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幹文傳,乃延佑元年二甲進士出身,平日裡他勤於政務,對百姓關愛有加,深得民心。這一日,他正端坐在堂上,專心致志地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公務,忽有衙役急匆匆地進來,面色凝重地稟報,稱有鄉民前來報案,似有大事發生。

那鄉民踏入大堂,面色鐵青,雙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彷彿剛剛從地獄的邊緣走過一般。幹文傳心中一緊,急忙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鄉民顫抖著聲音,艱難地述說著自己的遭遇。原來,他今日途經一片密林時,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狗吠聲。好奇心驅使下,他走近一看,竟發現一群野狗正在瘋狂地爭搶著什麼。他心中一驚,走近仔細一瞧,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那群野狗爭搶的,竟是一具已經燒得焦黑的嬰兒屍體!

鄉民當場嚇得面無人色,急忙驅趕了野狗,然後慌慌張張地趕來報案。他聲音顫抖地告訴幹文傳,自己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幹文傳聞言勃然大怒,他治理下的縣境竟然發生瞭如此惡性的事件!他深知,若不能儘快查出兇手,將兇手繩之以法,自己便枉為一縣之父母。於是,他親自帶隊,嚴令衙役們徹查此案,務必將兇手緝拿歸案。

隨著調查的深入,幹文傳漸漸發現這樁案件似乎並不簡單。經過一系列的走訪和勘查,他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一位母親身上。當這位母親在公堂之上餵奶時,她懷中的嬰兒卻大哭著不肯吃。幹文傳仔細觀察後,果斷地斷言:“你兒子已經死了!就是那具燒焦的嬰兒屍體!”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那麼,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這位母親會抱著已經死去的嬰兒?這背後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和罪惡?幹文傳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揭開這樁奇案的真相,為死者伸張正義,為百姓除害!

幹知縣一接到報案,立刻率領三班衙役,疾馳至那片陰森的樹林,準備查驗那具駭人的嬰兒屍體。踏入林間,一股焦臭撲面而來,令人作嘔。在樹木的掩映下,果然躺著一具小小的屍體,看上去不過剛出生不久,已被烈火焚燒得面目全非,全身焦黑,慘不忍睹。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幹文傳,也不禁感到一陣心驚肉跳,他趕緊命仵作小心翼翼地收殮了這具可憐的嬰兒屍體。然而,面對這具已經辨認不出任何特徵的焦黑屍體,想要從中找出有用的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幹文傳畢竟經驗豐富,他深知破案的關鍵在於細節。於是,他立即下令手下的衙役們分散到整個縣城,進行地毯式的走訪調查,試圖找出最近誰家有新生的嬰兒。

在那個年代,人口相對稀少,鄰里之間的關係也相對緊密。誰家有個風吹草動,旁邊的鄰居往往都一清二楚。因此,雖然同時期新生的嬰兒數量不多,但經過幾天的辛勤走訪和細緻調查,衙役們還是迅速鎖定了一個目標——當地一戶姓張的大戶人家。

這張家在當地頗有名望,家境殷實,是遠近聞名的富裕之家。張員外雖然讀書未成,但也算是個有學問的人,曾經嘗試過科舉之路,可惜未能如願中舉。於是,他轉而回家繼承家業,成為了一名悠閒的富家翁。他的妻子王氏出身名門,與張家門當戶對,兩人夫唱婦隨,感情甚篤,在街坊鄰居眼中是一對恩愛夫妻。

在這個看似完美的家庭中,卻有一個令人遺憾的缺口——王氏與張員外結婚多年,卻始終未能迎來他們愛情的結晶。王氏心中焦慮不已,她四處奔波,求神拜佛,遍訪名醫,嘗試了各種方法,但肚子卻始終沒有動靜。

張員外也為此煩惱不已。在那個年代,傳宗接代被視為頭等大事,他擔心若是沒有子嗣,他辛苦積累的家業將無人繼承。於是,他開始萌生了納妾的念頭。然而,他深知王氏的性格,明著說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於是他偷偷地在外面納了一房小妾,希望能借此傳宗接代。

這個小妾果然不負所望,沒過多久便身懷有孕。在那個年代,有錢人家納妾或養外室並不罕見,尤其是在正室夫人無子嗣的情況下,更是合情合理。

紙終究包不住火。張員外納妾的事情很快就被王氏得知。王氏得知此事後,心中如同被重錘擊中,她慌亂不已,既憤怒又無奈。她曾想過直接衝到外宅,將那個奪走她丈夫的小妾趕走,以維護她正室的尊嚴。然而,她也知道這樣做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王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該如何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她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地位?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又將給這個家庭帶來怎樣的影響?這一切,都成為了王氏心中無法解開的謎團。

王氏無法生育,已然觸犯了七出之條,丈夫若以此為由將她休棄,也是合乎律法、理所應當的。

若她衝動之下跑到外宅大鬧,試圖趕走小妾,那麼丈夫的怒火恐怕也會毫不留情地降臨在她身上。

王氏心中的怒火難以平息,她深知若小妾真的為丈夫誕下兒子,那孩子將來必定會被接回府中,成為家族的新希望。

時間流轉,自己的正室地位岌岌可危。即便丈夫不將小妾扶正,那孩子的成長也將意味著家業的傳承,王氏的下半輩子恐將孤苦無依。

在這糾結與無奈之中,王氏竟心生一計。她表面裝作對丈夫的納妾之舉毫不介意,暗地裡卻派人密切關注小妾的身體狀況,時刻掌握著她的產期。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小妾的孩子終於呱呱墜地。而巧合的是,生產之日,張富戶恰好外出經商,家中大權暫由王氏執掌。

王氏趁機以當家主母的身份,親自來到小妾的住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小妾剛出生的兒子抱回了家中。隨後,她給了小妾一筆豐厚的錢財,將她無情地逐出了家門。

王氏的這一舉動,無疑給這個家庭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孩子的失蹤、小妾的被逐,一切都顯得撲朔迷離。而王氏,她的內心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和計劃?這個孩子的命運又將如何?這一切,都成為了這個懸疑故事中的重重迷霧。

幹文傳知縣得知張家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後,心中便隱隱覺得事有蹊蹺。他一面派遣手下人繼續深入調查,另一面則將張富戶和王氏傳喚至大堂之上,欲親自審問。

大堂之上,幹知縣目光如炬,直截了當地問道:“前幾日,本縣發生了一起嬰兒被害的惡性案件,你們夫婦二人是否知情?”

夫妻二人聞言,急忙擺手否認,均聲稱與自己無關,對此事一無所知。

幹文傳眉頭微皺,繼續追問道:“聽聞你們最近喜得貴子,那孩子現在何處?”

王氏此時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她鎮定自若地回答道:“那孩子乃是我所生,自然在家中安然無恙。”

幹文傳心中已有計較,他隨即命人去將孩子帶來公堂之上辨認。不一會兒,一名衙役便抱著一個未滿月的嬰兒走了進來。

由於孩子太小,對公堂上的肅殺之氣感到害怕,剛剛被帶來便哭鬧不止,令人心煩意亂。

幹文傳見狀,心中一動,他指著堂下的王氏說道:“這孩子哭鬧不止,定是餓了。你既是他的母親,便到一旁給孩子喂些奶吧。”

王氏聞言,臉色驟變,她急忙擺手說道:“大人明鑑,我並非這孩子的親生母親,身上並無奶水可喂呀!”此言一出,大堂之上頓時一片譁然。

幹文傳知縣聽聞王氏的辯解,面色頓時一沉,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王氏,你既非此子親母,何以先前言之鑿鑿,稱此子乃你所生?”

王氏見知縣神色嚴厲,心知無法再隱瞞,只得無奈地道出小妾之事,但依舊堅持辯解:“雖非我親生,然此子亦為我張家血脈,我視之如己出,故而先前言之。”

幹文傳知縣並未與她過多爭辯,只是命令張富戶速將那小妾找來,以解此子飢餓之苦。

那小妾雖被逐回孃家,但所居之處並不遙遠,不一會兒便被帶到了公堂之上。

幹文傳知縣示意衙役將孩子遞於小妾,小妾見孩子哭鬧不止,心中極為憐憫,急忙想要哺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孩子卻極力掙扎,不願吮吸她的奶水。

小妾大驚失色,滿眼擔憂地望著孩子,不明所以。

幹文傳知縣見狀,冷笑一聲,道:“你的兒子,早已被人害了性命!”說罷,他目光如刀,直逼堂下的王氏,冷冷地問道:“本官所言,可對否?”

王氏聞言,當場驚懼交加,慌亂地解釋道:“想必是這孩子離開母親日久,故而生疏,不願吮乳。”然而,她的聲音中卻透露出難以掩飾的顫抖和恐懼。

幹文傳知縣冷笑連連,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王氏,事到如今,你還要堅持你的狡辯嗎?好,本官就讓你看看真相,心服口服!”

他輕輕一揮手,手下的衙役們立刻會意,從後堂帶出一名婦人。這婦人接過小妾手中的孩子,溫柔地喂起奶來。令人驚訝的是,孩子在她懷中安靜地吮吸著,與之前在小妾懷中的哭鬧判若兩人。

幹文傳知縣猛地一拍驚堂木,指著王氏厲聲喝道:“王氏,你可認得這位婦人?”

王氏此刻面色慘白,如同土灰一般,但仍舊嘴硬:“我……我不認得她!”

幹文傳知縣怒不可遏:“你這大膽的刁婦,本官問你案情,你竟敢不招!來人啊,給我上大刑!”

王氏雖然膽大,但終究只是個普通的民婦。一見刑具被擺上了大堂,她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再也不敢硬撐。於是,她終於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王氏將孩子抱回家後,初時看著懷中的小生命,心中充滿了愛意。她覺得這孩子越來越可愛,彷彿是自己親生的一般。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中的愛意逐漸被嫉妒和憤怒所取代。因為這孩子終究不是她所生的,她覺得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這種情緒在她心中不斷髮酵,最終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在愛與恨的交織中,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卻哭鬧不止,彷彿能感知到母親王氏內心的掙扎與憤怒。王氏用盡渾身解數,試圖安撫這無辜的生命,但孩子的哭聲卻如同尖銳的箭矢,一次次刺穿她的心房。憤怒之下,她失去理智,一把將孩子摔在地上。

剛出生的孩子,身體脆弱如同瓷器,哪裡經受得住這樣的重擊。一聲淒厲的哭聲後,孩子便沒了動靜,當場夭折。

王氏看著地上那毫無生氣的孩子,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慌。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更讓她害怕的是,這個孩子的消失必將引起軒然大波。張富戶回家後,若是發現孩子不見了,定然會追究到底,她無法承受那樣的後果。

於是,王氏急忙召集了幾個信任的手下,秘密地將孩子的屍體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焚燒,然後埋在附近的小樹林裡。她以為這樣便可以掩蓋真相,但內心的愧疚和恐懼卻如同鬼魅般揮之不去。

一個孩子的消失畢竟太過顯眼,王氏知道這樣做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為了掩蓋真相,她決定再買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回來。那個年代,底層百姓生活艱難,賣兒賣女的事情時有發生。大街上,經常有頭頂插草之人,抱著孩子尋求買主。

王氏經過一番挑選,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嬰兒,並買下了他。她以為這樣便可以矇混過關,但沒想到,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竟然被幹文傳知縣找上了公堂。

王氏心中一陣慌亂,她怕小妾找來,發現孩子並非自己所生。於是,她又暗中派遣家丁給小妾的家裡送去一筆錢,試圖堵住他們過來看孩子的路。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在幹文傳知縣的眼中,都不過是欲蓋彌彰的徒勞之舉。

王氏自以為聰明絕頂,行事滴水不漏,張富戶歸來,也未曾察覺出任何異樣。

那張富戶本就對小妾情感淡薄,娶她不過是為了延續香火。如今孩子已到手,小妾的去留,對他而言已無關緊要。因此,他並未對王氏產生任何懷疑。

然而,天道有常,疏而不漏。那原本被深埋的嬰兒屍體,竟被一群野狗扒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恰好被路過的鄉民撞見,此事迅速在鄉間傳開。

幹文傳這位縣太爺,素以公正廉明著稱,得知此事後,立即展開調查。經過一番查訪,他竟找到了王氏所買孩子的親生母親。

證據確鑿,王氏終被判處死刑,等待秋後問斬。小妾因傷心過度,不願再與這些人有任何瓜葛,毅然搬離此地。

張富戶最終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想要再娶妻妾,卻因薄情寡性的名聲在街坊鄰居間傳開,無人敢再嫁他。最終,他只能孤獨終老,在悔恨與孤獨中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