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尚輕咳一聲,不敢說太多,輕輕點了下頭。
裴晏清出來送三人,待她們上了馬車,又回到了小院裡。
剛一進來,便見洛小姐低頭在牆根處探尋,像只探頭探腦的小鵝,呆萌可愛。
裴晏清嘴角微揚,走到她身後:“小姐在尋什麼?”
洛泱身子一抖:“沒什麼。”
“小姐莫不是在尋狗洞?”裴晏清笑了下,便見小姐白皙的臉龐變得通紅。
看來是說中了。
他淺笑了下,泰然地坐在石凳上,朝洛泱招了下手:“小姐莫要想著離開,時機到了小姐自然能出去。”
洛泱盯著腳尖,不情不願地走到他跟前,待看見他眼底的戲謔,又想自己幹嘛要那麼聽話,便又後退了幾步。
“噗嗤。”裴晏清抵唇笑著,眉眼卻垂下來,有些無辜,“晏清又不是洪水猛獸,小姐便這般嫌棄我麼?”
又來了……
又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又是那樣頹喪的語調,像被人拋棄一樣,可他明明把自己囚在府裡,掌控著一切,卻還要裝作一副被人傷透心的樣子。
“裴晏清。”洛泱喊他,“你非要這樣麼?”
“你跟著邪王謀反,派一個與我面容一樣的人去洛家,是要把洛家拉下水嗎?”
洛泱語氣平靜,明亮的杏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裴晏清,她挑明瞭他做的事,在等他的回答。
“……”
裴晏清抿起唇,淡漠地對上那雙眼,他目的不純,如今大業將成,洛小姐再沒有可利用的地方,他該把血淋淋的事實揭露在她面前,一樁樁、一件件……
她會後悔她的善心,會失去以往的和善,洛小姐會像那些人一樣,痛恨他、咒罵他,露出醜惡的嘴臉,恨不得他死。
他會毫不猶豫送他們歸西。
偏偏。
他說不出口。
當著洛泱的面,只一句簡單的“是”,或者輕輕地點頭,他都做不到。
他已決定不放過她,即便洛小姐知曉一切,他依舊能用盡手段將她留在身邊,現在他卻捨不得洛小姐見識自己的骯髒了。
裴晏清捂著臉,露出古怪的笑。
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對洛泱的感情,放過還是不放過,不是緣於對寶物的佔有,而是緣於喜歡……
呵。
他溫水煮青蛙般對待洛小姐,她喜歡自己,現在他也栽進去,卻偏偏在自己將那小菩薩利用透了後才發現。
既如此……她便永遠也不要知道。
“裴晏清?”
洛泱蹙眉,不滿地癟起嘴。他好端端地用手遮面做什麼,莫不是還要在她面前哭出來?
洛泱上前一步,握著裴晏清的手腕,剛把他的手放下,便對上一雙熾熱的眸,濃豔熱烈,火燒似的,看得她臉頰發燙。
她急忙鬆開他的手,告誡自己不要被他的伎倆迷惑,再好看的皮囊也無非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罷了。
“小姐。”裴晏清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他站起身,撫著洛泱穠麗的臉,神情莊重,“晏清以裴家起誓,不會傷害小姐。”
洛泱被他的眼神燙了下,狼狽地躲開。她不知道裴晏清又想耍什麼花招,但她不會再信他。
深呼一口氣,洛泱笑著應他:“阿泱自然相信裴大人。”
小姐笑靨如花,裴晏清亦勾起唇,如今他知曉自己對小姐的心意,便不會像以前那般敷衍小姐的真心,洛小姐這樣嬌氣,定然要好好寵著的。
“乖。”裴晏清摸了摸洛泱腦袋,又哄她,“晏清每日都會來陪小姐,至多七日,小姐便能出府了。屆時晏清陪小姐遊湖可好?”
七日。
洛泱心頭一窒,也就是說,七日後祁鎮掌權,洛家被滿門抄斬。
裴晏清怎麼還能心安理得邀她遊湖啊?
“好,阿泱聽裴大人的。”洛泱嗡聲應了句。
裴晏清未察覺到洛泱異樣,帶洛小姐去了北邊的屋子。
“這兒也是晏清按照小姐的閨房佈置的,小姐看看缺了什麼?”
洛泱匆匆掃了眼,裴晏清做事細緻,屋內的佈局和裝潢都與她閨房一模一樣,甚至多了些價值不菲的書畫。
想來也是,裴府門庭若市,自然少不了奉承的。
“很好。”洛泱搖頭,又道,“春桃和杏兒不在身邊,我諸事不便。”
“晏清會派人照料小姐,小姐若是嫌她們伺候不周,儘可使喚晏清。”
裴晏清說著,熟練地點上安神香,又將羅帳緩緩放下,溫聲道:“晏清府裡有一小片竹林,小姐好好睡一覺,待醒來用了晚膳,晏清帶小姐去捉螢火蟲。”
“……”
裴晏清過於熱情,洛泱有些無措。他在洛府也是這樣哄她,但離了洛府後便不再這樣,見面依舊溫和,但總隔了什麼,現在她來了裴府,他又恢復成以前的樣子,甚至更加細緻周到。
眼神也不同,從方才開始,他一直熾熱地盯著自己……
“多謝裴大人。”洛泱用手背冰了下臉頰,和他道謝。
她的確累了,裴晏清一走,她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裴晏清鎖了院門,見祁鎮懶散地靠在牆邊,朝他行禮:“殿下。”
“本王就知道你在這兒。”祁鎮微微挑眉,“這破院子究竟藏了什麼寶貝,本王每次找你,你都待在這院裡。”
裴晏清想到洛小姐,輕輕笑了下:“殿下找晏清有何事?”
“沒什麼,你今日見到了安安?”祁鎮蹙著眉,鳳眸微眯。
“嗯,楚小姐又甩開僕從跑上了街。依晏清看,殿下最好將楚小姐禁在府裡,既是為了楚小姐安全,也免得她上街撞了人。”裴晏清緩緩道。
楚小姐每次像個炮仗似的在街上跑,走路不看人,這次撞到洛泱,幸好沒有嚇到小姐。
“撞到你家小姐心疼了?”祁鎮嗤笑一聲,“你對洛府做那些事,怎麼沒想到那病秧子會心疼。”
“殿下。”裴晏清蹙起眉,眸色漸漸低沉下來,“晏清希望殿下守口如瓶,莫要在小姐面前提起。”
祁鎮睨他眼,本想刺他幾句,又想到他這樣做是為了自己掌權,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憋回去,面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