想，或許能夠破格把你也招進來吧。”

小男孩天真無邪，輕而易舉地便相信了這麼明顯的謊言：“好！我一定好好努力，讓所有人都認識我！

那哥哥，我以後怎麼聯絡你呀！”

“很容易的，我可是很出名的。”

韓銳苦澀一笑，隨後哄了他幾句，將他送走。

等到人影消失，他渾身一軟，癱倒在地，長舒一口氣。

“等到時候你發現我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很氣憤呢。”

簡單猜了猜小男孩的未來，便不再思考。

筋疲力盡的他呆呆地望著璀璨的星空。

群星閃耀，刺得他眼睛發澀。

“今兒這天，真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