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5年,一場名為安史之亂的風暴驟然席捲大唐帝國,將那曾令萬國頂禮膜拜的大唐盛世瞬間撕裂為歷史的塵埃。自此,長達八年的戰火烽煙在中原大地瀰漫不散,曾經輝煌璀璨的長安與洛陽相繼淪陷,整個大唐帝國搖搖欲墜,命懸一線。

在這危急存亡之際,大唐有幸得一眾智勇雙全的謀臣良將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於既倒,竭力從戰爭的煉獄中拯救這個瀕死的王朝。然而,飽受戰火摧殘的大唐已難以重現昔日的鼎盛景象,其衰落的步伐反而因戰亂而加速。

動盪不安的時代裡,妖邪之事頻發,社會動盪不安,人心惶惶。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實則波詭雲譎,危機四伏。天府之國益州,這片數百年前就享有人間樂土美譽的土地,在戰亂中成為了無數難民的避難所,曾經的安寧與歡樂被沖刷殆盡。

當地刺史多次慷慨開倉放糧,賑濟災民,成都因此匯聚了眾多流離失所的難民,成為動亂時局中的一片短暫祥和之地。但這些蜂擁而至的難民卻讓當地的富戶豪強們苦不堪言,他們雖腰纏萬貫,權勢熏天,卻不得不在刺史的壓力下頻頻捐錢捐糧,心中雖怨恨不已,卻又懼怕激起民變,只得忍氣吞聲,不敢公然對抗。

在這表象的平靜之下,一股深藏已久的黑暗勢力正在暗潮湧動,伺機而動。四月二十五日,陽光明媚,宜嫁娶而不宜遷徙,這一天益州首富葉一鳴正為其子葉楚舉辦婚禮,新娘正是益州刺史文正的獨生女文若雪。商賈與官宦子女聯姻,在當時堪稱奇聞。

由於難民問題,葉一鳴與文正之間關係微妙,甚至對這場婚事心生悔意,無奈兒女情深似海,只能硬著頭皮促成此事。在婚禮的背後,那股蓄勢待發的黑暗力量即將展開行動,預示著益州乃至整個大唐將面臨更為嚴峻的挑戰。

在繁華的街頭,一匹雄壯的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葉楚,身著華服,英姿勃發,正前往迎娶他的新娘。他的身後,是一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各色嫁妝琳琅滿目,無不顯示出葉家的豪奢氣派。然而,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頂奢華至極的轎子。

這頂轎子,以珍貴的紅木為主材,每一根木料都經過精心挑選,打磨得光滑如鏡。轎身被益州頂級的絲綢包裹,色彩斑斕,華麗非凡。而最為令人驚歎的,是轎子上那幅精美的鳳凰與蟠龍圖案,這是由益州府最大的繡莊——登雲莊的莊主親自用金銀絲線一針一線繡制而成,寓意著新婚夫婦的吉祥如意。

在紅木之上,更是有著能工巧匠們精心雕琢的“佳偶天成”的圖案,每一處細節都盡顯匠心獨運,讓人讚歎不已。這頂轎子,不僅是一頂簡單的交通工具,更是一件藝術珍品,讓人歎為觀止。

而在刺史府內,早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難民們難得遇到這樣的大喜事,都紛紛湧向文府,想要一睹這場盛大的婚禮。文正,這位即將嫁女的父親,也是滿臉笑容,他邀請了街坊鄰居和一些難民代表來參加女兒的婚禮,想要讓這場婚禮成為整個益州府的喜慶盛事。

而在閨房之中,新娘文若雪則是既緊張又喜悅。她不時地問著侍女湘雲:“葉楚來了沒?”湘雲被她催得有些不耐煩,便笑著打趣道:“小姐,不要著急嘛,姑爺一會就來了。你這麼著急把自己嫁出去啊?”文若雪被湘雲說得羞紅了臉,兩人嬉笑打鬧,為這喜慶的日子增添了幾分歡樂的氣氛。

又過了一炷香的工夫,葉楚的娶親隊伍終於浩浩蕩蕩抵達了刺史府。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向文正恭敬地行禮,然而他的目光卻如同被磁鐵吸引一般,止不住地瞟向文若雪的閨房。他心中早已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帶著他心愛的娘子回到他們的愛巢。

隨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幾個侍女簇擁著一位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緩緩走出。那女子猶如天上的仙女般美麗,渾身閃耀著迷人的光輝。葉楚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然而,他卻敏銳地發現,文若雪的貼身侍女湘雲竟然不在她身邊。

文正也察覺到了這一異常,但他並未過多在意。他心想,小姐即將嫁為人婦,以後相見的機會少了,湘雲或許是心中難過,獨自去傷心了吧。

葉楚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眼前這位蓋著紅蓋頭的新娘身上,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相愛多年,終於修成正果,這無疑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婚禮的流程卻繁瑣而冗長。一整天的禮節下來,即便是身強力壯的葉楚也感到有些疲憊不堪。終於,在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之後,他來到了自己的新娘面前。

“若雪,我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真是苦盡甘來啊。”葉楚溫柔地握著文若雪的手,深情地說道。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眼前的文若雪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沒有回應他的深情告白,反而渾身都在顫抖。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那雙他曾經熟悉的手也變得粗糙不堪,甚至手掌上還有一些老繭。

這絕對不是文若雪!葉楚心中猛地一沉,他猛地扯掉了眼前女人的紅蓋頭。果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他心愛的文若雪,而是她的貼身侍女——湘雲!

“怎麼是你?若雪呢?!”葉楚又驚又怒地吼道。

眼前的湘雲卻支支吾吾,拼命地想要說話,但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眼中充滿了驚恐和焦急,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文若雪到底去了哪裡?葉楚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葉楚的驚呼聲劃破了前院的寧靜,葉一鳴,這位葉家的老爺子,雖然對兒子的婚事並不十分上心,但此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牽動了心絃。他眉頭緊鎖,快步走向後院,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幾個家僕緊隨其後,當他們來到後院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愕不已。湘雲,那個平日裡活潑可愛的侍女,此刻卻哭得梨花帶雨,而葉楚則是一臉驚愕,眼中還帶著三分惱怒。

“這是怎麼回事?文若雪呢?”葉一鳴怒火中燒,他懷疑這是文家的一場陰謀,想要悔婚卻又不敢明說,只能用這種手段來羞辱葉家。

葉楚雖然心中惱怒,但頭腦卻異常清醒。他急忙安撫父親,解釋道:“父親別急,這是湘雲,她看上去像是中了毒,說不出話來。您快讓人去請大夫來吧。”

於是,半個時辰後,益州第一名醫林海清被葉府的管家葉平從被窩中請了過來。他揉著猩紅的睡眼,開始給湘雲診治。經過一番望聞問切,他交代葉平去他家中取藥。

“林大夫,這侍女為何不能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楚急切地問道。

林海清胸有成竹地說:“葉公子莫慌,依老夫來看,此女中的乃是致人失言的毒藥。不過毒性尚淺,等貴府管家取藥回來,即刻服下便能藥到病除。”

葉一鳴的怒氣漸漸平息,現在也只能等這侍女恢復說話能力,才能揭開事情的真相。

等葉平取回藥讓湘雲服下後,又過了兩刻鐘的功夫,湘雲的喉嚨中漸漸發出嘶啞的聲音,後又慢慢吐出幾個字,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姑爺,姑爺,你要救救小姐啊!小姐被歹人掠走了!”湘雲跪在葉楚面前,不住地磕頭。

葉一鳴見狀,心中也安定了幾分。他命人將湘雲扶起來,並端來一碗蜂蜜水讓她潤喉。

原來,在葉楚來文府的途中,湘雲和文若雪在屋裡打鬧嬉戲。突然,文若雪的奶孃劉氏敲門進來。自從文若雪的母親去世後,她就一直視劉氏為母親,十分恭敬。

“若雪,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做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給你,你吃點吧,不然身子骨受不了。”劉氏慈愛地看著文若雪說道。

文若雪輕輕淺笑,端起蓮子羹喝了一些。剩下的本想放下,卻被湘雲接了過去。

“劉媽媽,我也餓了,剩下的就讓我吃了吧。”湘雲吐了吐舌頭,風捲殘雲般地將剩下的蓮子羹一掃而光。

就在劉氏剛走不久,房門卻又被人突然開啟。幾個身著難民服飾的人衝了進來,手持鋼刀,惡狠狠地看著她們。湘雲剛想大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她想摔東西驚動前院的家僕,卻看見一把鋼刀已經橫在了文若雪的脖子下。

“想讓她活命就聽我們的話,不然立刻就讓她血濺當場!”一個難民惡狠狠地說道。

湘雲只能無奈配合,幾個難民迅速將文若雪的鳳冠霞帔換到湘雲身上,然後又給文若雪換上難民的服飾,小心翼翼地將她帶出了房間。就在此時,又有兩名打扮成侍女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開始為湘雲梳妝打扮。

這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前院的家僕們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裡的異樣。湘雲心中忐忑不安,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文若雪在難民手中受到傷害。

“接下來,他們就讓我代替小姐跟你回去。”湘雲委屈地訴說著,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我害怕小姐在他們手裡受到傷害,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葉一鳴聽到這裡,怒火中燒:“這些難民!我就知道他們來益州沒安好心!這下可好,我看文正還怎麼說!”

葉楚也感到難以置信,他深知文正對這些難民關懷備至,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劫持刺史的女兒。他們的心到底是被什麼矇蔽了?

而此刻的文正,靜靜地坐在內堂上,腦海中滿是文若雪成長的點點滴滴。女大不中留,但真的要離開時,內心還是充滿了不捨。突然,文府管家文安急匆匆地走進內堂,打斷了他的思緒:“老爺,您的女婿,葉家公子來了,說有要事求見您!”

文正有些疑惑,心想葉楚不陪著新娘,來找自己這個老頭子幹什麼。但葉楚已經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小婿葉楚拜見岳父大人。”

“你來幹什麼?”文正疑惑地問道,“今天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你不在家陪著若雪,來我這裡作甚?”

葉楚見文正一無所知,便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文正越聽越驚,幾乎要昏倒在椅子上。他定了定心神,急切地問道:“若雪被人劫持了?還是難民乾的?你有證據沒有?這種事情可不能栽贓嫁禍!”

這時,湘雲走了進來,又向文正詳細述說了事情的經過。文正急火攻心,剎那間暈倒在地。

倒黴透頂的林海清,剛從被窩的溫暖中被喚醒,而這次,召喚他的竟然是刺史府的管家文安。一看到是這位大人物,林海清哪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收拾起藥箱,跟隨文安匆匆趕往文府。

“大家莫慌,莫慌。”林海清安撫著眾人,診脈後,他緩緩開口,“文大人只是心火過旺,待我為他開幾副清涼去火的藥劑,便可緩解。”此時,文正也緩緩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葉楚,若雪是你的妻子,你必須負起責任來。”文正捂著胸口,喘著粗氣,文安急忙上前為他捶背。

葉楚面露難色,他知道這責任重大,可益州府的難民數量龐大,猶如大海撈針,要在不知道兇手長相的情況下找到若雪,簡直是難如登天。

“難民確實是因為我而來益州的。”文正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能因為女兒可能被難民劫持,就驅逐他們。那樣只會引起更大的騷亂,對若雪來說,也未必是好事。這是我的刺史令牌,你拿去,見機行事。必要時,我會讓陸豐協助你。”

陸豐,這個名字在益州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益州府的捕快,人稱“神斷”,經他手破的案件數不勝數。

葉楚走出文府,心情沉重。眼前的困境彷彿一片漆黑,他感到無從下手,無所適從。

就在這時,湘雲追了出來,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姑爺,這是小姐讓我給你的定親信物。”她遞過一個精緻的香囊,“本想著新婚之夜親手交給你,可是……”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葉楚接過香囊,裡面裝著文若雪的秀髮。他緊緊握住香囊,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文府。他知道,自己必須振作起來,為了若雪,他不能放棄。

連續幾天的搜尋,葉楚仍舊一無所獲。他並非專業的探案者,僅憑一腔熱血和執著,想要揭開真相的面紗,卻似乎總是觸不到關鍵之處。他只能依靠自己的理解和判斷,去拼湊那些零散的線索。

這一日,葉楚從城外難民營回來,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資訊。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決定去拜訪一下那位號稱“神斷”的陸豐捕快,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啟發。

陸豐似乎早已料到葉楚會來,見到他也沒有過多的客套,直接開始幫他分析整個事件的經過。

“既然是綁架,一般來說,兇手的目的無非是求財。”陸豐沉思道,“可是文若雪消失這幾天,你和文府都沒有收到任何繳納贖金的通知。這說明兇手的目的並非簡單的求財,他可能是想借文若雪給葉家和文家一個致命的打擊。”

葉楚點頭稱是,心中更加焦慮。他回想起案發現場的情景,文若雪被幾個看似難民的人綁走,難民無疑有最大的嫌疑。而且,在被綁走之前,文若雪喝了劉氏熬煮的銀耳蓮子羹後中毒說不出話,劉氏似乎也成了幫兇之一。

“可是劉氏是若雪的奶孃,她對若雪情深似海,不可能會害她的。”葉楚堅決地說道,“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那這銀耳蓮子羹的毒又是怎麼回事呢?”陸豐饒有意味地看著葉楚。

葉楚沉思片刻,回答道:“神醫林海清說這種毒來自漠北,是用漠北極寒之地的草藥熬製而成。他也只是在書中見過這種毒,聽師父說過解法。”看來葉楚在尋找線索的過程中,也做了不少功課。

“那麼那幾個陪嫁的侍女呢?”陸豐緊接著問道。

葉楚皺了皺眉,有些懊惱地說道:“大婚當天,我被父親要求著給豪門望族和官員們敬酒,沒注意到她們的行蹤。想必是趁著混亂逃跑了吧。”他心中暗自後悔,如果早點去看文若雪,也許能抓到幾個現場的疑犯。

陸豐陷入了沉思,他認為葉楚雖不是公門中人,卻對斷案之道有些天賦。幾個關鍵點都被他找到,但目前這些關鍵點卻無法串聯一起,形成破案的線索。

“葉公子你也不要著急,”陸豐安慰道,“我近幾日要出去公幹,等我回來,一定隨你一起查詢文刺史千金的下落。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兇手不會貿然動手。你且安心等待我的訊息。”

說完,陸豐讓家僕送葉楚出門。葉楚雖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急也沒有用,只能寄希望於陸豐能儘快回來,幫他解開這個謎團。

府河上,老劉頭這位資深的漁民正在熟練地撒網捕魚。這條寬闊的府河,作為益州府的護城河,水流湍急且清澈,是當地漁民眼中的寶地。然而,今天的運氣似乎並不站在老劉頭這邊,他撒了三網,卻只撈到了一些小魚小蝦。

老劉頭嘆了口氣,決定再撒一網就回家。他用力將漁網撒向河面,心中暗自祈禱能有個好收成。這次,漁網似乎特別沉,老劉頭滿心歡喜地以為終於有了大魚。他小心翼翼地收網,每拉一步都充滿期待。

然而,當漁網終於浮出水面時,老劉頭看到的景象卻讓他驚恐萬分。網中竟然是一具腐爛的無頭屍體,從衣物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具女屍。老劉頭嚇得魂飛魄散,一個踉蹌摔倒在船上。

訊息很快傳到了文正的耳朵裡。他立刻派人前往府河查探。護城河出現死屍,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兇手竟然敢在護城河裡拋屍,一旦被發現,就是誅九族的死罪。

河邊很快聚集了眾多圍觀者,尤其是那些難民也擠了過來。大家雖然害怕,但好奇心卻驅使著他們爭先恐後地想要看看那具腐爛的屍體。

一群差役迅速趕到現場,驅散人群,形成一道嚴密的封鎖線。文正和捕快劉默然帶著仵作緊隨其後趕到。炎熱的天氣下,屍體已經開始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吸引了大量的蒼蠅。

劉默然是陸豐的得力副手,由於陸豐外出公幹,緝兇的重任便落在了他的肩上。他神情嚴肅,目光如炬,誓要找出真兇。

仵作身穿白色的麻布大褂,鼻中塞著沾有藥水的棉花,以防腐臭氣味影響他的判斷。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了雙手,戴上密不透風的羊皮手套,開始仔細檢查這具屍體。

從衣物上看,死者似乎是一位富戶家的中年婦女,身上沒有太多裝飾物,整體風格樸素。由於屍體腐爛嚴重,仵作只能小心翼翼地檢視手腳。整個屍體呈現腫脹狀態,即使是手腳的痕跡也變得十分模糊。

仵作輕輕將手掌掰開,裡面竟然握著一塊碎玉佩。他將玉佩放在白布上,又檢查另一隻手掌,卻發現掌中空無一物。他注意到死者手心和一些指間有一些老繭,這是長期勞作留下的痕跡。

當仵作將衣物褪至死者手肘處時,竟然發現了一個類似銅錢的胎記。這一發現讓在場的人都驚呼不已。

“劉媽媽!”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原來是湘雲,她也聽說了發現腐屍的事情,央求文安帶她來現場看看。她看到那個胎記後,立刻認出了死者的身份。

“什麼?你說這是劉氏?”文正的話音未落,湘雲的驚呼聲已經傳遍了整個現場。難民們紛紛將目光投向湘雲,好奇和驚訝交織在他們的臉上。湘雲被這麼多人注視,頓時感到一陣惶恐,低下頭去,大氣也不敢出。

文正見狀,示意劉默然驅散圍觀的人群,只留下一些差役來維持秩序。他走到湘雲身邊,低聲問道:“你確定這是若雪的奶孃劉氏?”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湘雲點了點頭,她曾經侍候過劉氏,對劉氏的身體特徵瞭如指掌。她清楚地記得,劉氏的手肘處有一個類似銅錢的胎記。文若雪也曾經見過這個胎記,還開玩笑說劉氏一定是大富大貴的命盤。

此時,仵作也完成了對屍體的檢驗。他走到文正面前,恭敬地稟報道:“文大人,卑職已經檢驗完畢。從衣著上看,死者應該是官宦或富戶家中的中年女僕。從手掌的老繭來看,她生前應該經常做手工活,比如女紅等。另外,雖然屍體經過河水浸泡,但脖頸處依然十分平整,像是被利刃一刀斬斷頭顱而死。”

文正聽完仵作的報告,心中更加疑惑。仵作的話一句句印證著湘雲的猜測,劉氏在府裡確實做的是女紅,平常穿著也很樸素。雖然文家對她敬重有加,但她始終保持著平和低調的態度。

那麼,為什麼要殺掉劉氏呢?難道是為了殺人滅口?這麼說來,那碗銀耳蓮子羹確實和劉氏有關。可是,為什麼兇手要把屍體扔進護城河而不是分屍掩埋呢?他們難道不怕被人發現嗎?這一連串的疑問在文正的腦海中盤旋,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文正的思緒如同亂麻一般,紛繁複雜,以至於他竟未察覺葉楚已悄然來到身旁。

“岳父大人,小婿聽聞劉媽媽慘遭毒手。”湘雲的聲音打破了文正的沉思,她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告知了葉楚。

文正嘆息一聲,懊悔道:“先前我曾想找劉氏詢問那碗蓮子羹的事,但她將自己鎖在屋內,痛哭流涕,自責不已。我見狀不便打擾,如今想要詢問卻已無機會。”

劉氏的離奇死亡讓葉楚也開始動搖,他心中湧起一股不安。如果劉氏並非下毒之人,那她為何會遭遇如此厄運?這明顯是兇手在殺人滅口。從兇手的殘忍手段,到拋屍的地點,再到劉氏手中緊握的半塊玉佩,葉楚似乎看到了一條隱晦的線索。

“岳父大人,能否讓小婿一觀那塊玉佩?”葉楚沉聲問道。作為一個富家子弟,他對玉佩自然有著不俗的鑑賞力。

仵作小心翼翼地將玉佩用羊皮包裹好,遞到葉楚手中。葉楚仔細觀察著這半塊玉佩,只見它斷裂處參差不齊,顯然是摔斷的。上半部分雕刻著一隻鳳凰,鏤空工藝精細入微,玉石的光澤溫潤而美麗,令人一見傾心。

“這種品相的玉石在益州府極為罕見,據我所知,僅有三人擁有。我爹、城北宋家的宋老爺子,還有就是若雪。但若雪的那塊玉佩我見過,我爹的那塊我也熟悉,它們都是龍頭裝飾。而宋老爺子的則是鳳凰樣式。”葉楚的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肯定。

文正審視著葉楚,問道:“這麼說,你懷疑宋老爺子了?”

葉楚搖了搖頭,他雖然覺得宋老爺子與玉佩有關,但並無確鑿證據。文正也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難民進城徵糧時,宋老爺子比葉一鳴更為積極,多次慷慨解囊。這樣一個樂善好施的人,怎麼可能對一個弱女子下手呢?

劉默然突然插話道:“會不會是宋家的公子們乾的?宋老爺子雖然是個大善人,但他的兒子們可都是一群紈絝子弟。尤其是那三公子宋金東,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要不是顧忌宋老爺子的面子,又沒有確鑿證據,早就該將他繩之以法了。”說到宋金東,劉默然臉上露出憤恨之色。

文正的神情愈發凝重,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必須慎重對待。他嘆了口氣,道:“等陸豐回來,我們再一起商議吧。此事愈發撲朔迷離,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數日後,陸豐風塵僕僕地回到了益州城。他的臉色略顯憔悴,雙眼中卻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他深知,自己此行並非為了休息,而是為了一樁棘手的案子。

陸豐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緒,將當前的所有線索梳理了一遍。突然,他抬起頭,目光如炬地問道:“你們找到劉氏的頭顱了嗎?”

葉楚和劉默然對視一眼,面露難色。他們早已安排人手在拋屍地點附近進行了多次搜尋,無論是河上打撈還是地上挖掘,都未能找到劉氏的頭顱。

“陸大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劉默然忍不住說道,“兇手怎麼可能把頭顱藏在劉氏的房間?那樣做不僅難度極大,而且現在的天氣這麼熱,頭顱產生的腐臭味也會很快被人發現的。”

陸豐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你們先去找找看。”

葉楚和劉默然雖然滿腹疑惑,但還是按照陸豐的指示,前往劉氏的房間進行搜查。經過一番仔細搜尋,他們竟然真的在劉氏房間的床下隔層中發現了失蹤的頭顱。

這個頭顱被精心包裹著,外面是一層厚厚的石灰,上面還塗抹著菜油和粗鹽,最後用油紙和羊皮緊緊地裹住。當葉楚和劉默然小心翼翼地開啟包裹時,他們看到了劉氏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彷彿在訴說著生前的驚恐與絕望。

葉楚的心在滴血,他無法想象兇手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他緊緊握住拳頭,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這個兇手,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找到失蹤的頭顱後,文正震驚不已。他實在難以想象,頭顱竟然會藏在自己家的院子裡。自從若雪被劫持後,他加強了文府的守衛,嚴格到連一隻蒼蠅都難以飛進。那麼,兇手究竟是如何進入劉氏的房間,將頭顱藏匿其中的呢?

“難道府內有內奸?”文正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除了這個解釋,他實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然而,他又轉念一想,那頭顱的橫切面光滑平整,顯然是高手所為,兇手必定身懷絕技,手持利刃。家裡的僕人們哪裡有這樣的本事?

此時,陸豐和葉楚正在葉府細緻地分析事件的走向。陸豐假裝客氣地說道:“文大人說家裡有內奸,說話不方便,也只好在貴府商議了。多有不便,還請葉公子見諒。”

葉楚堅定地說:“陸大人客氣,只要能早日找到若雪,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然而,面對混亂的案件走向,他心中充滿了恍惚與絕望。

陸豐看著葉楚的眼睛,緩緩說道:“目前我們掌握了四個線索。第一,頭顱藏在劉氏房中,這說明文大人府上確有內奸與兇手暗中配合;第二,兇手武藝高強,手段狠辣,對益州府也很熟悉;第三,兇手能搞到致人無力、失言的藥物,說明此人對藥物頗有研究;第四,就是劉氏手中握著的那半塊玉佩。”

葉楚恍然大悟:“也就是說,你認為那些難民劫持若雪只是兇手用來迷惑我們的障眼法?”

陸豐點頭:“若雪的失蹤讓你心急如焚,你一定會去難民營中尋找她的下落。而我那時又恰好外出公幹,兇手便利用這個時間差殺人滅口。”

葉楚想到了什麼,卻不敢說出口:“那你懷疑……”

陸豐眼神一凜:“沒錯,我懷疑是湘雲。”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卻又迅速暗沉下去。

葉楚難以置信地搖頭:“這絕不可能!湘雲是若雪的侍女,從小和若雪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怎麼可能會傷害若雪?”

陸豐沉聲道:“我也不敢相信,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有湘雲有這個條件去完成這些事情。而且,我懷疑這件事情和劉默然也有一定關係。”

原來,陸豐離開益州府的幾天,一直在調查一樁詭異的無頭案。德陽縣境內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頸部的切口平整光滑,顯然是被某種利器迅速割斷。而這具屍體的身份也被查明,竟是一位常年奔波於漠北與益州府之間的知名大夫,他對一些罕見的草藥有著深入的研究。

“草藥?”葉楚眉頭緊鎖,似乎捕捉到了什麼關鍵資訊。

“沒錯。”陸豐點頭,“我特意去請教了林海清,他對這位大夫的瞭解並不多,但他強調,這位大夫對草藥的瞭解程度,甚至超過了他自己。而那致人無力、失言的毒藥,正是這位大夫的獨門秘藥。”

“可這又與劉默然有什麼關係呢?”葉楚一臉困惑。

陸豐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出他在梓潼的收穫。他走訪了許多當地百姓,特別是死者的鄰居。他們描述,前些天曾有一個頭戴斗笠、臉戴面罩的男子去拜訪過死者。那男子似乎刻意隱藏身份,但他手中的武器卻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武器?你是說那把能見血封喉的利器?”葉楚急切地追問。陸豐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是一把非同尋常的兵器,外表看似普通,但刀鞘上卻刻著神秘的花紋——那是一種源自西域的幽冥之花。而劉默然的祖先正是來自西域,陸豐還曾在劉默然家中見過這種紋飾。

“可是,還有那塊玉佩。”葉楚仍然心存疑慮,“那明明是宋老爺子的物件,怎麼會出現在劉氏手中呢?”

陸豐微微一笑,道出了他在去德陽縣的路上的一段奇遇。他無意間碰見了宋老爺子的三公子宋金東,見他神情恍惚,便上前詢問。原來,宋金東曾偷偷拿走老爺子的玉佩把玩,卻不料被一夥難民搶劫,連玉佩也被奪走。

“更令我驚奇的是,當宋公子描述那些難民的特徵時,竟然與劫持若雪的難民一模一樣。”陸豐緩緩說道。

葉楚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有人假扮難民,不僅劫持了若雪,還搶劫了獨自出行的宋金東。這也就解釋了,兇手為什麼會有宋老爺子的玉佩。”

為了不驚動背後的黑手,葉楚和陸豐決定兵分兩路,一人前往文府會晤湘雲,另一人則潛入劉默然家中一探究竟。

在文府的花園中,湘雲正獨自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池塘中游弋的魚兒身上。葉楚的突然到來,讓湘雲心中一緊,但她很快便恢復了平靜。然而,這一切微妙的變化,都沒能逃過葉楚那雙銳利的眼睛。畢竟,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會怕鬼敲門。

“葉公子,找到小姐了嗎?”湘雲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異樣,似乎在刻意迴避著什麼。

葉楚直視著湘雲,毫不客氣地說道:“若雪的下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他的話語直白而尖銳,讓湘雲頓時面色通紅。

湘雲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試圖辯解:“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我只是個下人,怎麼可能知道小姐在哪裡。”

葉楚被湘雲的回答激怒,他怒喝道:“湘雲,你與小姐情同姐妹,竟然如此背叛她,難道你就不怕遭天譴嗎?!”說著,他甚至上前一步,想要動手,卻被隨後趕來的文正及時攔下。

文正看著葉楚憤怒的樣子,心中有些驚訝。他知道葉楚平日裡溫文爾雅,很少對女子動粗。他安撫著葉楚的情緒,說道:“楚兒,冷靜些,先聽聽湘雲怎麼說。”

在文正和葉楚的逼問下,湘雲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她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開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由於文正是刺史的緣故,文若雪和湘雲經常能接觸到刺史府的各級官員。情竇初開的湘雲,一眼就看上了年輕有為的劉默然。劉默然是安史之亂後從西域遷來的漢族後裔,他身材魁梧,劍眉星目,雖是武夫,卻也有翩翩公子的風範。他的出現,讓湘雲的心中泛起了漣漪。

湘雲開始利用一切機會與劉默然接觸,希望能贏得他的青睞。然而,劉默然對湘雲的好意卻置若罔聞,甚至不屑一顧。因為劉默然的心中早已有了另一個人,那就是文正的千金文若雪。

在湘雲對劉默然一見鍾情的同時,劉默然也對貌若天仙的文若雪情有獨鍾。他渴望能攀上這門高枝,從而仕途順暢,前途無量。然而,文若雪早已與葉楚私定終身,心中再無旁人的位置。

劉默然見文若雪多次拒絕自己的好意,心中惱羞成怒。一個罪惡的計劃在他的心中悄然萌發。他開始主動接近湘雲,利用她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湘雲以為劉默然回心轉意,自然是歡喜不已。再加上文若雪和葉楚的大婚在即,湘雲覺得劉默然也不會再對文若雪起什麼非分之想。

湘雲並不知道,劉默然背後卻悄悄制定了劫持文若雪的計劃。而這個計劃要想成功,必須獲得湘雲的配合。湘雲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獻出了自己的身體。然而,劉默然並沒有因此感恩戴德,反而將自己的計劃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湘雲。

初聽計劃的湘雲大驚失色,誓死不肯出賣小姐。但在劉默然的甜言蜜語和迷魂湯下,她最終迷失了自我,答應了這個罪惡的計劃。

大婚之日,湘雲卻心懷鬼胎。她先是告知劉氏,小姐文若雪想要品嚐銀耳蓮子羹。隨後,她悄無聲息地將劉默然從德陽縣大夫那裡弄來的草藥偷偷混入羹中。為了掩人耳目,防止小姐起疑,她自己也服用了那份毒藥。

劉默然早已算計好一切,他知道林海清會被請來救治文若雪,而且從德陽縣那位大夫口中得知,林海清有解此毒的能力。因此,他心中並不慌亂,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若雪中毒後被緊急帶走,而湘雲則趁機裝扮成她的模樣,悄悄進入花轎之中。當葉楚發現異常時,湘雲故意透露難民的線索,以此轉移葉楚的注意力。

在葉楚追蹤劉氏下落的同時,劉氏也察覺到了湘雲的異常。經過幾番逼問,她終於得知了真相。湘雲無法隱瞞,只得將一切告訴劉默然。劉默然為了掩蓋罪行,一不做二不休,將劉氏殘忍殺害。

而在他手中劫掠的宋金東的玉佩,卻在爭鬥中摔落地上,被劉氏緊緊攥在手中。劉默然害怕被人發現,慌亂之中將劉氏拋入河中。誰曾想,劉氏的屍體竟被漁民發現,這一切的陰謀也因此而敗露。

“小姐呢?若雪在哪裡?”文正焦急地追問,聲音中充滿了憤怒。

湘雲嚇得痛哭流涕,她哽咽著說:“只有劉默然知道小姐藏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文正和葉楚立刻命人看住湘雲,同時帶領衙役們衝往劉默然的住處。而陸豐早已在那裡等候多時。劉默然出奇地鎮定,他沒有逃跑,只是獨自飲酒,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事到如今,你還是束手就擒吧。”陸豐看著劉默然,心中滿是惆悵。他曾欣賞這個年輕的後起之秀,卻沒想到他竟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劉默然緩緩地拿出那把利器,那是一件上好的兵刃,寒光逼人。他輕輕撫摸了一會,然後扔下兵器,跪地投降。陸豐見狀,示意衙役們上前鎖住了劉默然。看著劉默然落寞的背影,陸豐心中五味雜陳。

最終,文若雪被葉楚帶人救出。經過數日的折磨,她的容顏雖已憔悴,但堅韌的性格讓她戰勝了厄運。當她得知是湘雲出賣她時,並沒有過多的憤怒,她理解湘雲的苦衷,選擇了原諒。

劉默然因殺人罪被收監,等待他的將是死刑。而湘雲在聽聞劉默然的訊息後,精神崩潰,變得瘋瘋癲癲,流浪街頭,從此不知去向。而葉楚和文若雪的婚禮重新舉辦,規模比之前更加盛大,整個益州城都沉浸在幸福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