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哪裡見鎮哥懷裡有過女子,便派人打探了下,你猜怎麼著?”

祁陽身子前傾,朝洛泱勾了勾手指,洛泱湊上前去,兩人越靠越近。

“說話便說話,王爺莫要離泱泱這麼近。”洛遲皺起眉,一手拎一人,將兩人扯遠了些。

祁陽瞪他眼,淺紅色的眼影襯著他的眸,為他提了些氣勢。

“王爺,接下來如何?”洛泱不想見二人吵架,連忙發問。

祁陽勾起唇,悠悠道:“那小女孩是楚望的女兒。”

“楚望?”洛遲蹙起眉,“是柳陽關那個楚望?”

“正是。”祁陽點頭,憾然道,“本王竟不知他與鎮哥有關係,那小女孩便是楚望的遺孤。”

姓楚。

洛泱心下明晰,想必那小女孩便是楚幼安了。

“鎮哥似乎要養著那小女孩,真是稀奇。”祁陽感慨道。

“邪王殿下竟也有這般良善的舉動。”洛遲亦覺不可思議,邪王殿下看上去可不像是養孩子的,更別說還是別人的。

“邪王殿下現在便要將那女孩帶回府裡了?”洛泱有些疑惑,楚幼安雖是現在被託付給祁鎮,但自祁鎮成為攝政王前,楚幼安一直被祁鎮養在外邊,不暴露於外人,現在是要直接帶回府上?

“本王也不知曉。”祁陽搖頭,又道,“不過鎮哥應該不會將那女孩養在府裡,且不論鎮哥後院死了多少女人,光論起小孩撒潑時的吵鬧勁兒,鎮哥便受不了。”

洛泱想了下楚幼安躺在地上撒潑,祁鎮陰冷垂眸的模樣,身子顫了下。

他會動手的吧……肯定會的,畢竟他沒有裴晏清那樣的耐心。

又想到他了,洛泱苦惱地咬了下唇。裴晏清將她哄得太好,僅一段時間未見,她便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

“哥哥,蘭大人何時離開的?”

“蘭驍?他和太子殿下一起走的。”洛遲應了聲,心裡有些遺憾,這次圍獵顧不上和蘭將軍好好比試一番,待回了京都,定要補回來。

洛泱便知曉裴晏清已離開霞山。

過了兩日,霞山山腳的營帳被拆了個乾淨,洛遲不好一直拖著,見洛泱臉色紅潤許多,便安排了馬車送泱泱回京都。

回京都的路途比來時舒坦,洛泱得了祁鎮的允諾,心底的煩悶與不安消散些許,她掀開車簾,有了賞景的心思。

行到京都,馬車速度漸緩,周圍也熱鬧起來,洛泱正要放下簾子,車框卻被人死死扒住。

幾根指節突然出現在車框邊緣,馬車向前行進,那幾節手指便用力,指尖很快發白,指節上臃腫的疤痕也開始滲血。

洛泱短促地呼了聲,可那手指非但沒放下,反而越來越用力,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藉著手指的勁攀了上來。

“啊——”

洛泱嚇得大喊,縮在了馬車裡側。

洛遲聽見動靜,連忙下馬,吩咐車伕將車停下,掀開簾子進去:“發生了何事?”

洛泱捂住唇,指了指車框處。

洛遲一轉頭,便看見一張可怖的臉,他擰起眉,伸手掐住那人脖頸,將人甩到車外。

“泱泱,沒事吧?”

洛泱搖搖頭,心有餘悸。

“哥哥,下車看看是怎麼回事。”洛泱平復好情緒,下了馬車。

洛遲跟在她身後,垂眸看地上匍匐的人,厲聲詢問:“你是何人?竟敢攔將軍府的馬車。”

地上的人蠕動了幾下,沒有應洛遲的話,反而緊盯著洛泱,埋藏在血汙裡的黑眸帶著無聲的絕望。

洛泱抿起唇,扯了下洛遲衣袖:“哥哥,先讓大夫把他的傷治好,再問問他是何人吧。”

“泱泱……”洛遲偏頭看她,一臉不贊同,“你不會要將他撿回洛府吧,今後還打算養在府裡?”

他不會變成第二個裴晏清吧?當初裴晏清被泱泱撿回來也是髒兮兮的模樣,雖沒這般悽慘,但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這人洗淨後沒有去處,長得又清秀,泱泱莫不是要將他留下?

不行,好不容易才送走一個裴晏清,千萬別來第二個!

洛遲思緒翻湧,回過神時,洛泱已經讓車伕將人扶起。

“泱泱!”

洛遲攥住洛泱手腕:“你已經及笄,莫要再任性,人不比貓狗,心思難測。你想想裴晏清,被洛府好吃好喝照料著,最後還不是吃裡扒外……”

洛泱動作一頓,難得有些猶豫:“哥哥,阿泱做不到看人死在我面前。我不把他帶回洛府,將他送到醫館,確認他無事便回府,可好?”

“你……”洛遲無奈地嘆了口氣,應了聲好。

總歸她的性子有了長進,沒再把人都撿回來。

“去最近的醫館。”洛泱吩咐車伕,有些擔憂地看著昏迷的人。

那雙絕望求援的眼睛,讓她想起府裡的小黃狗,一樣悲哀無望。

“再快些。”

洛泱掀開簾子,遠處的醫館越來越近。

車伕將男子背進醫館,洛泱跑進去喊大夫:“華大夫,快來幫阿泱看看。”

白髮老者撫著長髯,見到洛泱,熟稔地跟著她往外走:“洛小姐又撿到傷者了?”

“嗯。”洛泱點頭,“他看起來很嚴重,華大夫一定要盡力治好他。”

“洛小姐放心。”

華大夫喊來其他人幫忙,將男子抬進隔間診治。

洛泱便坐在外間等待。

“泱泱,人已經送來了,現在和我回府吧,孃親該著急了。”洛遲倚靠在門邊,見洛泱還要等結果,催促著。

“哥哥你先回去吧,阿泱再等一會兒。”洛泱不肯走。

“嘖,哥哥陪你等。”洛遲催不動她,便讓車伕回去報信,自己坐在洛泱旁邊。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隔間亮起燭火,華大夫久久未出來。

洛遲眯著眼,伸了個懶腰:“那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華大夫還沒有出來。”洛泱攥著手指,緊張地盯著隔間。

洛遲彎下腰,戳了下洛泱的臉:“怎麼你的性子這般不同,祖父、父親和我在沙場殺人,你四處救人。你又不認識他,這麼緊張作甚?”

洛泱拿開他的手,語氣認真:“這不一樣,他在向我求救,就算不認識,阿泱也希望他活著。”

少女眼神真誠堅定,溫暖的杏眼像是藏著一團火,明亮、熾熱。

洛遲一怔,他不理解洛泱的舉動,卻知道她對生命的珍視,不僅對自己的,還有對旁人的。

洛遲沒再說話,安靜地坐在一邊陪她等。

又過了半個時辰,華大夫出來了,他額上全是汗珠,看見洛泱,露出爽朗的笑:“那人身上被砍了數刀,刀子不深,本來不會危及性命,可他胸口處有道極深的疤痕,雖上過藥,這次卻險些要了他的命,好在救了過來。”