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神色一凜,上前攥住西風衣袖:“為何突然換了人,莫非是洛府出了什麼事?”

“小姐請回府。”西風不敢面對洛泱眼底的慌亂,微微低頭。

洛泱心底一寒:洛家定是出事了!

她掐著自己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了,西風,她救過他的性命。洛泱靈光一閃,慶幸她從未見死不救。

“公子,洛泱無意脅恩求報,只是我眼下沒有其他的辦法。我是洛家嫡女,不能視洛家危險於無物。求公子念在當初的救命之恩,放阿泱出去,來日阿泱定會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洛泱字字誠懇。

若非沒有其他辦法,她也不會將這暗衛置於險境。

“阿泱會盡力保障公子的安全。”洛泱見西風有所動搖,又道。

大不了將那願望換成保全這暗衛的性命。

西風盯著洛泱額上的冷汗,微微搖了搖頭。他若是將洛小姐放走,殿下定是不會饒過他了,只是……

那日洛小姐的眼神太暖,是他從未見過的人間盛景。

西風嘆了口氣。

罷了,若非洛小姐,他早該死了的。

“我答應幫小姐。”西風壓低嗓音,視線瞥向洛泱髮間的玉簪。

洛泱心領神會,後退一小步,左手解了髮間的玉簪,抵在自己喉間,厲聲喝道:“讓我走。”

“小姐莫要想不開!”西風神色慌張。

隨即,隱在暗處的暗衛紛紛現身,圍在洛泱身邊。

“邪王殿下應該不想讓你們守著一具屍體。”洛泱微微一笑,手腕用力,脖頸上便滲出血跡。

“洛小姐!”西風驚呼。

“讓我走。”洛泱深呼一口氣,蹙緊眉頭。

暗衛不敢輕舉妄動,等待西風指令。

西風擺擺手,暗衛便退下。

洛泱一步步往洛家走,西風始終與她保持幾步距離。

“十三,西風大人不把人打暈,這是做什麼?”十四暗衛不解地問旁邊的十三。

十三白了他一眼:“西風大人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哦。”十四乖乖應一聲,跟著西風一步步往洛府走。

洛泱捂著脖頸,體力告罄,好不容易走到洛府,遠遠地便看見圍在洛府門口計程車兵,頓時臉色霎白,小腿止不住地發軟。

她急速地喘著氣,朝西風微微點頭,拎起裙襬往洛府跑。

西風耳力好,聽見府裡的雜亂聲,揉了揉眉心。

京都要變天了。

“西風大人,您就這樣放走她?”十三走到西風身邊,面露不解。

西風拍了拍他肩膀:“之後要照顧好十四他們。”

十三不明白西風大人為什麼違抗命令,但西風大人很快不見身影。

洛泱被士兵擋在了門口,花瓶的破碎聲,雜亂的人聲和咒罵聲徑直傳到了門外,洛泱還未說什麼,擋著計程車兵便倒在了地上。

洛泱回頭,便看見戴著面罩的西風。

“多謝公子。”洛泱點頭示意,往徐懷柔院裡跑。

西風腳步一頓,將那句“我叫西風”咽在了喉裡,罷了,反正是個隨意取來的名。

越靠近大院,聲音越清晰,洛泱的心漸漸死寂。

為首的男子穿著朝服,玉簪輕挽烏髮,腰間的暖玉襯得他溫文爾雅,他睨著跪了一地的女眷,輕聲啟齒:“殺了吧。”

書中的文字不斷在洛泱腦海迴圈反覆,直到那些文字變成現實……

洛泱驟然停下來,望著前方執劍的背影。

朝服,玉簪,暖玉。

裴晏清。

“呵。”洛泱低低笑了聲,有種塵埃落定的荒誕。

裴晏清若有所感,一回頭便望見淺笑的洛泱。

少女髮絲凌亂,小臉白得不像話,嘴角卻是微微上揚的。裴晏清在那嘴角停頓片刻,心底密密麻麻疼起來,他忽視那點鈍痛,微微斂眸,視線下移,觸及到洛泱的脖頸,瞳孔驟然緊縮。

那不該出現在小姐身上的色彩,紅得刺目。

劍柄落地,“哐—”地一聲響,裴晏清扔了劍,幾步走到洛泱面前。洛泱循著聲音看去,劍上染著血跡。

來晚了嗎?

“誰傷了小姐?”裴晏清眼底陰鷙,他從衣兜裡拿出一塊錦帕,捂著洛泱脖頸,輕輕拭去血跡。

洛泱身子顫了下,她沒有後退,反而用簪子抵在裴晏清跟前,答案不言自明。

裴晏清動作一頓:“小姐傷害自己?”

洛泱仍舊沒回答他的問題,她瞥向頸間的錦帕,狠狠蹙著眉頭,輕輕啟齒:“裴晏清,鬆手。”

“……小姐需要包紮。”裴晏清溫聲哄道,又握住她手腕,要將她掌心的簪子奪走,“這簪子不知是誰做的,這般鋒利。乖,交給晏清,晏清今後為小姐尋更好的。”

洛泱緊緊握住,不肯放手,簪子一端抵著裴晏清掌心,兩人相互較勁,疼的是裴晏清。

裴晏清啞著嗓音,語調下沉,可憐兮兮地呼了聲疼。

洛泱不為所動。

裴晏清發了狠,用力一拉,連簪子帶人拉到他懷裡。

洛泱猛得鬆手,玉簪在裴晏清掌心擦出一道血痕。

裴晏清輕咳一聲,朝洛泱伸手:“咳,小姐看,晏清沒騙你,這簪子委實鋒利。”

洛泱淡淡掃了眼,轉而看向庭院:“孃親和哥哥呢?那個假冒我的人將他們帶去了哪兒?”

裴晏清垂眸,看著掌心的血跡,壓下狂亂的心緒,溫聲道:“這是殿下的安排,晏清並不知曉。”

“不知曉?”洛泱冷哼一聲,她彎下腰,拾起地上的劍,吃力地舉起,“那這劍上的血又是誰的,你又殺了多少無辜的人?”

“……”

裴晏清與她對視,驀地,涼薄地笑了聲:“小姐,他們都該死。”

他似地域修羅,輕鬆將劍鋒撇到一邊,一步步朝洛泱走去,二指托起洛泱下顎,盯著她的杏眸,扯著嘴角笑了聲:“死的只是無關緊要的人,徐夫人和洛遲無事,洛遲在戰場不也殺人嗎,於晏清而言,這些便是沙場的敵人。”

所以,不要用那嫉恨的眼神看我。

他現在承受不了。

“小姐,說話。”裴晏清捏了捏洛泱臉頰,補了句,“好嗎?”

洛泱覺得可笑。

“裴大人覺得我現在應該對您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