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生也明白了,不在一味抵擋。

他攥住匕首往手心劃下,刀刃上鍍了一層血,又飛出一張符,在空中燒了起來。

一開始,符紙上只有火星和煙霧,和以往會燒乾淨的符紙不同。

可能三五秒過去,孟曉生將匕首脫手,刺中符紙,念道。

“天為道明,地為月成,乾坤清清,吾身自明,通滅靈!”

他連著唸了兩遍,到最後一個字說完,手腕一動,做了個抓取的動作,符紙上的火,頃刻間,猶如太陽般炙熱!驅散了所有陰冷,衝向陰童。

轟!鬼臉和陰童變成了一大一小的兩個火球,我只聽見幾聲淒厲的吼叫,不一會兒地上多了兩糰粉末。

看來是解決了!周圍的黑暗一點點散去,恢復成飯店的走廊。

孟曉生背對著我,彎著腰,在地上摸索著什麼。

而我有點晃神,本以為陰童的消失會讓我好過,可肚子的絞痛告訴我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原本還想恭賀孟曉生幾句,可一張口,又說不出話了!

這次說不出話可不是緊張,也不是疼,而是……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正死死掐住了脖子!

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已經呼吸不動了!怎麼回事!我怎麼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驚恐之餘,孟曉生將我扶了起來,伸出的手指帶著一滴血,抹在我的天庭處。

我一下挺直了後背,手也從脖子上挪開,不一會兒,麻疼的感覺席捲全身,到控制不了的抽搐,接著又是挺直身體,肚子漲漲的,甚至鼓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聽咕嚕嚕的聲音從肚子裡發出來,眼睛往下看,嚇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鬼臉居然還印在我肚子上,甚至更清晰了!皮都被頂的拱了起來。

這時孟曉生又往我的口中塞了幾張符,我使勁嚥了下去,他託著我脖子,按著我的頭往下。

一灘黑水被我吐了出來,油乎乎的,散發著腥臭。

我吐了好幾次,整個人的意識都不太清楚,有氣無力的,一會兒看著天花板,一會兒看著那灘子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聽見孟曉生一句:“差不多了。”又聽到了一段清心決,我才好過一些。

他把我背了起來,似是教訓又是嘆息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吃東西。”

孟曉生這話說的我是真冤枉,怎麼還成了我亂吃東西。

要不是現在我沒什麼力氣,肯定要和他辯上一辯。

子母煞消失,走廊也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孟曉生揹著我走了幾步,我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我把王海那小子忘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孟曉生無奈的走回去找,就見他正坐在洗手間門口呼呼大睡,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顯然,在我們和子母煞纏鬥時,王海沒受到傷害不說,還睡的正香。

“海子,醒醒,咱回去睡,走啦!”

這下我樂了,叫了幾次沒叫醒,反而他鼾聲都打了出來。

王海初中時候就沒心沒肺,現在還是如此,挺讓人懷念的,可孟曉生對他就沒那麼多耐心,叫不醒直接採取暴力手段,一腳踹過去,王海直愣愣的打了個哆嗦,睡眼惺忪,滿臉茫然。

“我咋了這是?”邊說邊打了個呵欠。

我笑了笑,蒙他:“你喝醉了,非要在這兒睡,我怎麼也喊不醒你,你看看這都十二點多了。”

別說,王海那小子真信了,還一臉不好意思,甚至都有點感動,感動我沒有把他扔在這裡不管。

“哎,林子,你咋了,這位是……”

王海掏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我被孟曉生揹著。

“我是他債主,這不看他一直沒回去,怕他跑路,所以來尋人了。”

我還沒說話,孟曉生先替我答了,聽語氣,裡面的幸災樂禍不要太明顯。

果然,聽了這話,王海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林子,看來這些年你比哥哥我過得還悽慘啊。”王海自己嘟囔了一句,臉上的關心在我看來更是心塞。

“別說這個了,飯店都要關門了,咱們快走吧。”我硬邦邦的說了一句。

小縣城沒有交通一說,過了十二點,外面就沒什麼人了。

離開的時候飯店的服務員都在打掃衛生,我甚至還聽見前臺說怎麼還有客人沒走之類的話。

真應了那句趕的早不如趕的巧,要是再晚點,估計就被鎖飯店裡了。

王海是自己騎單車來的,他本來要留下陪我們打車,我沒讓。

用我的話說,都是成年人了,還陪來陪去的,矯情。

“那行,你們晚上都注意點安全,我就先走了,林子咱倆好不容易碰面,以後常聯絡。”

先前吃飯的時候我就和王海交換了手機號,一聽他這麼說,又有點懷念。

王海走後,我和孟曉生等了快半小時都還沒打到車。

“先往回走著吧,等也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

我感覺沒那麼難受了,就讓孟曉生把我放下來,要不然我一個大男人,讓另一個男的一直揹著。

別說我好不好意思,真讓揹回去,鐵定日後是個笑料,少不了讓他揶揄個幾回。

走了一小會兒,孟曉生突然問我對今晚上的事兒有什麼看法,知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我倒是有個人選,就是不知道對不對。”

也沒怎麼猶豫,我把韓書眉說了出來,目前嫌棄最大的就是韓書眉了。

同學聚會是她發起的,飯菜和酒水也是她選的,在這上面最容易動手腳的也就是她。

孟曉生對韓書眉也還有印象,問我是不是溫泉會所的那個,我點了點頭,又想到肚子上的鬼臉,還心有餘悸。

子母煞的煞劫引子是屍油,那杯難喝的紅酒,錯不了,裡面鐵定是給我加了屍油!

幸虧我只喝了一點點,要是多喝幾口,子母煞壓根不會搭理孟曉生,只會衝我來,我肯定撐不到孟曉生的出現。

只是子母煞這種旁門邪術,韓書眉怎麼知道的?子母煞可不常見,簡直非常稀少。

孟曉生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和我商量抽個時間把韓書眉約出來試探試探。

與其坐以待斃,不若主動出擊。

我一直想找機會對韓書眉說清楚當年的事兒,殺人犯還允許有辯護律師,我總不能被一直冤枉下去。

只是約人肯定要過兩天,讓我緩緩,休息休息。

屍油畢竟不是什麼好東西,尋常人沾一點都有可能喪命,我即使吐出來,也要難受好一陣。

正想著,孟曉生突然拽著我走進旁邊的小衚衕。

這並不是回去的方向,沒等我問,孟曉生衝我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緊接著壓低聲音說了幾個字。

“有人在跟著我們。”

我條件反射的想往後看,好在忍住了,心裡咯噔咯噔的,在這個時間出現的,能是什麼好人。

衚衕很老舊,長長的甬道只有拐角才有燈,並不怎麼亮,勉強可以看清路。

經孟曉生提醒,我開始留意身後的動靜,果然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不仔細聽很難注意。

我第一反應是遇到搶劫的了。

聽聲音只有一個人,要是一個人,孟曉生完全對付的過來,我也不太慌。

這時,到了拐角,一個T形口,孟曉生衝我使了個眼色,默契發揮了作用,我明白他想幹什麼了。

我倆一左一右往不同方向離開,並沒有離的太遠。

燈光照的光亮有限,衚衕雜物又多,很多死角黑漆漆的,藏個人完全不會發現。

躲起來後等了沒多久,腳步聲越來越大,最後一道倩影站在燈光下。

一開始,我驚訝跟蹤我們的,會是個女人,更驚訝的是,在我看清她的模樣後,發現是韓書眉!

這人不早就走了嗎?怎麼……不對,瞬間,我整個人醍醐灌頂,明白了韓書眉為什麼在這裡。

飯店發生的一切是她做的,出現在這裡合情合理,她在確認,確認為什麼我沒有死在子母煞劫中。

果然!這女人就是不分青紅皂白想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