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見洛泱怔著不說話,心裡還在懊惱,他小看了阿泱對他的情意,他的躲避反而會讓阿泱胡思亂想。

小姐現在需要他。

他正想著要怎麼哄洛泱高興,卻被洛泱摟住了脖子。

他思緒亂作一團,輕輕拍著洛泱的後背,語調溫柔得不像話:“泱泱別難過,是我不好。”

“不是的,阿泱只是一個人在屋子裡有點難過,夫君很好。”洛泱搖頭。

細軟的髮絲蹭著裴晏清脖頸,酥酥麻麻地癢。

他的心裡更是軟成一灘蜜。

小姐這樣可愛,全身心依靠他,今後若都是這樣就好了。

裴晏清眸色有些黯淡,他得了小姐的喜歡與依賴,卻在心上懸了一把利劍,它可能會永遠高懸,也可能下一秒落下,刺穿他的心。

“泱泱,要一直喜歡我。”裴晏清將洛泱按在自己懷裡,讓她聽自己跳動的心臟。

一聲聲地,砰砰砰。

洛泱臉頰微紅,在他懷裡點頭。

她窩在裴晏清懷裡,還未等頭髮擦乾,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裴晏清撫著她的髮絲,輕輕將她放在枕上,躺在了她身邊。

一夜無夢。

自洛泱從裴府到洛府已經過了好幾日,裴晏清見她身體漸好,便準備好馬車接她回了裴府。

裴晏清一路上都在注意洛泱的情緒,生怕她回想起什麼,好在一切正常。

他早就吩咐下人將裴府的佈局改成新的,為了避免禍端,那處花費裴晏清大量心思,與洛府一模一樣的小院也全部變成了新的,沒有一絲以往的痕跡。

裴晏清牽著洛泱來到小院裡,為她介紹院子裡的景色,順勢在其中參雜一些或真或假的經歷。

他在幫洛泱恢復“記憶”。

洛泱對裴府的景色很陌生,比起裴府,她更覺得之前待的洛府是她和裴晏清的家,但她相信夫君,把這點異樣歸結於自己腦海的混沌。

裴晏清帶著洛泱在府裡轉了一圈,回到兩人的小院,他牽著洛泱的手,溫聲問她:“阿泱可想起些什麼?”

洛泱搖搖頭:“只記得夫君。”

“沒關係,慢慢便記起來了。”裴晏清摸了摸她腦袋。

洛泱點頭,又見了她以前的侍女,青竹和綠石。

裴晏清堆積了很多政務,如今邪王即將登基,朝堂上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還有洛家遺留的後事,他不能一直陪著小姐,只好讓青竹和綠石陪著。

洛泱雖捨不得裴晏清,但身邊有青竹和綠石跟著,心情也不算太糟。

裴晏清去了邪王府,遠遠地便聽見小孩的嬉笑。

他蹙起眉,來到府裡,便看見祁鎮正在陪楚幼安玩騎馬遊戲,旁邊還有幾個大臣的兒女。

“殿下。”裴晏清朝他躬身。

祁鎮揚起眉,將楚幼安放下來,拍了下她的後背:“去和他們玩。”

“好吧,祁叔叔。”楚幼安撅起嘴,拉長了語調,有些不高興。

她還沒有玩夠呢。

但腳一落地,她便注意到了裴晏清。

她小步走到他跟前,抬頭問他:“漂亮姐姐去哪了?”

裴晏清蹙起眉,知道她指的是洛泱,只是他不明白為何楚幼安會記得小姐。

明明兩人只見過一面。

他沒有回答,反而和祁鎮說道:“殿下即將登位,依臣之見,楚小姐不宜跟在殿下身邊,可將其養在臣子身邊,以絕後患。”

祁鎮聞言,鳳眸微微眯起:“裴晏清,楚幼安的事你別管。別忘了,你府裡還養著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指的是洛泱。

裴晏清聽見小姐被人冠上這個名頭,眉眼間浮現戾色,他淡聲道:“殿下已經將洛府的遺留事交由臣處理,洛泱是否是罪臣之女,臣會自己斟酌。”

言外之意,是讓祁鎮不要空口定罪。

祁鎮聽見這話,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個裴晏清,夠狂。這個皇帝,本王讓給你當如何?”

他眼底已經滿是鬱色。

裴晏清卻絲毫不見慌張,芝蘭玉樹地站在那兒,笑道:“晏清志不在此。”

“志若在此,你便敢當了?”祁鎮挑起眉。

裴晏清朝他行了禮,十分規矩,淡聲說道:“臣不敢,只是為了天下百姓,若是殿下無治世之才,也未嘗不可。”

此話極其僭越,倘若換個人來,裴晏清定是要被治罪的,但祁鎮不是尋常人。

他聽見裴晏清這話,心底的怒氣反而慢慢平息,他相信裴晏清的才能,若是他要與自己爭奪皇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裴晏清只是沒有軍隊。

比起那些無用的皇兄皇弟,裴晏清更值得當他的對手。

只是與裴晏清相處良久,祁鎮對他的性子也瞭解得七七八八。

他沒有奪位的想法,這個臣子貌似也不想當。

他看得出來,裴晏清不是甘居人下的性格,天下的百姓他也沒那麼關心。

不知是什麼原因困住了他,但他願意做,祁鎮也懶得深究。

“晏清好膽色。”祁鎮懶洋洋地說了句。

裴晏清無意與祁鎮作對,他非要將楚幼安留在身邊,他不會干涉,只要不耽誤朝堂之事即可。

見祁鎮沒有生氣,裴晏清淡聲道:“殿下可否與晏清去書房商議朝事?”

祁鎮點頭,和裴晏清一道去了書房。

楚幼安早在一邊嚇得瑟瑟發抖,她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但剛剛的祁叔叔笑得好瘋,好像她在皮影戲裡看見的妖怪。

只是妖怪沒有他這般好看。

她搖了搖頭,和自己的小夥伴們躲貓貓去了。

裴晏清與祁鎮商議好朝堂之事,已經到了黃昏,他揉了揉眉心,邁進府裡。

回到書房,看見扮作小姐的肖尚。

肖尚體內的毒早已過了要吃解藥的時候,他忍著劇痛來到裴府,一看見裴晏清便跪了下去,哭喊道:“求大人賜給我解藥。”

裴晏清瞥了他一眼,解開身上的衣服,換上了月白色的常服,坐在椅子上,腳尖抬起他的下巴,淡聲道:“先把你臉上的皮撕了。”

肖尚連忙將洛泱的人皮面具撕了,露出自己布著瘡疤的臉。

他扮作洛泱,時刻被人盯著,壓根不敢撕開人皮面具,偶爾的空閒撕了,沒過多久又要戴回去。

來來回回的,臉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