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盛世的鎮州府,衙門內突然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報案,兩位身著素服的女子神情悲慼,淚如雨下,她們攜帶著一樁家族深藏的秘密前來申訴。坐堂斷案的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判官陸浣,以公正嚴明而著稱。
這對姐妹花同為劉家的女兒,其父乃本地首屈一指的大富商劉方遇。劉財主原配夫人田氏,在年近不惑時誕下一子,然而兒子出生後不久,田氏便因病撒手人寰,留下一雙女兒和幼子。
彼時,大女兒剛滿十五歲便已出閣,次女也在母親去世後的次年嫁入他門。雖身處夫家,但二人始終對孃家之事掛肚牽腸。
未過多久,姐妹倆聽聞父親另娶新人的訊息,而這續絃之人並非他人,正是自己親生母親田氏的胞妹,也是她們的親小姨。
按那時的社會風俗,姐妹共侍一夫雖非罕見,但這小姨卻是早已削髮為尼,遁入空門多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位尼姑小姨竟在姐姐去世後選擇了還俗,並且搖身一變成為了她們的繼母!
雖然姐妹心中對此事頗感不適,但既然父親執意如此,她們也只得忍氣吞聲,默許了這一違背常理的家庭變故。
自從小姨嫁入劉家後,父親劉方遇的身體狀況便急轉直下,疾病纏身,常常臥病在床,無暇顧及家中的生意。就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刻,一個人悄然站了出來,他就是生母和繼母的弟弟,我們的舅舅田令遵。
田令遵接手生意後,打理得井井有條,劉家的生意在他的經營下逐漸壯大。然而,與此同時,劉方遇的身體狀況卻每況愈下,四年後,他終於離世。
劉方遇離世時,他的兒子尚年幼,只有四歲,而女兒也已嫁人,家產無人繼承。於是,舅舅田令遵便趁機霸佔了劉家的所有財產。為了平息族人的異議,他甚至改姓為劉,從此以劉令遵的身份繼承家業,這一切似乎都變得名正言順。
劉令遵變成了劉大爺,甚至被尊稱為劉員外,而繼母小田氏也被大家稱為劉大奶奶。這樣的稱呼在鄉間傳開,許多人都誤以為他們是夫妻。
對於兩姐妹來說,這一切都是對她們家族的背叛。她們認為,舅舅作為至親,卻霸佔了劉家的家業,這是強佔;而他們原本是姐弟,現在卻成了夫妻,這分明是亂倫!
兩姐妹更驚人地發現,透過多方調查和暗訪,她們懷疑劉令遵和小田氏是謀害她們親生父母的兇手!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們找到了兩名人證,希望用事實來揭開這個家族的驚天秘密。
這起案件乍一看似乎並不複雜,但其中卻蘊含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謎團,令陸判官感到一絲絲震驚。姐姐離世,妹妹竟選擇還俗並嫁給姐夫,而後姐夫也相繼去世,更離奇的是,一個弟弟竟然改名換姓,堂而皇之地繼承了姐夫的家業,甚至與姐姐生前共稱夫妻!
儘管心中震驚不已,陸判官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立刻派人將小田氏、劉令遵以及劉家的管家一併傳喚到堂上,準備對他們展開審訊。
在審訊劉令遵和小田氏之前,陸判官首先向劉家的管家發問:“在你們劉家,這位小田氏,你們是如何稱呼她的?”
劉管家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這是我們劉家的大奶奶。”
陸判官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那麼,這位劉令遵在你們劉家又是什麼身份呢?”
劉管家答道:“哦,這是我們劉家的大爺。”
陸判官繼續追問:“劉家大奶奶和劉家大爺是你們劉家的主事人嗎?”
劉管家肯定地回答:“是的,他們都是我們劉家的主事人。”
這一番問答下來,陸判官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他確信二人在外是以夫妻相稱的,如今劉家管家也已承認,這不就坐實了姐弟亂倫的醜聞嗎?
陸判官對劉令遵和小田氏產生了深深的成見,他認為既然二人敢做出如此違背倫理之事,那麼謀殺親人、謀奪財產、霸佔家業等罪行,他們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這起案件背後,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陸判官決心要一查到底,揭開這層層迷霧,還原真相。
接下來,陸判官開始了對小田氏和劉令遵的審訊。他一聲怒喝,如雷霆般在堂上炸響:“堂下二人,速速將你們如何聯手謀殺親姐姐大田氏和姐夫劉方遇的罪行,以及如何霸佔劉家家業的陰謀,一五一十地給我招來!”
此言一出,小田氏和劉令遵兩人頓時面色大變,露出驚恐之色。他們急忙齊聲呼冤,聲淚俱下地辯解道:“大人,冤枉啊!姐姐和姐夫都是因病去世的,與我們無關啊!”
陸判官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哼,若他們真是因病去世,為何你們二人反倒成了劉家的大爺和大奶奶?你們不僅取而代之,還強佔了他們的家業,這究竟是何道理?給我從實招來!”
小田氏被陸判官的氣勢所懾,嚇得渾身發抖,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大人,此事說來話長,還請容我從頭講起。”她的聲音顫抖,似乎隱藏著難以言說的秘密。
在大田氏的高齡之下,她冒險誕下了一個兒子,卻因此惹上了一身重病。她的妹妹小田氏,儘管已經出家為尼,但姐妹之情依舊深厚。得知姐姐病重的訊息後,小田氏心急如焚,立刻趕往劉家探望。
踏入劉家大門,她看到的卻是姐姐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模樣。周圍也缺乏得力之人照顧,小田氏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她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承擔起照顧姐姐的重任。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小田氏寸步不離地守在姐姐身邊,目睹了她的不捨與痛苦,也見證了姐夫劉方遇對姐姐的一片深情。這些日子,小田氏的凡心被漸漸撩動,她開始對姐夫產生了異樣的情感。
大田氏去世後,留下了一個年幼的兒子無人照料。而姐夫劉方遇也因為失去愛妻而一病不起。小田氏不忍離去,她選擇繼續留下來,照顧這個失去母親的孩子和病重的姐夫。
幾個月的朝夕相處,讓小田氏對劉方遇有了更深入的瞭解。她發現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真男人,對她也充滿了感激和尊重。漸漸地,小田氏對劉方遇芳心暗許,兩人的關係也越發微妙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方遇對小田氏的情感也在悄然發生變化。從最初的感激,逐漸升華為了深沉的愛情。他鼓起勇氣,勸小田氏還俗,希望她能嫁入劉家,成為他的繼室夫人。小田氏心中本就情愫暗湧,面對劉方遇的深情邀請,她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在陸判官聽來,小田氏的說辭雖然入情入理,但卻更像是一個藉口,一個為了日後與劉令遵暗通款曲的藉口。他心中疑慮重重,對小田氏的話並不完全相信。
隨後,劉令遵也開口講述了自己如何改名換姓,成為劉家大爺的過程。他提到,在大田氏去世後,姐夫劉方遇病重不起,作為家中的至親,他自然是要前去探望的。然而,這一探望,卻讓他捲入了劉家的紛爭之中,最終走上了改名換姓、繼承家業的道路。
某次,田令遵(尚未改姓)前往劉家探望病重的劉方遇,恰逢家中有人緊急詢問生意上的事務。劉方遇正處於昏迷狀態,無法處理。田令遵見狀,便主動站了出來,越俎代庖地處理起這些緊急事務。他花費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將那些繁瑣的事情一一處理妥當。
當劉方遇甦醒後,田令遵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告知。出乎意料的是,劉方遇並沒有責怪他,反而對他表示了讚賞,並讓他以後代為管理家中的生意。從此,田令遵便頻繁出入劉家,一方面協助管理生意,一方面聆聽劉方遇傳授家族生意的經營秘訣。
在劉方遇生病的四年裡,田令遵始終如一地替他打理劉家生意,將劉家產業經營得有聲有色,贏得了劉家族人的廣泛認可。
當劉方遇離世後,田令遵原本打算將家業交還給年幼的小侄子,但遭到了族人的反對。他們認為一個四歲的孩子根本無法勝任管理家業的重任。於是,幾位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請求田令遵繼續執掌劉家產業。但前提是,他必須改姓劉,並穿上喪服,以劉家繼承人的身份為劉方遇辦理喪事。
當時,劉家上下老的老小的小,確實無人能夠頂替這個重任。田令遵無奈之下,只得答應改姓劉,並接手了劉家的門戶。他向族人承諾,等小侄子成年後,會將劉家產業交還給他。
說完這些,劉令遵望向陸判官,臉上露出一絲困惑:“大人,這便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何罪?”
陸判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問道:“就算你所言屬實,那你二人對外為何以夫妻相稱?”
劉令遵連忙解釋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執掌劉家後,大家便稱呼我為劉家大爺。我既然已經改姓劉了,這樣的稱呼並無不妥。而我二姐本就是劉家大奶奶,這樣的叫法也並無錯處。這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我與二姐之間並無任何苟且之事。大人若不信,我可請家中妻兒老小前來作證。”
劉令遵本以為這番話能夠打消陸判官的疑慮,然而,卻只聽陸判官冷笑一聲,說道:“哼,你們兩個真是巧舌如簧。若非我有確鑿證據,險些就被你們矇蔽了。來人,將證人帶上堂來!”
話落,堂上緩緩走進兩人。一位是劉府中的丫鬟,名喚小翠,另一位則是城裡那家藥鋪裡經驗豐富的夥計。
陸判官目光如炬,沉聲問道:“你倆,昨日所言之事,現在再細細道來!”
小翠上前一步,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回大人,我名小翠,是劉府裡的丫鬟,也是田氏大奶奶的隨嫁丫鬟。大奶奶生病時,她的飲食用藥都是我親自伺候的。可自從二奶奶進了門,她就說要自己親自侍奉姐姐,把我打發去了廚房。我心裡放心不下,幾次偷偷躲在廚房角落窺看,竟發現二奶奶每次在藥煎到一半時,都會往藥里加些東西。我並不知道那是何物,也不敢多問。但大奶奶的病卻日漸沉重,最後竟撒手人寰。我本欲向大爺稟報此事,但二奶奶很快成了當家主母,我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後來遇見大小姐和二小姐,我才偷偷告訴了她們此事。”
陸判官聽後微微點頭,讚許道:“小翠,你所言是否句句屬實?”
小翠淚眼婆娑,堅定地說:“大人,我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我只是想為大奶奶伸冤啊!”言罷,她用手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接著,陸判官又將目光轉向那位藥鋪的夥計,示意他也將昨日所言之事複述一遍。
那夥計恭敬地回答道:“大人,我是城南藥鋪的夥計,已經在這裡抓藥十幾年了。四年前,這位田大爺曾來店裡買藥,點名要馬錢子和雷公藤,而且要的量還不小。這兩味藥若是用量過大,可是會中毒的。我當時沒敢輕易給他,他解釋說是用來殺蟲滅鼠的,還額外給了我二兩銀子。我當時也是被那二兩銀子迷了心竅,就賣了給他。後來聽說劉家大爺死了,我心裡害怕,想去劉家看看他死前是什麼樣子,但沒能進得去。在門口轉悠時,我碰見了小翠,她知道了這件事後,就讓我告訴大小姐和二小姐。”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那二兩銀子,顫聲道:“大人,這銀子我一直沒敢用,現在還在這兒。”說著,他走到劉令遵面前,將銀子放下,然後又迅速退回到原位。
田令遵和小田氏聽完兩人的陳述,頓時目瞪口呆,兩人面面相覷,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似乎完全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指控是怎麼回事。
陸判官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音如雷霆般炸響:“你二人究竟還要嘴硬到何時?若再敢隱瞞不報,本官定要大刑伺候,讓你們嚐嚐苦頭!”
這聲怒喝如當頭棒喝,讓田令遵似乎從夢中驚醒。他急忙辯解道:“大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啊!他所說我去買藥之事,若是四年前發生的,他又怎會記得如此清晰?這明顯是他們在編造謊言啊!”
陸判官冷笑一聲,反駁道:“四年前的事又如何?即便是十年、二十年前的舊事,也有人能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田令遵仍不甘心,繼續申辯道:“可是大人,我姐姐姐夫已病入膏肓,這家業他們本就是要託付給我的,我又何必下此毒手呢?”
陸判官眉頭一挑,厲聲問道:“你說他們要將家業託付給你?口說無憑,可有證據?”
田令遵急忙答道:“有,有,我有契約文書和見證人。”
陸判官聞言,立即下令將證人和文書帶來。不一會兒,文書和見證人便被帶到了堂上。
文書上字跡清晰,白紙黑字地寫著:立田令遵為劉方遇的家產繼承人,但需在繼承家產前改姓劉。關於子女的安排也寫得明明白白:只要家中尚有財力,每月需給兩個女兒各兩萬文錢;兒子年滿十四歲時,是否接管家業,由劉令遵自行決定。此外,劉令遵還需負責兒子的婚事,即便將來分家單過,也需每月足額給付兩萬文錢。
契約的一方是劉方遇,另一方則是劉令遵,而見證人和書信人則是安美。這份文書似乎為田令遵的辯解提供了一些有力的證據,但陸判官並未因此放鬆警惕,他深知在這錯綜複雜的案件中,真相往往隱藏在層層迷霧之後。
安美,一個當地的窮酸秀才,家境貧寒,為了生計,常沿街為人書寫書信、契約等文書,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陸判官審視著安美,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安美,你說你能為此事作證?這份文書,是不是你和劉令遵二人聯手偽造的?”
安美急忙辯解道:“大人,我絕對沒有偽造。這文書確實是我親筆所寫,當時劉方遇也在場,他簽字畫押,全程清醒且精神。文書立下之後,他才因病去世的。”
陸判官眉頭緊鎖,繼續追問:“既然寫文書時他尚且清醒,為何不久後便離世了?這其中究竟有何隱情?安美,你如此積極地為劉令遵作證,莫非你也牽涉其中?”
安美一聽此言,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人,冤枉啊!此事真的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代人寫文的窮秀才,哪裡敢牽涉這種大案!”
審訊持續了一整天,夜色漸濃,仍無新的進展。陸判官無奈地宣佈退堂,將劉令遵、小田氏和安美三人暫時關入大牢,擇日再審。
幾天後,三人再次被提訊,然而審訊依舊沒有新的突破。就在三人感到絕望之際,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傳來——陸判官竟然當庭宣判,判處三人死刑!
三人頓時如遭雷擊,哭作一團,連連喊冤。然而,陸判官卻面無表情,對他們的哭訴置若罔聞。幾天後,三人被押往刑場,在鬧市之上,三顆人頭瞬間落地,鮮血染紅了青石街道,圍觀的人群一片譁然。這起離奇的案件,彷彿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真相究竟如何,無人知曉。
在這起撲朔迷離的案子裡,既無確鑿證據,又無犯人供詞,何以判得如此迅速,刑罰又如此嚴酷?這其中,自然有著不為人知的緣由,而那個緣由,竟是一個字——錢。
劉家兩位千金,可不是心血來潮才去的官府報案,她們背後有著周密的計劃和深遠的圖謀。
她們先是呈上了一份詳盡的訴狀,附帶著人證和案情經過,使得整個犯罪過程看似鐵板釘釘,無懈可擊。然而,這只是她們的第一步棋。緊接著,她們暗中調動大筆銀錢,四處打點,疏通關節,使得案情迅速朝她們期望的方向發展。
這兩位千金,大女兒嫁給了富甲一方的石家,二女兒則嫁入了顯赫的李姓門第。這兩戶人家,在當地都是權勢滔天,家財萬貫的大家族。
白日裡,她們在衙門裡狀告不已;夜幕降臨,她們便帶著豐厚的銀錢,秘密拜訪府衙裡的各級官員,上下打點,毫不吝嗇。數千貫銀錢如流水般花出,只為了能讓這案子按照她們的意願迅速了結。
這其中,最為關鍵的人物,便是那成德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李從敏。他不僅是當地的軍政要員,手握重權,更因著其特殊的背景——唐明宗李嗣源寵妃淑妃的親侄子,而橫行霸道,無人敢惹。他的態度,直接關係到這起案子的走向。
在金錢的魔力與李從敏的暗中操控下,府衙上下對這起案子的態度出奇地一致:涉案之人必須嚴懲不貸,最好讓他們永遠閉嘴,免得再生事端。
於是,劉家兄妹二人弒親奪財的案子,便在一片風聲鶴唳中迅速了結。劉家姐妹如願奪回了家業的管理權,所有人都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
行刑那天,鎮州城的街頭人頭攢動,圍觀的人群中隱藏著一個特殊的身影,他就是當朝御史趙都。趙都此行原本只是路過鎮州,但偶然間聽聞了這起轟動一時的案件,他心生疑惑,決定私下裡深入調查。經過一番走訪和探尋,他不僅逐漸揭開了案情的真相,還發現了其中不為人知的秘密。
然而,當三人被判處重刑時,趙都並未立即站出來揭露真相。他心中有著自己的盤算和野心。趙都一直渴望名垂青史,至少也希望能夠再升一層官位。他知道,要實現這些目標,就必須有所建樹,贏得一個好名聲。而扳倒朝中的幾個大員,無疑是獲取名聲和地位的最佳途徑。
那麼,該扳倒誰呢?趙都在心中將朝廷裡的重臣一一篩選,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李從敏身上。李從敏身為成德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權勢滔天,橫行無忌,早已引起了趙都的不滿。如果能夠將李從敏扳倒,不僅可以除掉一個惡霸,贏得民心,還能彰顯自己剛直不阿、不懼權貴的品質,可謂一箭雙鵰。
有了這個念頭後,趙都對李從敏的一舉一動都格外關注。當他看到鎮州府的這起冤案後,心中不禁暗喜,他知道機會來了。三個人頭落地時,趙都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滿是歡喜。這起冤案不僅徹底坐實了李從敏的罪行,還為他扳倒這個大員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回到住處後,趙都連夜奮筆疾書,將這起案子從頭到尾詳細記錄,寫成了一封奏摺。他在奏摺中並沒有過多關注劉家的事情,而是重點揭露了李從敏如何收受賄賂、指揮下屬官員幫助兩個女子從親眷手中謀奪家業、害死三條人命的罪行。趙都深知,這封奏摺一旦呈上朝廷,必將引起軒然大波,而他也將藉此機會一舉成名,實現自己的政治野心。
唐明宗接過趙都呈遞的奏摺,隨意掃了一眼開頭,心中並未起多少波瀾。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地方上一起小小的家族糾紛,不值得他過多關注。於是,他便將奏摺隨手放置一旁,打算稍後處理其他更為緊急的事務。
趙都老謀深算,早已料到皇帝可能會對此事不以為意。他擔心皇帝會悄無聲息地將事情抹平,於是心生一計。在奏摺送出之前,他特意謄抄了幾份,暗中遞送到一些文職官員手中。他謊稱自己不太擅長寫奏摺,請對方幫忙出出主意,看看奏摺中是否有何不妥之處。就這樣,一份原本不起眼的奏摺,開始在文官之間悄然流傳。
李從敏作為地方主政官員,朝中自然有他的眼線。幾個御史言官看到趙都的奏摺後,心知事關重大,第一時間將訊息傳遞給了李從敏。李從敏得知此事後大驚失色,他深知一旦此事被皇帝重視起來,自己的前途將岌岌可危。於是,他急忙讓妻子去找淑妃說情,希望能透過淑妃的關係,讓皇帝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是他這一舉動,反而壞了大事。原本唐明宗對趙都的奏摺並未太過在意,但見李從敏如此緊張地動用關係,心中不禁起了疑雲。他開始懷疑:這到底是怎樣的案子,竟然會讓李從敏如此緊張地找人說情?而且,朝臣呈遞給自己的奏摺,李從敏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基於這兩個疑點,唐明宗開始意識到此案可能關係重大。同時,他也對李從敏感到惱恨,一個地方節度使居然敢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實在是大不敬。於是,他重新將奏摺翻出來,細細閱讀起來。讀完之後,他下定決心要徹查此事,於是下旨讓李從敏的副手符蒙重審此案,並暗中調查李從敏。一場圍繞這起案子的風波,就此在朝中悄然掀起。
符蒙開始著手調查這起看似錯綜複雜的案件。他首先找來了兩個證人,經過嚴刑拷問,二人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吐露了真相。他們承認自己在庭上作了偽證,原來這一切都是受到了劉家兩位小姐的脅迫。她們不僅以親人的性命相逼,還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錢財,讓他們配合說謊。
符蒙心中有了底,他又找來了劉家的管家,想要了解更多關於這起案件的內情。他詢問管家,為何舅爺會變成了劉家的大爺,小姨子又怎麼成了大奶奶。管家的回答與劉令遵和小田氏之前的供述如出一轍,這讓符蒙更加確信,二人所說確實是事實。
接下來,符蒙果斷地將劉家兩位女兒拘押到案。一開始,她們還嘴硬,堅稱自己無罪,不斷喊冤。但符蒙並不為所動,他將之前收集到的證人證言一一擺在她們面前。看到這些鐵證如山,兩位小姐頓時傻眼了,知道再也無法抵賴。在符蒙的逼問下,她們終於交代了背後的實情。
原來,起初劉家將家業交給田令遵管理時,兩位小姐是認同的。但她們的丈夫對此卻極為不滿,覺得家業應該交給自己來繼承,而不是一個外人。劉令遵按照遺囑的規定,每月付給二人各二萬文錢作為生活費。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姐妹倆開始不滿足於這些錢,她們隔三差五就找劉令遵要錢,而且要的越來越多。
劉令遵漸漸無法忍受這種無休止的勒索,於是他找到小田氏商量對策。小田氏告訴他,要多為小兒子考慮,以後該給多少給多少,多一文也不給。兩位小姐得知這個訊息後,惱羞成怒,在她們丈夫的挑唆之下,竟然上演了這麼一出二女告狀的戲碼,企圖透過法律手段奪回原本屬於她們的家業。
案件的真相雖然已大白於天下,但符蒙卻陷入了另一重困境。他深知,要查明李從敏是否有謀反之心,以及在朝中勾結的勢力、暗藏的內線,還有他如何將手伸進後宮的陰謀,這無疑是一項艱鉅而危險的任務。
符蒙是個極其精明的人,他既不想得罪權勢滔天的李從敏,也不敢忤逆皇帝的旨意。於是,他想出了一個巧妙的辦法——找李從敏商議。
李從敏這才如夢初醒,他這才明白自己為何會惹怒皇帝。原來,問題並不在於那起案子,而是自己過於急躁和冒進。
於是,他連夜趕回京城,找到唐明宗,如實交代了自己與後宮的來往,以及與朝中言官的勾結。他坦誠地陳述了一切,甚至一再保證自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唐明宗聽了李從敏的陳述,心中的疑慮總算消除了。他決定罰李從敏一年俸祿,以示懲戒。
劉家的案子卻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遺憾。無辜的人已經死去,他們的冤屈該如何昭雪呢?
唐明宗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最後做出了裁定:將劉家那兩個誣告的小姐就地正法,以示公正。同時,他命令朝廷劃撥撫卹金賠償劉家,以安撫他們的家屬。對於鎮州府衙內那些受賄的官員,唐明宗更是毫不留情,下令將他們全部處決。
這起案件真是一波三折,有人心懷不軌,有人居心叵測。但值得欣慰的是,亡魂們終於得到了清白之身,他們的冤屈也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